《给宿敌当桌宠的第三年》大樽浮湖

7、第七章

　　“麻药……？”林荣神色一凛，视频中耿曙天只有声音短短出现了一秒，这不对劲，“队长他……也变成僵尸了么……”

　　迟夜默默移开目光。

　　他看了一眼蓝鲸的实时位置，显示他们正绕过主星区，朝着边境的一颗小行星驶去，这是一条陌生的行驶路径。

　　“等等。你这是去哪儿？”

　　迟夜怀疑地看着小耶。

　　小耶无辜道：“不是去安全降落点么？”

　　……被耿曙天一搅和，迟夜大脑仿佛死机了，差点忘了这茬。

　　他调出电磁雷达仪表，干干净净的雷达信号图上，方圆万里，四下无人，别说敌人，连片宇宙垃圾都没有，一股凉气顺着迟夜的脊背蹿了上来——

　　咦，他们怎么到巴尔赫家族的地盘了？

　　与拥有无上财富和科技的伯爵家族不同，巴尔赫家族以几乎可以与联邦军队媲美的军事力量，在星际战场上立下无数赫赫战功，是仅次于伯德家族的第二大家族。

　　然而，他们却定居在偏远阴冷的冬凛星上，更加靠近奇尔沙治军区，按理来说，联邦和巴尔赫这两只猛虎的领地离的如此之近，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摩擦，但现实却是——意外的和平。

　　此时此刻，这里无疑是安全的，却不是他们该来的地方。

　　迟夜眯了眯眼，目光中似有寒光闪烁，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后舱。

　　一干人里，不提联邦军队的几个丧家之犬，弗洛里安会成为未来拿捏伯德家最好的人质，而唯一一个能攀得上关系的家伙，耿曙天，还被迟夜打了麻药和抑制剂绑了起来。

　　但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

　　迟夜再度垂下眼帘，脑子里飞快地过了一遍其中利害，越来越觉得卷入这场阴谋，对他的回家大计没有任何帮助。

　　联邦统治的崩塌第一块多米诺骨牌已轰然倒下，不论幕后黑手是谁，伯德家族这把横在政府与家族之间的达摩斯之剑，已然坠落。

　　不论巴尔赫家族到底有没有参与这次针对伯德的偷袭，哪怕这次确实置身事外，但今后的立场是选择继续和联邦站在一起，还是另起门户，成为第二个伯德，也都是未知数。

　　在这关键节点，出现在巴尔赫家族的领地，很难不让人认为，是一种对联邦的背叛，更甚者，会被认定为这场动乱的同谋。

　　沉思中的Beta面容苍白破碎，多了一丝惹人怜惜的气质，很难让人把他和先前在枪林弹雨中穿梭的机甲联想到一起。

　　他先前失血过多，现下才感觉到有些冷，咬了咬牙，闷声往后舱走。

　　“咳咳……”

　　沙哑的男声先一步传了出来。

　　高大的Alpha脸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眉眼间难掩疲惫，身上衣服也皱皱巴巴，仿佛被谁狠狠揉搓过一般。

　　“醒了啊？”

　　迟夜装作没事人一样，默默后退到其他人旁边，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那个，还麻烦耿队长带他们回……”

　　另外三人睁大眼睛一动也不敢动。

　　耿曙天没等他说完。

　　他冷着脸，目不斜视地从几人中间大步穿过，自顾自地走到驾驶舱，接入了精神链。

　　一股淡淡的芳香从几人身旁掠过，迟夜惊讶地抬了抬眉，作为Beta虽然也能闻到信息素的气味，但之前因为过于尴尬，都没有细细品味过。

　　这下闻起来，耿曙天看着腹黑，但信息素竟然意外地……沁人心脾。

　　然而另外两个人可不这么想。

　　他们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能感受到，耿曙天身上的信息素带着十分明显的敌意，山崩海啸一般不受控制地涌出，强大的压迫力让两个Alpha情不自禁连连后退。

　　“完了完了，队长没变僵尸……”怀特手忙脚乱在小群打字。

　　林荣手微微颤抖：“……谨言慎行。”

　　另一旁的迟夜抱臂单手托着自己的下巴，细细沉思。

　　耿曙天这是生气了？

　　迟夜一边偷闻着空气中来的香气，一边想。

　　“迟夜？你过来。”

　　耿曙天后脑勺对着几人，慢条斯理地喊出迟夜的大名，语气中说不上来的怪异。

　　“完了完了，副队可打不过他啊……”怀特继续在小群里输出。

　　林荣：“没事，还有我们。”

　　怀特：“？对哦我怎么没想到。”

　　迟夜瞪了一眼交头接耳的两人，吊儿郎当地走过去。

　　他心里已经笃定，自己断然不能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巴尔赫的地盘。

　　打定主意后，迟夜看了看稳坐在驾驶舱里、头也不回的耿曙天，心中愈发犹疑。

　　选择巴尔赫作为安全点，是小耶无意之举，还是有人在暗度陈仓？

　　他一边思索，一边两只手啪得一下拍在耿曙天的肩膀上。

　　“有何吩咐？”

　　耿曙天的肩颈一下子僵住，迟夜感觉自己是拍上了一块硬邦邦的铁板。

　　不对啊……他想，这麻药劲儿这么大的么？刚才看耿曙天走路腿脚不挺溜的。

　　“身份识别权限，我用管理员身份帮你解除了。你一会儿还是用蓝鲸……”

　　耿曙天梗着脖子，一只手伸到脖子后面，绕过迟夜的手，动作僵硬地取下精神链。

　　“啊……？”

　　“你不是要回新极星么？”

　　耿曙天语气平静如水，仿佛在问“你今天晚上想吃什么”一样简单。

　　“啊……？”

　　迟夜眨眨眼，不戴眼镜的男人的眼睛像两汪清泉一样水灵，无辜地望向自己的几名手下。

　　“我回去……吃席？”

　　耿曙天的话也让两个Alpha大兵面色染上不解，但很快，他们的不解就变成了惊吓。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顺着怀特手指的方向，一块漆黑巨大的物体缓缓出现在舷窗外，上面隐隐能看出金色的暗纹。

　　看到这个东西的一瞬间，迟夜的心跳迅速加快，他目光紧紧锁定在那个缓缓逼近的黑色物体上。

　　巨大身躯仿佛吞噬了周围的光线，使得整个舷窗都被它的影子覆盖。物体的表面并不光滑，而是布满了不规则的纹理，仿佛是由无数细小的碎片拼接而成。

　　金色的暗纹在黑色的背景中若隐若现，宛如夜空中的星辰，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保持冷静。”

　　听到小耶出声提醒，迟夜皱了皱眉，他敏锐地察觉到机器人语气中有些不同寻常的敬畏。

　　机器人也会有如此细微的情感么？

　　这架黑金色的机甲对于迟夜来说并不陌生，鲲·海伦娜星舰是巴尔赫家族定海神针，也是迟夜曾经梦寐以求想得到的......

　　当年鲲·海伦娜还是陈列在银河军校的一架观赏星舰，这架曾经带领人类跨越亿万光年来到新世界的方舟，只因为缺少启动所需的关键能源，在银河纪元漫长的岁月中，近乎成为了一块中看不中用的废铁。

　　——直到迟夜带着一小瓶不知名蓝色气体，“误打误撞”地闯进军校展览馆中，“一不小心”才启动了这架沉睡许久的巨兽。

　　如果当时，耿曙天没有发现他，或者发现他，但没有拉响警报，一切会不会都不一样。

　　迟夜在心底叹了口气，把头扭向了舷窗外。

　　鲲缓缓张开了它的厚重的椭圆型双翼，数百架同样是黑金色的中型制式机甲，在一片如死寂的沉默中倾巢而出，不远不近地停在蓝鲸前方。

　　耿曙天撇了一眼舷窗外整齐划一悬浮着的机甲队列，迅速从座椅上站起身，示意迟夜过去坐下。

　　黑色军装在他站起的瞬间重新变得笔挺，表情也和身后的机甲队列一样严肃沉默，丝毫看不出此人在几分钟前刚经历了一场山呼海啸的发情。

　　他太冷静了，冷静得有些不对劲。

　　迟夜也丝毫没有料到耿曙天会来这一出，他的脑袋飞快地转动，虽然拿到蓝鲸正中他下怀，但此刻却不能将意图表现地太明显。

　　“副队你要回去？报仇吗，加我一个。”
　　文纬给迟夜弹过去一条私人讯息。

　　迟夜还没来得及看消息，就听耿曙天低沉又严肃的声音响起：

　　“你们再不走的话，他，就不会让你们走了。”

　　***

　　弗洛里安躺在一张小床上，他正在打点滴输营养液，因为发情而脱水的身体此刻十分虚弱。

　　“我姐姐……尸体在哪里。”这是他睁开眼见到耿曙天，说出的第一句话。

　　“抱歉。”

　　耿曙天只是道歉，并不回答他的问题。

　　弗洛里安死死地盯了他一会儿，缓缓开口：“你们，早就知道了对不对，那些僵尸。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民众？！我姐姐她早就被……”

　　他语气越说越崩溃，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早就被……？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耿曙天眉头一紧，他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

　　根据他从联邦中接到的指令不难推断，僵尸虫之前只在遥远的阿瓦隆边境出现踪迹，而这么久以来，边防军队中都毫无动静——感染人类，看似还是很遥远的事情。

　　弗洛里安紧紧咬着唇，半晌才开口：“你不是真的喜欢我姐姐。”

　　他紧紧盯着这个默不作声的男人，仿佛要用目光从他身上钻出一个窟窿。

　　听到弗洛里安这么说，耿曙天丝毫没有一丝被戳穿的慌张，反而神色愈发冷了下来，像一块冰冷无情的铁器。

　　“弗洛里安，别演了。”

　　眼前的男人沉默片刻，终于开口，却丝毫没有表现出他想象中那种怜香惜玉的柔情，弗洛里安有些瑟缩地抖了几下，只听耿曙天接着说道，

　　“伯德玩这种壮士断腕的愚蠢把戏，你以为，联邦那些高层都是傻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