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re than ten years》shirlley

1、第 1 章

　　每个人的每一年每一月每一天甚至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运行着各自的轨迹，就在这分分秒秒中，我恍惚感到青春的仓促与无奈。每个人的青春里都有一个让自己牵挂的人，而就是他们为我们的青春加载了一份记忆，幸福的抑或寂寞的。走过这些让我们心疼的寂寞，就会发现，一切就像是遗落在角落里的黑白电影的胶片，模糊而温情。关于一些曾经的幼稚和忧伤我原本是不打算再说的了，想着让它们就这么慢慢腐烂慢慢融化在岁月里。然而又真的很怕这些过往的感动也随着一起消失，毕竟曾经为这些自编自演的故事感动过，也至少现在还尚存有一丝丝的感动，于是还是决定将它们记录下来，记录而已。或者这是一个滥俗的故事，却足以使我迷恋。

　　2004年5月
　　曾经看到这么一段话，说是什么才是初恋，是穿着开裆裤办家家酒的，还是第一次自己意识到自己喜欢的，抑或是第一次牵起你的手的。我当然不敢给出权威的定义，可我知道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是第三种。那么我岂不是很悲哀，从小学上到现在，都快大学毕业的人了还不知道被自己喜欢的男生牵手是什么滋味儿。事实上我真正喜欢过的人也只有一个。
　　是的，只有一个。
　　这是summer提醒我的，不然我差点以为我已经把他忘了。那天我和summer顶着盛夏火热的太阳吃着快要流汤的冰淇淋走在这个北方小城唯一一条繁华的街道上，我说summer都是因为和你出来才会赶上这么热的天气，瞅你那名字起的，叫什么不好啊非叫summer，请客吧你，两根可爱多。Summer一脸无辜之后突然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哎，你说你这人究竟怎么回事啊，还不赶紧找个男朋友。难不成这么多年了你只喜欢过耗子一个人？真不明白你怎么会喜欢他那么多年，那小子整个一外星人……“得得得，少跟我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再说我跟你急，”我打断了summer的话，“你这是哪儿跟哪儿啊。”后来summer又罗里罗嗦了点什么我统统不记得了，反正罗嗦完她就走了，把我一个人抛在原地。独自站在熙熙攘攘的人中，我突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安静，接着努力搜索出所有的记忆之后悲哀的发现这么多年以来自己竟然只喜欢过那个叫耗子的男生。当我看到阳光拂下的尘埃的时候，当我看到被天线分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的时候，终于明白有一种浸染终究还是在我的身边，无论我怎样匆匆行走却仍然挥之不去。
　　音像店里飘出那首唱滥了的《十年》。
　　安妮宝贝说，那些歌词像浑浊的眼泪，等尘埃落定，析出的是透明。
　　十年。
　　记忆的阳光再一次刺痛了我的眼睛。

　　1992年x月
　　我家住在那个大铁门的院里。铁门，大部分的时候都是紧闭着的。对面是一幢老房子。
　　那一年，刚刚换了新班主任——一个典型的马列主义老太太。
　　那一年，我学会了什么是叛逆。于是，原本被老师看作尖子生的我开始逃课。其实不去上课的日子里也不知道要干些什么，只是那么呆呆的在马路上徘徊，慵懒而规则的过着每一天。
　　成绩，一落千丈。在那个视分数为命根的年代。
　　很长一段时间一直将老妈视为福尔摩斯。现在想想，我的撒谎技术其实并不高明。终于有一天，老妈揭穿了所有的谎言，之后的情形并非有意忘记，而是实在记不起来了。总之最后的结果就是我还是改过自新，立志重新做人了。因为前三年的底子确实打的不错，在很短的时间内便成为了老太太的宠儿。
　　他是那一年转学过来的，并不起眼。或者是想要引起别人的注意，或者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注意到了他，反正总是在不经意间发现他在不停的扮鬼脸，于是我们叫他耗子。
　　那一年，快乐的那么纯粹。

　　1993年y月

　　我和耗子成了同桌。
　　从上学前班开始，老师就对老妈反映，说我是一个蔫坏的小孩。
　　我不够蔫，但绝对够坏。
　　每天欺负耗子成了我的必修课，谁叫他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呢，总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不欺负白不欺负。那时侯的小学教室里，想找出一条没有画着“三八线”的桌子都困难。我们的桌子自然也少不了那条用修正液画出来的道道，歪七扭八的。
　　自打有了这条线，耗子的衣服就没干净过。我那时侯坏就坏在不往容易洗掉的地方画，现在想来实在惭愧至极，也就觉得后来发生在我和耗子之间的一切只是对我当年恶作剧小小的惩罚而已。
　　很久以后的一天，耗子终于提出了一点点意见。
　　“以后要画别往我的衣服上画了行吗？我妈妈说不好洗……”
　　我欣然同意，好象是对他的一种恩赐。
　　从那以后，他本来就黑一块白一块的脸上多出了一道道或红或蓝的圆珠笔印，美艳绝伦。我对美术的兴趣，大概也就是从那开始的。
　　良心发现的那一天，或者我已经开始喜欢上他了，只是自己并不知道。即便知道，也会矢口否认的。

　　1994年z月
　　我家对面还是那幢老房子。
　　我是从二年级开始学英语的，到了五年级，学校开英语课的时候，我已经能够把小学课本倒背如流了。
　　耗子抄着我的英语，不亦乐乎。
　　偶尔，他也会贿赂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小学毕业的那次考试，他提前了近一个月的时间给我进贡荔枝，我吃过之后答应再让他抄最后一次。
　　不幸的是那次考试，老太太临时打乱了座位，把我和一个特差生安排到了一起。后来才从别人嘴里得知这样做显然是让我“帮助”他一下。于是耗子的荔枝全部作废了。
　　可恶的是，不久前的同学聚会上，当年的那个特差生根本想不起来我曾经“有恩”于他，只知道他出乎意料的以较为优异的成绩顺利毕业。

　　1996年
　　初中三年于我而言是一场噩梦。
　　因为我到了全市最好的中学，全年级最好的班。
　　还因为，耗子上了另一所学校。
　　我的成绩在班里还算稳定，总是在最后几名游荡。我并不逃课，可是坐在教室里也像是在听天书，尤其是那个倒霉的数学。很多年后的今天我仍然将其列为最恶心的学科之一。
　　和耗子的绯闻从小学延续到中学。于是我开始了无目的的想象，遗憾的是没有人把我拉回来，拉回到现实的生活中。
　　和他的联系不算很多，永远是我主动。每年的1月23号打个电话或是寄张贺卡，可能还写过一两封信吧。那时侯好像还没有许茹云的《独角戏》，而我，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了一个人的对白，并且以为这就是所谓的爱情。
　　当爱与被爱成为了一种习惯，上瘾以后就很难戒掉。

　　1997年
　　没有选择留在那所学校继续噩梦是我之幸还是我之不幸？
　　我离开了，而他来了。命运使然吧。
　　我去了城市那头的一所学校，住校。离家很远，离他也很远。
　　还是会给他写信、打电话……我执着地把它坚持成一种习惯。
　　上高中后给他的第一封信是有些戏剧性的。某月某一天，接到好友的一封来信，里面另附了一张皱皱巴巴的稿纸，写了几行小字，署的是他的名字。朋友告诉我，信是他写的，十一放假前就写好了，早就托她转交，，没想到在桌斗里放了好几天都揉成了这副德行。信里，朋友满纸的歉意。他的信上没说什么，却颇有他的风格。于是，我开始了上高中以后给他的第一封信。
　　都说女孩子是有直觉的，我的直觉不强但多少也有点。
　　在我的软硬兼施下，朋友招供了，信是她伪造的。
　　对于这个答案我是早有预料的，倒也没受什么打击。再加上天生一个好脾气，长这么大就没学会生气，于是本着坦白从宽的原则赦免了朋友。玩笑而已。

　　1998年
　　我家对面的老房子换成了一家“开封包子”。
　　我想我是以一种绝望的方式来面对他的。
　　我在冰箱里塞满酸奶和柠檬，然后告诉自己我们就像是两颗相斥又相吸的磁石，一样的脉络纹理，一样的质感色泽，也正因为我们如此相似，才不自觉耗尽一生的力量彼此对峙。在这样漫长的过程中，我们将光阴折成一段一段，再用手指碾成细细的灰烬。
　　转过身去，是一地凌乱的阳光。

　　1999年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开始另一段感情，甚至不知道它是否尚未开始便已经结束。是高三的压力太大，抑或只是为了忘却。因为她们告诉我，忘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另一个可以替代他的人。曾经的时日，我以为我找到了这个人。
　　他叫大头。
　　他是一只蝎子，至今我仍然口口声声的说天蝎座是一个十足的闷骚星座，得罪了不少天蝎座的筒子们。最初的印象就是他给我的。
　　在学校的足球队，大头是绝对的主力后卫，和国家队的大头一样。正巧那段日子，我对足球迷得一塌糊涂。
　　在此之前，我只听说过人言可畏，却始终不知道“鸟言”也是如此的可畏。直到他的出现。
　　我完完全全被小鸟儿的谣言搞懵了，晕头转向。只觉得他的眼睛深不可测不可探不可久驻，于是我把他约到了操场，其实最初只是想把所有的绯闻都摊开来说，省得大家见了面别扭。在这个问题上我具备了狮子座的典型特征。
　　不幸的是，那段日子我爱上了文字。爱上文字的日子里也爱上了幻想。于是，我以为自己开始喜欢大头了。于是，日记里开始出现了他的名字，只是那些文字竟没有一点灵魂。

　　2000年初
　　我还在和大头约会，并不频繁。除了每周一起回一次家，再有就是抽一晚上的时间来压压马路。
　　期间我经历了很多的第一次——第一次和男生看电影，第一次和男生单独吃饭，第一次和男生逛公园……
　　那些浑浑噩噩的时日是我极不愿想起甚至极不愿承认的，但是无论如何，它是我生命中的一段印痕，深深浅浅地存在着。
　　于是，我还是习惯将其归结为我的高三情节。聊以自慰。

　　2000年4月
　　他18年来写的第一封信，改变了我以后很长一段时间的生活轨迹。
　　信写得很暧昧。
　　暧昧——模糊，不清楚。
　　原来暧昧，只是他的一种习惯，仅此而已。他是一只奇怪的瓶子，而在星相学中，瓶子和狮子是相吸又相斥的。我是一只典型的狮子。这些，那时的我并不知道。
　　因为那封信，我伤害了大头。也因此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一直遭受着良心的谴责。然而我的一贯原则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
　　玉碎？
　　或者当初做出选择的时候我就料到了最后的结局。

　　2000年5月1日
　　我在教室找到了他，二中，曾经的噩梦加工厂。
　　去二中的路上我根本不知道见到他要说些什么，只知道我一定要找到他。
　　那个时候其实挺傻，穿了一条七分裤外加一个T-shirt就跑去找他。他也挺傻，架着一副高度近视镜从教室走了出来，又高又瘦，走起路来晃晃悠悠的。
　　我们迎着风，站在体育馆的顶上，隐约可以看到对面几座并不太高的楼房，它们那么平静的站着，让人想到永恒。
　　“如果时间可以在这一刻停止该有多好！”或者他只是为了逃避即将到来的高考。
　　有人说，时间也是感性的，会停在某一个地方，等一个人。我不以为然。
　　他送我出校门的时候已经是9点多了，骑上车子走的时候我真的感受到了背后深切的目光。
　　也可能是幻觉。后来想想，那天晚上在二中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都像是在做梦。第二天太阳出来的时候，所有的花草树木都醒了，只有我，还沉浸在梦中。

　　2000年9月
　　我如愿上了中文系，学校坐落在一座历史悠久的北方小城，而他则去了一所有木棉花开的大学。
　　我继续着我的追逐和躲避，每天在打电话、写信中惶惶度日。

　　2001年3月
　　写下这个日期的时候我并没有翻日记，在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我想我不会忘记。
　　初春，本不该如此萧索的。
　　看到E-mail是在图书馆新馆一楼的网吧里，按下鼠标的前一秒中我还为他的来信而惊喜。可是有些时候，一秒钟的时间会改变很多。看到信的那一刻，我的脑中一片空白，然而我没有哭，因为我知道，泪水一旦涌出就会决堤。短暂的空白之后，我给他写了今生的最后一封信，言辞之婉转和他的e-mail形成鲜明对比。在所有的矜持纷纷肃落之际，我庆幸自己还强留住了最后一点理智和尊严。
　　信中，他说这些年来我一直在烦他，而他为了不耽误我的高考一忍再忍，终于我自以为的执着让他忍无可忍……我不懂一个男生在怎样忍无可忍的情况下会写出这样的一封信给一个女孩子，我只知道以后的某一天他会后悔的，那一天，他才真正的成熟了。
　　回宿舍的路上，远出传来附近教堂的钟声，凝滞而悠远，漫长而悲壮。
　　终于，我学会了遗忘，把那些浓缩了的零零碎碎没有对白的片段撕成片片，扔进风中……虽然我知道，这些伤口会很痛，会留下伤疤。
　　海子说：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轮回中……
　　据说人是可以轮回的。在大学里，我碰到了一个和大头同年同月同日生的男孩——Mason。
　　大学四年，我的绯闻传的乱七八糟的，其中的很多人我压根就见过一次面，谁知道怎么就被人八卦去了。和Mason 的绯闻就是其中之一。
　　海Q和兔子把我叫去谈话，“你们为什么不可能在一起呢？其实他那人挺好的。”“唉，又开始了……”我一脸无奈，转身就走。
　　其实Mason确实挺好的，好得让人心疼。或者再给我们两年的时间，是有可能的吧。然而，眼看要毕业了，一切也就这么结束了……这样也好，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永远会溢满初春里简单的幸福。
　　Almost start, but never…

　　耗子
　　2003年8月3号，我生日的第二天。
　　耗子在□□中请求我通过他的身份验证，他说当年是他不好，要我原谅。犹豫几秒中之后我用鼠标轻轻点了一下“通过验证”。一直没有怪过他，因为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而且，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说sorry的，至少面对大头，我没有。
　　□□上，耗子说，“我们认识都有十年了吧？”
　　我心中一颤，何止十年！

　　2004年8月
　　时间一如流水，一路淌过，不着痕迹。
　　和耗子和解一年多了，靠短信和□□维持着仅有的一点联系。
　　月底，见到了耗子。一如既往的平静，平静得让自己吃惊。当潮水退尽之后，我们竟然能够装出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耗子拿着一叠明信片向我介绍他们教学楼前的一株株木棉，或者这些飘落在黄昏中的木棉花，曾经妖娆的让人心疼。耗子还说他喜欢那首《盛夏的果实》，说这话的时候他就坐在我的旁边，很近。我愣了一下，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依稀记起曾经的时日，疯狂的迷恋着这首歌的歌词，一直以为其中的每一句都是写给我和他的。“也许放弃，才会靠近你；不再见你，你才会把我想起……”
　　盛夏，空气中再也找不到爱情的香气……

　　summer
　　“快走啊，别傻站着了！”summer怒气冲冲的跑回来找我。
　　我一怔。
　　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