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敌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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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二十四小时用眼睛剥光你。」
*
“醒了就去床上睡。”
尹知未瞥了眼那三明治，没多说什么，落下启修去行李箱翻漱口液。
口腔内壁沾了汤包浓汁，黏糊糊，她习惯饭后漱口。
再次经过餐厅，她看见他筋疏骨软地瘫在餐椅上，昏沉迷瞪，似尚在梦中挣脱努力回到现实，眼神发散，视野重心却始终投向那三明治。
“Mai Phuong来了？”
尹知未淡声回启修：“一晴来了。”
他脖子垂软下落上仰，算作回她知道了。
他耸动肩膀，上身甩向餐桌，拇指插入吐司打底的三明治一翘款款捏起，手肘支桌面，迷蒙目光梭巡内馅。
恃着半死不活的敌意。
一口咬下，咀嚼迟慢而用力。
困乏搅和着肠胃隐隐不适，启修没丝毫饥饿感，他机械性吞吃下咽，艰难地将三明治尽快消灭。
味道还不错，尹知未尝过了会乐意吃两口。
而他自私地希望她肚子里只装他做的东西。
尹知未微微张嘴，话到嘴边转圜咽下，拿着漱口水去洗手间漱口了。
李一晴平时爱好自己捣鼓点美食甜点，尹知未嘴刁，她便热衷于让尹知未当评鉴师。能入其口的，当属皇家精选美味，她则特别有成就感；尹知未吃不惯的，便由启修解决，也算不浪费好朋友的心意。
因此，启修以为三明治是李一晴带来的。
倘若他知晓真相，这三明治，垃圾桶见。
怪不得尹知未，尹知未有欺骗他吗？
没有。她如实回答他的问题而已。
上楼休息前，尹知未半脚掌踩着台阶一顿，回头看启修：“三明治好吃吗？”
眼皮倦懒上掀望来，沉如拉不开的闸门，他语气困着：“李一晴有长进，会煎溏心蛋了。”
“我去睡了。”尹知未转身上楼。
*
通宵两天又强制性进食，启修闻到油腻之味直犯恶心，他把那个捏烂的汤包倒垃圾桶了。
两个蒸屉，一张盘子，他准备送入洗碗机。
肠胃造作让嗅觉跟着异常敏感起来，装了三明治的那个白瓷盘子似乎也飘溢同样的油腥。
他端起盘子细嗅……
撕开淡淡的麦香味的表象，盘底沾着的蟹黄汤包的味道，顿时令他睡意全无。
抓着瓷盘边缘的指节兀然紧握，他高举盘子，迎光，照亮盘底的圆形水渍。
——刚出炉的汤包带着水汽印下的。
这盘子在盛三明治之前盛了蟹黄汤包。
他头脑彻底清醒，李一晴送吃的，都是连带餐具一并送来，而今日尹知未却用了自家的盘子去盛……
“姐姐。”
——这声音似乎不来自梦里。
某个念头闯入脑海，启修弓背扶着料理台，骨感指节绷出了嶙峋的病态之感，青色血管在皮下似蛇群狰狞蠕动。
喉间震出沙哑的闷笑，他宽阔的背脊在抖。
洗手间内炸开撕心裂肺的呕吐，他匐在马桶边吐得昏天黑地，不似一般的反胃，更似一场决绝的排斥仪式，几欲把肠胃呕出来清洗一遍。
“叮——”
Ins消息提示音叮咛。
探手去摸洗漱台上的手机，视物不清他狠戾地揉眼。
配图加载出来为一张十分臭美的自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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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was pleasantly surprised, kkk! Lucky breakfast by my MUSE，so good news’s coming（今天超级开心，有我的缪斯给的早餐，我想我能考高分）~】
背景是涵亮家的厨房。
启修眯眼……果真，照片一角出镜的几样食材。
他吐了的三明治里都有。
*
尹知未被一股湿热黏潮的气息惹醒，那身子缱绻沐浴露的清爽劲香，体温炽得发烫。
遮光窗帘紧闭，室内暗得只窥得见大致剪影，床垫随正靠近而来的人浮动。
她蹙眉翻身，提膝蓄力，踹他一脚，他吃痛闷哼一声，没戴助听器，身体平衡不佳，往左边栽倒。
摔倒在床，反而成了启修的优势，趴在床上，也无所谓能不能保持平衡了，他健硕长腿缠上来，双臂结实如钳，将尹知未的手脚俘获。
他带着明显挑弄的脚趾撩拨她内侧的敏感，她耐不住痒软喟一声，挣扎，他双腿一夹，那份痒她只能忍下。
“滚下去。”尹知未咬牙气吼。
启修眇眇忽忽的影浮荡在她模糊的视线中，她抓他无果，双手被他柔中带怒地钳制。
他天生弹钢琴的料，手指格外长，灵活如鱼，缚着她，还分出食指悠哉拨弄她的尾椎，游骨钻心的痒。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骄傲的公主。”他嗓音是狂呕之后的嘶哑，“她拥有最耀眼的容颜和强大的力量，人人都仰慕她、敬畏她。”
“有天，她在异国遇到了一位年轻人，男孩献上了一枚无瑕的水晶苹果。苹果鲜亮剔透，公主被它的光芒迷惑，她收下了这份‘好意’。”
他语调陡然下沉，温柔褪尽，只剩冰冷的叙述：“当夜，月亮升到最高处之时，公主那身华丽的睡袍下，可怖之物开始蠕动钻出……”
神经。
尹知未觉得生气都是在白费气力，她冷讽截断：“你吓唬三岁小孩？”
他手指空虚地发抖，似乎迫切想要什么：“不要随便收下别人给的东西。”
“这个简单的道理，知了二十六岁了，好像还没懂呢，还没三岁的小朋友让人省心。”
“不要不经过问就随便吃桌上的东西。”尹知未回呛，“这个简单的道理，你好像不懂？我教你一次，省的你再自怨自叹跑到别人的床上撒野。”
“你骗我。”启修恨声，“骗我三明治是李一晴做的。”
尹知未觉得好笑：“是你自以为，我可没这样讲半个字。”
“他做的三明治有毒。”启修无赖，“我都吐了。”
“你自己要吐，活该。”
“你怪我？”
针砭似的危险气息铺洒在尹知未的头皮。
暗色蒙眼，她清晰感知到启修的手插入她的发间，他的手指做梳自发顶至发尾一顺到底。
每当她将挑未挑他的怏然，这似乎是他熄火的良方，捋走几根她的头发他就得以解气。
“怪我。”启修转调，收了封禁尹知未手腕的手，“都怪我。”
“怪我没有让你挨饿。”
“怪我冒着猝死的风险三更半夜用受伤的手给你做饭。”
“怪我色衰，而你爱驰，我的心血被拿去给你做嫁衣。”
他像被踩到尾巴的狗崽夹着嗓，碎声嘤咛。
叙叙娓娓，好一场信手拈来的哀怨。
屋里太黑，尹知未看不清，却也知道启修此刻的表情根本和破碎二字无关。
他在装要哭。
绕在他指间的她的头发，正在暗潜地缠上她的脖颈，一条纯天然的锁喉绳，他的呼吸烫得吓人。
哀是哀伤的哀，怨，是怨鬼的怨。
“我倒数三下。”尹知未不怵，大为光火，“你不撒手，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他倒是听话了，松手，感受她的长发在指缝间溜走：“每次听你这样说，我都在想，我真的是个聋子就好了。不想听的都落不进我的耳朵里，你从三百数到一我也听不见。”
尹知未哑火。
慷他人之慨无所谓卑劣与否，尹知未的道德感好比弹簧，可高可低，视利益而灵活调整。
任启修阴阳，于她而言不过软刺击中钢板，不痛不痒，她就是可以明知会惹恼他，也反复践踏他的底线，冷眼旁观他披头散发发着疯。
但他失聪的左耳……和她脱不开干系。
两厢无言片刻，尹知未试图讲道理：“养条新的摇钱犬，要喂食不是吗？”
“所以你就拿我给你做的饭喂？”启修落寞没两秒，又换上赌气的口气，“我要报警，让警察把你抓起来！”
含沙射影，他仍耿耿于怀涵亮。
问题是她又没怎样，让未成年人吃口她送的饭犯法了？
尹知未骨碌卷走被子，冷笑着火上添柴：“呵，求之不得。正好蹲监狱躲清闲，彻彻底底摆脱你。”
“你休想。”
他愤懑拽走她的被子，力道之大，他没戴助听器都险些甩飞了自己，欺身压下，困她于胯间。
“尹知未，如果真有这样一天，你和别的男人睡了，我不麻烦任何人。”
瞪着下恹猩红的眼，他屈指节刮她脸颊的幅度是诡谲的轻柔。
他脸色阴郁：“我为你打造监狱。”
“我巡视你。”
“我二十四小时用眼睛剥光你。”
启修滚烫的体温渗透丝质面料，蛮横地与尹知未相交相融。
她敛眸望着他蒙蒙面容，嗤他：“这位先生。”
“恐吓别人，是不是该先管好下半身？”她不落下风，颦笑风情万种，“你这样，我怎么怕你？我都搞不清，你是强制，还是乞讨了。”
他的某处仍在加温，实在烫得让她无法无视。
“你饿。”启修准备前戏，“我也饿。”
裤子恣意在暗色中划出弧线，落地闷一声响。
“我要吃饭。”
“等等！”尹知未紧急叫停，胳膊肘搡启修，“你去睡觉。你猝死在我身上可太晦气了。我们尹家寺庙都不屑超度你这种死缠烂打的神经病鬼。”
“我猝死在你身上，那么以后你和其他男人欢爱的时候……”启修停顿，“你会想起我，你或许还会幻视我的脸，或者，你往后清心禁欲。”
他语透奇异的满足感：“真好。”
“我要死，就要猝死在你身上。”
“活，或死，我都缠你一辈子。”
*
……
尹知未喘粗气，拿遥控器开启自动窗帘，外头日晒正暖，打亮她汗津津的莹润皮肤。
再一次穿了他织的“打底裤”，半只口红，草莓色浅浅。
他一招一式皆是发泄劲儿，她小腹满胀，后腰酸困，而她不遑多让，他的后背纵横遍布指甲印。
尹知未知道她和启修的关系有些古怪，打一仗，很多情绪就遇水化解了。
——她对暴力和性有心理依赖，很解压。
——而他对她有瘾，对她的一切皆成瘾。
抽屉常备润喉琵琶糖，他们还在加州读书时买的，尹知未见盒底的生产日期，临期了但没过期，她塞给启修一颗润嗓，呕吐多少有些伤喉咙。
启修含着润喉片，语带小欢喜：“知了，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清凉药材味的热浪往尹知未耳道钻，他浅吮轻磨她的耳垂，咬得恰如其分。
她划着他的唇瓣转过脸去：“什么？”
“夸我。”他邀功，下巴小狗刨土式蹭她的头发。
“……你不说我怎么夸你？”
“你看。”启修长臂一够，抓到嫌碍事丢一边的手机，给尹知未检阅，“负责我ins账号运营的工作人员发给信欧哥的，然后信欧哥转发给了我。我科切拉的live……”
他放大截图，语调上扬：“Zob点赞了。”
尹知未罕有地露出大吃一惊的表情：“Zob他很少给艺人点赞。他这个赞……”
这个点赞，意味着启修得到了国际大师的赏识。
惊喜在尹知未心间炸开礼花，她心跳刹那间灼灼热烈，仰头，她炙热地望着启修：“Zob欣赏你，或许……和他合作，不是遥远的梦想。”
Zob，殿堂级的音乐制作人，声名赫奕，和他合作相当于半只脚踏入了格莱美。
出道以来，启修的音乐评价两极分化。
爱之人，欲罢不能，奉其为上帝最完美的产物，善男信女愿生生世世追随；厌之人，说他的歌写得像菌子吃多了写出来的，建议相关部门给他做尿检。
但毋庸置疑，启修是鬼才。
这个点赞，意义非同凡响，不只是启修他的原创作品得到了大师的认可，也是他事业的新开端，更是直接拔高了“声浪”娱乐勇闯国际的起点。
“你现在能不能登你的ins？”惊喜太过巨大，尹知未想亲眼见证，“我想看看原贴。”
“有点……麻烦。”
登录大号得先退出小号，他ins正登着监视器作用的小号。
“要问工作人员要验证码。”启修借口丝滑，“异地登录，还是异国，系统有可能判我账号异常。申诉很麻烦，我好些天都发不了新帖。”
他复而没骨头似的黏上她，将话题掀过：“知了夸我。”
长时间待机，再身强体健的人也逃不离面色憔悴，乌青快聚成回南天蒸发不尽的水洼，嵌在他眼下。
他的笑却明朗，放意洒脱，张扬昭彰，她犹感骄傲，这位最年轻的天王。
也不急于一时，反正已经有截图了，尹知未便没再坚持：“我可以答应你的一个要求，仅限今天。”
她已经做好心理建设从启修那张随时可能语出惊人的嘴里听到任何无理的话了。
然而，他抱着膝盖往床上一倒，估摸过角度似的，他侧脸恰恰好枕上她的大腿。
“你抱着我睡……”
含混得近乎梦呓：“知了，我好困，我这一觉要睡好久，你抱着我睡，我不想，醒来看不到你……”
“好。”尹知未应下。
她将那张截图转发给秘书赵霏：【赵秘，你整理出启修的音乐作品集，重点突出他最擅长的曲风。然后邮件发送给Zob的团队，表明我们的合作意向。】
尹知未早有联系Zob商谈合作的想法。
但顾虑于“声浪”乃至“声浪”的艺人在国际上名气有限，她一封邮件单刀直入，未免太不知天高地厚，Zob的团队那边估计嘀咕一句“这谁啊”然后已阅不回。
如今，Zob公开表示了对启修的赏识，那么她主动出击，就不会显得冒昧和唐突了。
赵霏：【好的，尹总，您什么时候要？】
尹知未：【今天。对了，各平台如果没有Zob点赞了启修科切拉的热搜，买几条高位的。】
赵霏：【没问题，尹总，我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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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细细筛过，沾滞了悬浮于空中的尘芥，尹知未低头，光映亮他根根可辨的眼睫，棱角被光磨钝。
他呼吸均匀悠长，蜷缩着的腿脚舒展开来。
尹知未的手机搅局似的一闪。
涵亮：【姐姐，我考完试了！】
他亮出分数还不错的考卷：【我数学其实挺好的，在中国打了好的基础。姐姐，我跟你说，我们班有些同学到现在都不会背乘法口诀~】
尹知未翘唇，回复：【恭喜。】
涵亮：【姐姐，我做的三明治好吃吗？】
眸珠灵转，尹知未低头探一眼睡得死沉的启修：【都吃完了。你的溏心蛋煎得不错。】
没有主语就算不上骗人，管他谁吃完了，反正结果就是三明治吃空盘了。
涵亮：【那个字怎么念呀？】
尹知未：【tang，二声。】
涵亮：【我还有擅长的菜，下次再给姐姐做~】
尹知未和被卧枕，履行承诺从背后单手抱住启修，另一只手抬起回：【我很期待。】
涵亮：【姐姐，我新学了一个成语~】
尹知未饶有兴致地配合涵亮的兴冲冲，怀中男人如有感应地翻身正面与她熨帖，贴得很紧。
他埋首在双.峰之间，发渣随一呼一吸，挠酥了她的前颈。
扎痒传递到她打字的指尖，她问：【什么成语？】
涵亮：【一见钟情~】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敌意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