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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章 手腕上的血 ...

  •   第三十九章

      “姐!今早的医闹不是你的错,是患者家属太离谱了。我刚刚去了ICU,他们说,他们会和医院管理层报告的。”

      林俊城赶过来,一看到林糖心就说。

      “赶快吃饭吧。”夏广白把盛满了肠粉的饭盒推给她,递给她一杯奶茶。

      林糖心点了一下头,把和谭立桐的电话交谈告诉了他们。

      林俊城:“这样就好。”

      夏广白也松一口气:“你这上司还是挺支持你的。”又不放心地看向林糖心,“你下午一个人回家休息,可以吗?”

      “我……可以。”林糖心小声说。

      这时候微信还在不停震动着,竟然是那个“海外医务人员交流群”。

      有人在说:听说今早的医闹事件,让我们群里一个海归医生被欺负了?
      洪钰:是啊!事情就发生在我们ICU外面!
      晴天娃娃张筱晴:是临床心理科的林医生,人非常好!
      ……

      这个平时没有人说话的海归交流群,竟然也群情激愤,无一例外都是为林糖心说话的。

      洪钰:我们周末出去喝酒吧!有空的海归们都出来聚聚。
      其他人:林医生,我们带一箱酒来陪你!
      少冰加糖:谢谢大家。

      夏广白也拿出了手机,看到了这个海归群的信息,说:“真不错,这些海归医生护士都跳出来支持你了。”

      林俊城不知道他们还有这样一个群,于是凑过去看夏广白的手机:“你们海外医护凑一起啦。”

      “嗯,不过我们还不太熟……”夏广白说着。

      林糖心低着头,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两个男生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

      夏广白在她的眼前招了一下手:“明天是周末,我和你出去走走。刚好有件事跟你说。”

      他说的是沈瑞芝的事,早点跟林糖心坦白比较好。但是,他同时明白,林糖心现在需要的,可能是放轻松,快点忘记医闹事件。前女友的事对于她来说,也许根本就不太重要。

      “我也是,下班给你买肠粉。”林俊城也附和道。

      林糖心勉强点点头,露出一丝苍白的笑意,没有再说一句话。

      ***

      夏广白好像又说了什么,但是林糖心浑浑噩噩的。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

      回到房间以后,就倒在了床上,此时的感觉,就是想彻底睡过去,把刚刚经历过的噩梦般的一切都忘记。

      但躺在床上,耳边嗡嗡作响,一闭上眼睛,脑海里都是那些被欺凌的画面、许多举起的手机屏幕、不怀好意的嘲笑……像水一般灌入她所有的感官,让她感到窒息。

      林糖心猛地坐起身,脸上早已湿漉漉一片。

      她的目光游离到角落的酒柜,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喝酒,就能逃避这一切。

      她踉跄地站起来,打开了酒柜的门,随手抓起一瓶酒。那是林俊城特意买来庆祝考试用。

      没有多余的仪式,她粗暴地打开瓶盖,将酒往喉咙里灌去。

      灼热的酒液流过食道,烧得胃里像有火焰在跳动。

      房间里昏暗的灯光打在墙上,白色的墙漆在阴影中透出冷冷的灰色。桌上的酒瓶还残留着半瓶酒,周围的空气静得只剩下她急促的呼吸声。

      她低头看着镜子里哭红的双眼,脸颊上一道道泪痕纵横交错,像是一张破碎的面具。凌乱的长发遮住了半张天使般的脸,映衬着那脆弱到近乎透明的洁白身体。

      她的手颤抖着,抚上镜子中的自己,雪一般的肌肤,樱桃色的嘴唇。

      脱下白大褂,卸下专业和温柔的心理医生面具,脆弱、狼狈、情绪失控的她,与少女时代的她重叠。

      记忆与现在重叠,林糖心忽然起了一种冲动……她知道一种方法,可以令自己尽快平静下来。

      她伸出手,打开床头柜,却又猛地缩了回来,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伤了一样。她的目光落在剪刀上,呼吸急促起来。拿起来,再放下。

      少女时代,她曾经用剪刀割伤自己的皮肤。每次看到皮肤上有血沁出来,她都感觉到一种深深的平静,仿佛无处可诉说的委屈和恨意都被释放了,被谩骂的羞耻感有了着落点。

      “不,你不能这么做,好不容易戒掉了这种自残的习惯,这么做的话又回去了……这只是一次医闹而已啊!”

      林糖心举着剪刀,停在半空,在劝着自己。

      “不是,这不仅仅是一次医闹而已。”脑海里又有另一个恶魔般的声音说,“你失去了你心理治疗的患者,你失去了佟小蕊,失去了刘晓,失去了谭立桐的信任,或者,还失去了纪雪的信任。更别说,你很快也会……失去他了。”

      这个声音令她不堪忍受,为了阻止它继续说,她往自己的手臂上割了一刀。

      然后,望着血迹沁了出来,浓稠的,鲜红的,沿着纤细的手臂流淌出来,淌到被脱在旁边白大褂领口的位置上。

      “我得到惩罚了。”林糖心小声说。

      她陶醉在这种微妙而美好的私人感觉里,世界都变得好安静,只有自己一个人。

      过了一阵,又惊觉自己弄脏了白大褂。

      “糟了,还要穿着它去工作。”林糖心小声说,扔下了剪刀,又喝起酒来。

      如果能马上睡过去就好了。

      林糖心又打开抽屉,拿出一块黑色的布来包住自己的伤口,然后拿出一盒安眠药。

      睡醒一觉以后,她就会把一切都忘记了,可以回到那个戴着专业面具的林糖心。

      不过,在吃药以前,林糖心想起夏广白和林俊城说过,今晚要来找她。于是,她又找出了笔和便利贴,写道:“我很累,现在睡觉了。不用担心我。”又画了个笑脸。然后,又把便利贴放到外面的餐桌上。

      回来后,她倒了两颗思诺思药,就着酒精喝下去了,关机。世界彻底地漆黑下来。

      ***

      华灯初上,夏广白不停地打着林糖心电话。但是,无论他怎么打,都是关机。

      夏广白牵挂不已,一下班就往家的方向赶。

      他匆匆跑上了楼,去敲林糖心的家门。门被敲响了一下就开了。

      开门的人是林俊城。餐桌前放着没有动过的肠粉。

      “你是来看我姐的吗?”林俊城指住桌上的便利贴,“我觉得她应该是喝了酒睡着了。我们今晚不好打扰她了。”

      夏广白看了看她的房门,房门紧锁。他心里的弦仍然紧绷着。

      “那我明天再来。”夏广白只能说。

      第二天是周六,陪伴爷爷吃完早餐后,爷爷又回到书房里阅读文献。夏广白给了他买了一大堆文献,爷爷总是很喜欢阅读,哪怕翻阅后他又迅速忘记。这令夏广白感到无奈又悲哀,但这一切他都惟有默默接受。

      平时周末,夏广白总是在家中度过的,哪怕是想要出门学习,也只是去楼下的咖啡厅。

      “爷爷,我去隔壁家找朋友……”夏广白走到轮椅前说着,“有什么事,你就叫我,或者给我打电话。”

      爷爷好像没有听到似的,只是翻阅着文献。

      夏广白心中又涌起一阵熟悉的无力。夏广白轻轻伸出手去,摸了一下爷爷花白的头发。

      爷爷的病情只会越来越糟糕,在妥善好爷爷的事以前,和林糖心在一起,真的是个好主意吗?夏广白想着她,在心里打上问号。

      ***

      夏广白再一次敲响邻居家门,开门的人这次换成了巫玲。

      巫玲焦急地说:“夏医生,我们刚才在试图叫糖心姐起床,可是,她都没有醒。我们刚才在想要不要撞开门,或者请人开锁进去。”

      夏广白惊讶:“什么?!现在都早上十一点了。”

      夏广白跑进他们家,看到林俊城在里面,不停地敲着林糖心的房门。

      林俊城一边拍门一边叫着:“姐!姐!”巫玲也在喊着:“糖心姐!”

      夏广白担忧不已,他顿时想到了她的病史——这种病,恰恰就是以情绪不稳定和自残闻名的,林糖心受到刺激该不会……

      “糖心!”夏广白也喊了一声,没有反应,和林俊城对视一眼,下定决心,“我们撞开门吧。”

      轰地一声,他们撞开了门。

      房间里一片狼籍,有酒瓶,还有染血的剪刀和白大褂。三人都震惊地看着,不敢相信,巫玲已经叫出来了:“糖心姐!”

      林糖心的床上被褥里动了动,好像终于被撞门的声音和巫玲的尖叫声吵醒,她动了一下,抬起手来,然后慢慢直起身子。她穿了一件背心睡觉,手臂上还扎着黑色的布条。

      夏广白和林俊城顿时都有了不祥的预感,夏广白像被击中似地白了脸,林俊城则叫出一声:“姐!你该不会!”他率先扑上前去,拉开被子,看到不同的地方都染着蜿蜒的血迹。

      “啊!”巫玲有一瞬间不敢相信,她还以为林糖心来例假了,所以弄得到处都是血,但她马上知道了,不是这样的……

      林糖心终于清醒过来了,脸色同样苍白,显得非常难堪,“你们……怎么进来了?”

      尤其是——夏医生也在!

      林糖心好像被人赏了一巴掌似地,全身火辣辣的。

      她连忙拉过被褥,把自己遮挡得严严实实的,但是好像来不及了,夏广白已经察觉到了,看他的眼睛,他显得痛楚又怜悯。

      “林俊城,”夏广白急促地说,“你们有急救箱吗?要酒精和绷带。”

      “有!有!”林俊城连忙过去储物室去找急救箱,他出去了糖心房间的时候一把也将巫玲拉了出去。

      巫玲也很震惊,捂住了脸,好像没想到天使一般完美的林糖心会有这样一面。

      林糖心拿着纸巾擦着手腕上的伤痕,她企图穿外套,没想到被夏广白一把拉住了手腕,小心翼翼地避开了用黑色布条包扎的地方。

      “你让我帮你好好检查吧。”夏广白低声说,他的声音和眼神一样难过,“拜托你了。”

      “我……”羞耻心加剧了,林糖心在那一瞬间觉得愧疚。

      “我们出去吧。”林俊城放下急救箱之后,拉着怔怔站在门口的巫玲说,后者还是一副相当惊吓的模样,“我们走吧……”

      打开急救箱,夏广白熟练地拿出酒精和绷带。

      “对不起。”林糖心咬住嘴唇,对他说,“让你看到了这一幕。”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夏广白冷静地问,他没有停止手上包扎的动作。

      “我……十年前。”林糖心小声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这十年以来,你……总是这样吗?”夏广白声音颤抖着问。

      “不总是这样的。”林糖心声音更轻,“我病发的原因是校园欺凌,去精神科看了几个医生。我去了英国留学后,学了临床心理学,我就没有自残过了。”

      夏广白做了个深呼吸,想了想,最终说一句:“是昨天的医闹事件刺激了你……”

      “嗯……”林糖心垂下眼睛,“自残后,我会冷静很多,心情好了点。”

      夏广白没有出声,他都包扎好了,手还没离开她的手腕,只是轻轻地握着。看他这备受冲击的模样,林糖心顿时很后悔自己跟他说了这番话。

      “我说过了,我有人格上的缺陷。我……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林糖心小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手腕上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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