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同人短篇集》秋时木易

2、《大过年的》

　　*又名《鬼丸国纲发红包事件始末》

　　01
　　新一本日历翻过快一个月的时候，审神者把鬼丸国纲叫到面前，开口第一句话：
　　“要过年了。”
　　别问为什么要让日本刀过中国年，问就是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元旦和春节一个都不能少，能从时政薅多少节日补贴就薅节日补贴，能合法放假就合法放假，克扣假期的都给审神者挂到路灯上——本丸里没有路灯就挂在屋檐上和晴天娃娃相映成趣。
　　不过鬼丸国纲显然无法理解社畜对放假的渴望，对年不年的也没什么概念，这位很多时候显得很冷淡的粟田口大家长平静地“哦”了一声，开始了自己的日常斩鬼发言：
　　“需要我帮忙进行新年的鬼退冶吗？”
　　“我们这块地区的节分活动还没到，今天叫你来是别的事情。”审神者摆了摆手，翻出一个纸盒，打开，露出里面满满当当的一盒子红包。
　　一盒子红包，划重点——都是空的。
　　一盒子空红包被崭新崭新地包在透明的包装袋里，再整整齐齐地装在盒子里，审神者如同导购一般热心介绍：
　　“这边写的都是吉利话，大吉大利、万事如意、平安如意，适合发给少年或者青年模样的刀剑；这边的封面是聪明伶俐、平安健康之类的，适合发给小一辈的短刀胁差；还有这个是生肖封面，今年是虎年，注意不要发错成牛年猪年的。”
　　她注意到鬼丸国纲一脸茫然，热情地继续问道：“怎么了吗？还是说喜欢别的款式？”
　　“……给我这些东西做什么？”
　　“……你不用给一期他们发红包吗？”
　　鬼丸国纲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问道：“为什么要？”

　　02
　　为什么不要？
　　审神者想这样反问。但是她转念一想，压岁钱这种东西，收到的人当然高兴，但给出的人未必就乐意，尤其是粟田口这一大家子刃口众多，注定了发红包的那个人钱包要元气大伤。假如让博多藤四郎给全本丸——不，全粟田口就行——发红包，她敢保证小短刀一定会引经据典论证红包的重点不是财物多少而是心意，接着光明正大地往每个红包里放上一张帮忙券。
　　于是审神者将到了嘴边的反问句咽了回去，善解人意地说道：“没关系，不想出钱也行，我这里有点小判库存，你可以拿去发，就当送小辈们礼物吧，大过年的，大家都开心开心。”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为什么他要给一期一振他们送。鬼丸国纲心想，他是国纲的刀，藤四郎们是吉光的刀，虽然以刀派为名被划分在一块居住，但刀和刀之间，真的适用于人类的亲缘关系吗？
　　需要遵循人类的习俗去做一些没什么意义的事情吗？
　　但审神者显然误会了他的意思，于是鬼丸国纲换了个角度发问：“……收到这种东西就会开心吗？不如说，没什么意义。”
　　审神者看起来似乎在努力解释：“这可是‘压岁钱’。一般流传的说法是，‘压岁’谐音‘压祟’，把压岁钱压在枕头底下可以除祟消灾，代表的是长辈对下一辈的祝福。对小孩子来说呢，拿到压岁钱就可以去买自己喜欢的东西，所以感觉很开心吧。”
　　“除祟什么的，用不上这种东西，斩了就行。”
　　“哎呀……”她苦恼地抓了抓头发，把一盒子的红包壳子塞到鬼丸国纲怀里，“不如这样，这些先给你，想不想送随你心意。反正离过年还有几天，你可以先去看看其他刀派的处理方式，再做决定也不迟。”
　　“……哦。”
　　“很重要哦！”审神者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是很小的事情……但是既然已经不是一把冷冰冰的刀了，体验一下曾经无法体验的人情世事，也许会有所收获。制约战力的不止是训练的程度，有了‘心’以后，能看到的、能做到的事情都会变多，慢慢感受吧。”
　　审神者这么说道，一副老成得不得了的样子，明明年龄还不到鬼丸国纲的零头，全本丸最有资格拿压岁钱的就是她。
　　但是也许是有了人形后能做到的不能做到的事情真的都会变多吧，鬼丸国纲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语，就被审神者推出了房间，手里还捧着一盒子红包壳子。

　　03
　　“……所以你就来找我了？”
　　大典太光世的目光扫过鬼丸国纲拿来的一盒子红包壳子。
　　“……对。”
　　“……我还以为你是来找我喝酒的。”大典太光世看起来很想再次把仓库的门关上，但最终还是没那么做，两个人沉默地面对面坐了一会儿，鬼丸国纲终于再次开口：
　　“所以，你要吗？”
　　“要什么？”
　　“……送红包。”
　　“要。”
　　鬼丸国纲有些震惊，虽然从表情上看不太出来，但他发出追问的速度明显快了一点：“……送谁？”
　　“前田和我兄弟。”大典太光世从红包盒子里挑了个Q版老虎封面的和金桔封面的，“你那什么眼神……我们都是互相送。”
　　“但是除祟用不着。我们自己就可以。”
　　“不是除祟的问题，是……”大典太光世想了想，鬼丸国纲看着身量高大的太刀组织措辞从入门到放弃，沉默地收好那两个红包壳子后道，“……我不知道怎么说，总之我送。你去问别人吧，那些自称监护人的刀……之类的。”

　　04
　　歌仙兼定：“……”
　　外表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打刀无奈地扶额，问道：“所以，这就是您站在左文字刀派部屋门口的原因？”
　　“嗯。”鬼丸国纲点了点头，“我来找江雪左文字。”
　　“江雪哥和宗三哥，还有太阁都去远征了。”和歌仙兼定一起负责今天的内番的小夜左文字从打刀身后探出头来，“……明天早上才会回来。”
　　“……打扰了，谢谢。”鬼丸国纲点点头，“那么我明日再来拜访。”
　　他刚想走，歌仙兼定严肃地咳了两声，移动脚步不动声色地堵在了他的必经之路上。
　　“？”
　　“我倒也勉强算是个监护人。”歌仙兼定整了整衣袖，好在鬼丸国纲的直线思维在某些时候显得还颇为上道，他停下准备离开的脚步，打量着歌仙兼定，半天才想起来，问道：
　　“新选组里那个长马尾的小子？”
　　“还有小夜，对吧？”歌仙兼定看向身旁的小短刀，“我和小夜都是细川家的刀剑，我当然要多照顾一下他。”
　　小夜左文字……小夜左文字保持沉默。
　　虽然从年龄上和现实生活中来看，到底是谁照顾谁还真不一定……
　　歌仙兼定从鬼丸国纲带来的红包壳子里挑了几个带花的，满意地收好，接着说道：“压岁钱这种东西，对于我们来说，本来就是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真要计较起来的话，本丸里一个能拿压岁钱的都没有——就连主君，按照人类的法律来算，也已经是成年人了。”
　　“但是啊，压岁钱——或者说发红包这一行为，更重要的是它所代表的情感。寄托了关心啊、爱护啊的心情，就好像看见花落了就会想咏歌，看见下雪了，虽然会觉得冷或者麻烦，但有时候也会有种‘下雪真好啊’的心情，这种时候呢就要作一首和歌来吟咏……”
　　鬼丸国纲的眉头渐渐皱起来。
　　他怎么觉得歌仙兼定后面开始跑题了，是错觉吗？

　　05
　　好不容易从歌仙兼定的风雅小课堂出来，鬼丸国纲继续往前走。
　　“鬼丸先生~您要去哪里啊？要来玩捉迷藏吗？诶，您的盒子里装了什么吗？”
　　今剑轻巧地从屋顶上一跃而下，单齿木屐踩在地上稳稳当当，他抬起头好奇地看向一脸沉思的鬼丸国纲，问道。
　　“不了。”鬼丸国纲回绝了今剑的捉迷藏邀请，然后弯下身子，将盒子打开。
　　“好多红包！”
　　“是空的。”
　　“诶？”
　　鬼丸国纲将事情的经过简单描述了一下，小短刀听得很认真，不时点点头：
　　“我觉得主君说得很对啊！虽然并不害怕邪祟，也没有什么要用钱的地方，但是收到压岁钱，就是会很开心呢！我和三日月他们都会互相送压岁钱，他们送了我，我也要回礼送他们啊！”
　　“是这样吗。”
　　“嗯！”今剑用力地点点头，“对了，鬼丸先生能不能分我几个红包壳子？”
　　“你随意。”
　　“谢谢您！”小天狗开心地挑选起来，他把精挑细选过的红包收好，蹦蹦跳跳地离开，走之前还热情地回头道别，“晚饭见！啊，鬼丸先生如果拿不住主意要不要送红包的话，就选会让自己和大家都开心的那个选项吧！”

　　06
　　小短刀的身影很快消失。鬼丸国纲站起身，抱着盒子准备离开。
　　“喂——等一下哦~”
　　他顿住脚。
　　“这里啦，这里。”附近的房间门被拉开，鬼丸国纲记得那是一个空房间，但明石国行正悠悠然地躺在那里，倒让他有些不太确定了。
　　明石国行冲鬼丸国纲摆了摆手，示意他凑近一点：“抱歉啦，我也不是故意偷听的。说起来，你还有多的红包壳子吗？能不能分我几个？”
　　“有很多，你随意。”反正红包壳子很多，鬼丸国纲也并不介意。他在明石国行示意下把盒子放在了太刀身旁，而一直躺着的太刀虽然呵欠连天但还是坐了起来，扶了扶眼镜，低着头认真地挑选起来。
　　“其实也不是什么很难理解的事情，你来本丸有一段时间了吧，也已经出阵过好几次了。”明石国行低着头，仔细端详着红包外壳上的图案，“我就随便问问啊……你和粟田口的那些刀一起出阵的时候，看见敌人攻过来，会是什么反应？”
　　“当然是直接斩了。”
　　“如果是冲着你们家的短刀们来的敌人呢？在你面前也有敌人的情况下。”
　　“马上解决完面前的敌人，然后过去。”
　　“但是啊。”明石国行晃了晃手指，“你们家的那些孩子可是最早极化的一批短刀哦，那点敌人对他们来说很轻松，他们甚至都不会受伤。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急着冲上去呢？”
　　可是敌人不就是要砍的吗？鬼丸国纲想这么说，但他很快意识到，是啊，敌人都是要砍的，由他砍杀还是由粟田口的其他刀剑砍杀，有什么区别吗？
　　那么他为什么下意识还要去……帮忙？是这么个词吗？
　　“保护啦，保护。或者说用‘守护’这个词更准确一点。”明石国行似乎挑好了红包，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重新躺了下来，“啊啊，我继续睡了。你慢慢想吧，反正离过年还有几天呢。”
　　“啊，记得别告诉萤他们我在这里偷懒哦。”
　　——事实上思索着离开的鬼丸国纲根本没听见明石国行的最后这句嘱咐，实诚地将明石国行的藏身地点告诉了路上碰见的、扛着本体刀找来的萤丸。
　　明石国行，危。

　　07
　　“稍微再往左边一点点。”
　　除夕，审神者站在大门口指挥着加州清光贴春联，她扶着眼镜眯着眼睛后退了一段距离，端详了半天，最后点点头：“好，贴上去！”
　　“这个贴好了，那那边那些呢？”大和守安定搅拌着浆糊，眼神示意远处一叠福字。
　　“每个刀派发一张贴门上吧。”审神者摆手道，“要多领几张也可以。春联也有剩下的，大家都拿去贴，反正是时政发的。”
　　“大家都已经拿了了，剩下的那份是粟田口的。”加州清光从椅子上跳下来，“啊，说起来，粟田口那边好像很热闹呢。”
　　“诶？发生什么事了？”审神者正在阻止大和守安定尝浆糊，她劈手夺过打刀手里的浆糊罐，用刷子沾了点点在他的额头上，“这个浆糊是超市买的不是自己做的，不能吃！想吃东西的话，咪酱在厨房蒸了糕了啦。”
　　“好像是鬼丸国纲在给他们发红包。”加州清光说道，“蒸糕我拿了哦，已经放在您的办公室里啦。”
　　“我去看看！”审神者眼睛噌地一亮，拔腿就跑。
　　大和守安定：“你觉得她是去看热闹还是去吃蒸糕呢？”
　　加州清光：“那还用猜吗，当然是去看热闹了。——说实话我也想看。”
　　“别了吧……粟田口的热闹，人家一堆短刀诶，你不怕隐蔽失败？”
　　“大和守安定，话是这么说，你拉着我往粟田口走是怎么回事！”

　　08
　　正如加州清光所言，鬼丸国纲在给粟田口发红包。
　　先给短刀发，然后是胁差双子和白山吉光，一期一振和鸣狐也有份。
　　博多藤四郎偷偷摸摸地瞄着大家长，打开红包看里面。本丸里发的红包里面一般装的纸条，是写着小判数目或者甲州金数量的工资条，毕竟搬出小判箱和甲州金来发年终红包虽然显得很阔气，但也确实比较麻烦。
　　他打开红包看里面纸条写得数额，小小声地“哇”了一声，只觉得自家大家长要是每个红包都写的这个数字的话，可能得把一整年的积蓄全部上交。只能说鬼丸国纲在参考其他刀派监护人发的红包数额时，没有考虑到不同刀派间的刃口差异……
　　乖巧如秋田和退已经悄悄地聚在一起，商量如何不动声色地补贴一下因为发红包而破产的家长了。
　　鬼丸国纲这几天在本丸里做调查并没有避着其他人，可以说，本丸里的人全都知道这位粟田口刀派的大家长，正在审神者的提议下，学着给小辈们发红包。
　　有不少好奇心重的刀剑都很想围观这一幕，可惜粟田口极短是本丸战力最强的一批刀剑，唯一敢冒着被极短的侦查发现的风险前来的只有审神者了。她来得晚，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瞧，正好看见一期一振从鬼丸国纲手里接过红包的那一幕。
　　一期一振的表情微妙地介于“收到红包很开心”和“长辈长大了（？）真欣慰”之间，而鬼丸国纲一脸严肃，仿佛不是在发红包，而是在发刀装。审神者忍不住笑出了声。
　　然后她就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乱藤四郎推进了房间里：“主君~来看热闹吗？”
　　“没有没有，我肯定是路过的啦。”审神者举着手作投降状，信浓抱住她的腰，将头贴在她身前：“大将肯定是来看热闹的啦。”
　　“真狡猾——”
　　“哎呀哎呀，我只是看看大家过年的准备都准备好了没有，你们的福字和窗花还没有去领哦。”审神者挨个给刃摸摸头，眼前一下子挤满了人。
　　忽然一只手拿着红包递了过来：“你的份。”
　　审神者抬起头，是鬼丸国纲。
　　“我也有份啊？”她笑起来，习惯性推辞，“不用啦，我都是大人了~”
　　——在这一刻，鬼丸国纲无师自通了社交话术背后的含义，果断地将红包塞进了审神者羽绒服的口袋里。
　　审神者：……我应该没有连这个也教他？
　　她一合手，握住鬼丸国纲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语气真诚，语速飞快：
　　“——谢谢叔公！”

　　09
　　晚上睡觉前，审神者拉开了枕头的拉链，将收到的红包一个个塞进去，连同鬼丸国纲一起。
　　她拍了拍枕头，心满意足地躺了上去。
　　辞旧迎新，夜夜好眠。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