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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雪院煮酒定前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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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三日之期,清鸣天还未亮便起身开始配药。虽说三日不醒便回天乏术,可他还是想尽最后的努力。
熬好了药,用托盘端着准备送到白慕寒房里。回廊上,却看到病危的少年早已醒转,正负手站在房檐下。真是命硬啊,清鸣在心里感叹,看来这药是用不着了。
清鸣随手把托盘放了,走到白慕寒身后,见他陷入沉思,也不吵他,只是倚在廊上,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这么看了大概有半盏茶的时间,白慕寒才注意到身旁有人,猛然回过神来。
见白慕寒醒了,清鸣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慕寒兄,这雪应该近午便停,到时候我们在园中的观月亭里煮酒话重逢如何?”
白慕寒的嘴角勾起,笑意温润暖人,“如此甚好,想你我二人也有两年未见了吧。”
心儿醒来时,雪才刚停。见自己躺在本应该是白慕寒的床上,便知他早已醒转。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是什么时候醒的。匆匆起身,打开房门奔出去。因为是和衣睡下的,一阵寒风吹来,心儿冻得直抖。
抖着身子缩着脖子低头往回跑,也没注意前方有人远远走来,慌乱之中没有停住,一头撞进了对方怀里。
“啊——”心儿被撞得一个趔趄,向后倒去。一双冰凉的手伸出,刚好抱住了她。抬头一看,正是大病初愈的白慕寒。
心儿胸口像被什么突然一击,跳得厉害,双颊不禁红了,慌忙从对方怀里挣了出来。“我——我——”结结巴巴,不能成言。
本想回房看看心儿醒转没有的白慕寒,被心儿突然一撞,本也有些发愣,低头见心儿一脸羞赧的模样,不禁失笑。
只是害羞了一瞬,作为大夫的心儿猛然想起,白慕寒的胸口被剑贯穿过,自己这一撞不会让伤口撕裂吧?想到这里,心儿更加慌忙,急忙扯开白慕寒的衣襟便要察看。但是又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做了更傻的事情,迅速放开抓住的衣襟,急忙扣上,此时的脸色已是嫣红一片。
再也忍不住了,白慕寒放声大笑起来。几声之后,停住。这样的笑声,多久没有过了?六年了吧,从那个充满血腥味的夜晚开始,他便失掉了开怀的权利。眼前的少女,比起那些要么扭扭捏捏的大家闺秀,要么豪爽奔放的江湖红颜,好像都不同呢。
意识到自己的失礼,白慕寒对心儿歉意地一笑,拱手道:“在下白慕寒,敢问姑娘——”
“清心,可以叫我心儿。”不等白慕寒问完,心儿急忙道,还没有从开始的慌乱中缓过来。
“恩,心儿。”白慕寒笑得更是温婉,那笑容像是这长年冰寒的山谷里难得的温暖日光。
“等会我要和清鸣在园中小聚,你也来吧。在下还要谢谢心儿姑娘这几天的悉心照料。”说完,便带着笑意找清鸣去了。
雪停已是正午,三人干脆取了碳炉,切了羊肉,围桌煮了起来。等到红泥炉子上的酒壶温热,心儿斟了一杯递给白慕寒,一时不知如何称呼,手顿住。
“叫我慕寒就好。”伸手接过暖玉杯,白慕寒对心儿悠然一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微微咳嗽,“甘洌柔软,像是女子喝的酒。”
又像杯子里斟了一杯酒,心儿缓缓道:“这酒是我用院里的腊梅自酿的,前年的今日埋在腊梅树下,整整一年,正是酒香最纯的时候。这酒虽柔,后劲却大,慕寒大病初愈,还是不要多喝。”
一边在拨弄羊肉的清鸣眯着眼睛笑得一脸悠然:“心儿,可别小看慕寒的酒量,他可是和师父拼过酒的。”
一句话勾起了心儿的好奇:“师兄和慕寒早就认识?”
清鸣认识头也不抬地摆弄锅里的羊肉:“那是自然,师父和风雨阁主可是老相识,我有时候跟着师父一同去,便认识了慕寒。“
三人谈笑正欢间,一只苍鹰从空中俯冲而下,停在白慕寒的肩上。这鹰是风雨阁作为通信只用,这次越过莽莽的雪原来到这里,估计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白慕寒看了苍鹰带来的消息,看着杯中美酒不发一言。
“怎么?”清鸣也觉得有什么大事发生,收起慵懒的神态,坐直了身子。
举起玉杯将杯中的残酒饮尽,白慕寒无声叹息:“新皇初登大宝,第一件事便是灭了江南墨家。这本与我风雨阁无关,只是,朝中传来消息,皇帝下面要对付的,恐怕是风雨阁。”
清鸣接过纸条看了,疑惑道:“江湖朝堂从来就是分道为治,不是太过出头,朝廷是不管的。皇帝此举是为何意?”
“只怕,风雨阁锋芒太盛,朝廷有些容不得了。”白慕寒转头问清鸣,“清鸣兄,我准备明日便回洛阳。”
清鸣伸手为白慕寒把脉:“此事确实耽误不得,只是,你刀伤毒伤地在雪地里奔了三日,寒毒入肺,若不慢慢拔除,只怕这若寒之症要落一辈子。”想了想,“这样,就让心儿跟着你。这寒毒需要每日调理,更要根据毒的深浅用药,不跟个人是不行的。”
“这……”白慕寒转头看着心儿,眼里隐隐有询问的意思。
早就想去看看谷外的江湖,心儿不由得动了心,一口答应:“我去。”抬头对着白慕寒甜甜一笑。
从记事开始,心儿的梦里便只有苍茫的白雪,空灵寂静,一片洁白。而如今,她要跟着眼前温润的少年一同踏入外面浓墨重彩的江湖。
雪梅煮酒梦方始,嫣然笑颜缘相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