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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残根 ...

  •   清晨,霜露渐渐散去,一道幽声惊起谨慎的云雀,露珠随着斜枝轻轻颤动。

      “时行——那两尊大佛又开始了,快走,咱看戏去!”

      “又来了?哈哈哈哈哈这次又是因为何事?”

      “不清楚,但是听说他俩都打起来了,场面可壮观了。”

      “这么严重?走,看看去。”

      ……

      笺明司。

      堂外熙熙攘攘,挤满了弟子,嘈杂声从人群中铺面而来,扰得司内的人脑根生疼。

      “肃静!”主座上的人骤然出声,威严的命令随着灵力向人群扩散,堂内堂外瞬间鸦雀无闻。

      然而,弟子们带着好奇与戏谑的视线依然毫无避讳的落在堂中,随着对堂而跪的两人变幻着。

      左边的那人吸引了人群大量注意,他着了一件星蓝色的纱衣,绸缎与青丝如瀑般倾泻而下,隐隐遮住修长的身段,温白的肤色漾出一阵潮红,极致刺眼。

      与他并排而跪的另一人,身着息月宗亲传弟子的校服,下摆却破烂不堪,还浮现着一条条焦黑的痕迹,发丝凌乱,脸上却不见一点狼狈与不适。

      “说吧,谁先出的手。”

      听此,左侧的人懒散抬起头,眼神涣散地盯着笺明司屋顶的椽梁,悠悠回道:“我先动的手。”

      司中,坐在主席位的是苍皓长老,专门掌管门派中违规乱纪与惩戒之事。他嘴角微微下垂,双眉紧锁,目光如炬,透露出一种不容质疑的严肃态度。

      听此,他的脸上闪过一瞬无奈,继而缓缓说道:“缘由。”

      祁夜洵在面对这个“凶煞之神”时,不见一丝敬畏。他收回视线,炯炯有神的看着座上的人。

      随后,他无视眼前脸色越发黑青的人,跪着向前蠕动,见眼前的人要忍无可忍时,终于停下动作,直起上身,伸出纤长白皙的手指指向身侧少年沾染灰尘的脸庞,开始“诉苦”。

      “师兄啊呜呜呜,我怎么这么惨啊,你可知他将我”

      终是忍不下去了,苍皓出声打断了他。

      “停!你闭嘴。”

      “江鲤,你来说。”

      被打断后,祁夜洵微微撇了撇泛白的薄唇,将重心坐回,姿态闲散的等着声旁的人开口。

      少顷,一道低沉的男音自侧方传来:“是。”

      “今日晨时,我前往藏经阁借阅古籍,此间途径画君山,却被花枝所挡。”

      “我见此花诡谲奇艳,藤伴尖刺,蕊如血滴,又恐其伤人,便烧了。”

      “……”

      祁夜洵实在想不出江鲤是有多厚的脸皮,才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话,其他尚且不说,哪个闲着没事的人不碰他的花,还会被这拇指宽度都不到的刺扎伤。

      显然,厅堂外的人也觉得好笑,议论声一波又起。

      整个息月宗的弟子、长老,甚至是鸟儿都知晓,画君山位于宗门最偏僻的方位,无论从门派何处前往藏经阁,都不可能经过画君山。

      而玉茗长老并未收徒,会入山的只有几位长老,“恐其伤人”?一颗花伤一群结丹期以上的修士?

      若是说恐其伤鸟,怕是更合理些吧。

      重要的是,江鲤与祁夜洵不和。这也是全宗上下最为乐闻见道的事。

      “小……祁夜,被烧的是何种花?”

      苍皓了解自己的小师弟,平时最是没心没肺,若不是被惹急了,能用嘴解决的便不会出手。

      “是掌门师兄5年前赠予我的荼靡。”

      听此,堂外的言论声又铺天而来。

      “荼靡是何物?我怎么未曾听说过,很珍贵吗?”

      “那可不,这可是稀有花种,品质差些的一株都需一千万灵石呢,更别说玉茗长老如此爱花,还养了四年呢。”弟子中有浅懂一些的,款款为他人解释道。

      “这,是我我也忍不了啊!但是这花这么珍贵,为何要养在路边?”

      “整座山都是他的,他就是将路掀了掌门都得给他鼓掌呢。”

      “那江鲤不就是没事找事吗?这都多少次了。”

      “嘿,这两人真是有意思!”

      “啪—!!!”

      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响,将热火朝天的思绪拉了回来,司内很快又静默下来。

      见两人都不再多说,苍皓也知晓了事情的真相。

      但门规不可违,他最终宣判道:“江鲤,你擅自烧毁玉茗长老的荼靡,罚你到药庄帮役一月,鉴于此花过于昂贵,便限你三哉之内赔还。”

      “祁夜洵,你身为长老却在门派中私自动手决斗,实为不当,便罚你去外门带课一月。”

      “可还有怨言?”

      “没有,弟子领罚。”

      “没有。”

      没有才怪啊!

      照这么处罚,祁夜洵真是觉得自己冤死了,爱花被烧就算了,最后还变成了单方面挑起决斗的恶毒长老。

      唉,愁死算了。

      但他转念一想,师兄已经够仁慈了,否则身上不脱层皮,他都对不起这些刑具,只得悻悻应下了。

      见两人都未有异议后,审判结束,司内的人也散的零零几几,变得冷清。

      祁夜洵直起身子,正欲离开,余光扫到身旁的人嘴角微微扬起,噙着一抹笑。

      ……这该死的小人嘴脸。

      明明小时候那么体贴可爱,这才几年未见,便成了这幅样子。

      但别说,祁夜洵有时会觉得江鲤这种操着一脸稳重清高,却做着偷偷捉弄他人,完了还得逞一笑的事,十分幼稚。

      ……算了,小屁孩,他计较什么。

      想到这,祁夜洵升起一股逗小孩的心思。

      他走到江鲤声旁,挑起他几根烧焦了的发丝。

      “小烧鸡,怎么这么可爱呀——”

      话毕,赶紧摸了一把凌乱的头发,急匆匆的走了。

      等江鲤反应过来,他的小师叔早已不见身影了。

      感受着头上好似还未消失的触感,他狠狠地搓了搓脸,左脚绊右脚的站起身,向堂外走去。

      回到庭院后,祁夜洵小心翼翼地挖开焦土,将荼靡的根部全部剖出来后,悬着的心终于碎了。

      原本坚韧生机的树根已经变为一截焦黑色的木炭。得,现在是屎也吃了,花也没赚上。

      但思绪一转想到,江鲤这些年倒是刻苦。

      以前冒个小火苗都等着夸奖的小孩儿,现在已然能御火入仙土了。

      不知是该为他感到骄傲,还是先哀悼一下自己的悲惨小花了。

      望着这块焦炭好像越来越黑,祁夜洵打散了心中的郁气,将烧焦的花枝残骸收拾好,又旷达的回屋打坐去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残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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