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
昭宁十六年，冬至日，白雪飞扬，家家户户不论穷富，都预备包饺子过节，整个洛阳都沉浸在温馨祥和的气氛里。
魏国公府亦是如此，一大早管家就为晚上的“冬至宴”做准备了。
魏家贵为国公，家主魏宏达现任尚书省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虽不比“卢崔郑王”这等百年顶尖世家门阀，但也在洛阳城东有一座五进大宅子，雕梁画栋，尽显国公威势。
今日，先是宫中传来密旨，诏魏国公入宫觐见。
待到宫门落钥的时间，魏家众人并没有等来魏家家主归家，共享冬至宴，只等来了一支装甲齐全的禁军。
乌泱泱的大批禁军，直接包围了国公府。领头的是禁军将领卢煜大将军，卢将军一声令下，士兵开始往魏府射箭进攻。
那一晚，魏府的喊杀声响彻了洛阳城，火光映着洛阳城，绚烂无比。
——————————————————————————————
同时，晋国皇宫内。
魏宏达奉召入宫，一入宫，魏宏达就觉宫中气氛有些怪异，值班的守卫都有些面生。
思索再三，最近世家安分守己，朝内虽说有些小波澜，但并无大事发生，莫非是北境有变？胡人南下了？
虽心存疑虑，但考虑到时局平稳，并未深究。
魏国公轻捋胡须，向领路的小黄门低声打听，“这位小公公，不知今日陛下召我觐见，所为何事？”
“国公说笑了，国家大事乃是机密，哪是奴能窥视的。”小黄门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
魏宏达顿时疑心大起，“公公看着眼生，怎么不见以前当值的宁公公？”
“宁公公抱恙，今日是奴当值。”小黄门略略欠身，“国公这边请。”
小黄门将魏国公引入议事厅，待魏国公一进门，小黄门就快步退出，将门带上了。
魏国公独身一人站在空旷的议事厅，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莫非是那几个世家挟持了陛下？
一想到这，魏国公转身欲出殿，此时突然，从厅外涌入大量刀斧手，个个全副武装，看铠甲，不似禁军，更像死士。
魏国公更加笃信自己的猜测了，这些世家大族终于狗急跳墙按捺不住了，他们到底是何时控制了宫内，卢煜这个禁军统领，是干什么吃的！等此事一毕，定参他一本。
这些死士个个双眼死死地盯住魏国公，眼中凶性大露，放佛正在捕猎的豺狼，一看便是凶狠之徒。
“真是舍得下血本，为了魏某区区一文官，安排这么多死士，还真是看得起我魏某人。”魏国公脱下为了入宫觐见换上的宽袖长袍，双手捏拳，下蹲，做防守状。
一名死士率先冲了上来，刚与死士一近身，魏宏达就夺走了对方的长刀，反手一抹送走了一位。
显然，魏宏达虽为一文官，身手却不堕其祖上昭武公的威名。
魏家在晋国建国之初，立下汗马功劳，以军户之身跻身朝廷新贵之列，获封骠骑大将军封号，有开府仪同三司的头衔，同位从公。
魏家由此发家，可惜三代之后，魏家卷入夺位之争，站错了队，虽最后保全了族人性命，但家业毁于一旦。
魏家从此在朝中地位一落千丈，也是天不亡魏氏，同年胡人入侵，朝中将领屡战屡败，整个北境三州的城池丢了一半，朝廷又想起了胡人的老对手，魏家。
魏家借此，又有了接触军权的机会，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虽没了开府仪同三司的头衔，但凭军功获封昭武公。
一时间，魏家风光无限，重回晋国权力顶峰。
凯旋后，魏家除了爵位所附带的部曲之外，其余军权全部上交皇帝。
此后的魏家后人，开始从武职转向文职，大力培养魏氏子弟入朝为官，而不是参军入伍。
据传，现任魏家家主魏宏达武艺粗浅，更精文事。看这架势，可一点都不像只是粗通武艺。
死士对视一眼，干脆一拥而上，魏宏达凭着夺来的长刀和身法灵活，与这些死士们杀得有来有回。
数个回合下来，魏宏达身上挨了几刀，死士躺了一半。
“你们究竟是何人指使？陛下何在？你们究竟对陛下做了什么？”魏宏达体力渐渐耗尽，一边套话，一边瞅准机会试图突围而出。
魏宏达一步步杀到了议事厅殿门口，却发现门已被锁死。透过门缝，他瞥见了一双龙纹样式的靴子。
“哈哈哈哈！”魏宏达突然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悲愤与绝望。笑着笑着，眼泪便流下来了。
此时的魏国公拄刀而立，只身着中衣，伤口不断渗出的鲜血几乎将中衣染红了，头发散乱，狼狈至极。
任谁都能看出，此时的魏宏达已是强弩之末了。
众死士的围而不攻，只待他体力耗尽。
“我魏宏达此生，上不愧于天，下不愧于地，当得起忠君国体，对得起黎民百姓。”魏宏达又拼杀了数个来回，终于力竭，倚靠着殿门，嘴角淌下鲜血。
“那你呢？你对得起……当初……”魏宏达口中涌出了大口大口的鲜血，声音越发微弱，“我们……在城楼之上……许下的……誓言吗？”最后几个字，声如蚊讷。
一代国公便要就此陨落了，如此勇武，没有战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了宫闱诡谲之下。
——————————————————————————————
此时，魏国公府的战斗也终于落下帷幕，整个城东街道的青石板上，斑斑血迹如同盛开的红花，染红了整个街道。
往日繁华的街道，此刻家家关门闭户，洛阳城东居住的大多是达官贵人，其中不乏与魏家来往密切、交情深厚的家族，包括魏家的岳家崔氏，都选择了作壁上观。
无人料到魏府在毫无防备之下被围攻，竟还能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反抗之力。
在禁军的重重包围之下，魏府仍有英勇之士带领家仆部曲，杀出重围，从城东血战至城西，最后转向城南，直至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鲜血如同暴雨般倾泻，染红了整个洛阳城，百姓们从门缝中窥视，心中充满了惊恐与不安。
几乎整夜都能听到魏家和禁军的厮杀声。
这场血夜，也给晋国蒙上了一层血色的阴影。
次日清晨，天光微亮，打杀声已经沉寂多时。洛阳城的百姓隔着门缝，看着街道上暗红色的血迹，心中惊恐不已。
魏国公，这位当朝公侯，不知因何事惹怒了圣上，竟遭此大祸，落得个抄家灭族的下场，令人唏嘘不已。
今晨，有小吏敲锣打鼓，沿街宣读圣旨以安民心：“陛下有旨，魏国公养寇自重，私通外敌，行刺圣上，贼首魏宏达已伏诛，魏家诛九族。魏家所有在逃人员，发海捕文书，捉拿归案，生死不论。”
这消息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洛阳城中，百姓们纷纷走出家门，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这国公府究竟是怎么了？魏国公平日里治家严谨，又常施粥赠药，怎会落得如此下场？”一书生打扮的男子不解道。
“哼！这些个达官贵人，一路货色，平日里锦衣玉食，享尽了荣华富贵，如今有此下场也是活该！”旁边另一男子双手环胸，支着腿，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可惜了。”一道人打扮的算命瞎子，摇着幡，不知从哪钻了出来，又叹气又摇头，“满朝上下，就见着这么一个心怀天下黎民百姓的，如今也没了。”
城南外，一条偏僻的小路上，一群人浑身带伤，骑在马上，望着远处的洛阳城。为首之人全身拢在斗篷里，看不清面容，只露出了一双布满恨意的眼睛。
“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我们走，去北境！”
此刻，风雪未停，诸人前途未卜。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