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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重情重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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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取上次的教训,苏然不再在一般出门的点出门,也不趁着许荟休息在家时出去,而是早早醒来,听着许荟上班要出门的动静,等她走后二十多分钟就起床洗漱,打车去了品永。
但他忘了,商场也有营业时间,即使是夏天,也要八点半才开门,现在才七点五十。
附近的一些小店铺也没开几家,苏然只好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了东侧门。
从正门拐角进去,苏然看见了一家开着门的店,名为“奇奇木雕”。
店面其实不大,却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木制小玩意儿,货架上.地上的席子上,靠近门口的地方还有个玻璃柜子,也摆上了些小摆件。
苏然走进去先蹲在地上拿起那么些个小东西,小碗,小房子,小桃木剑,都很精致,有的甚至还上了色,价格同它一样漂亮。
正看着,里屋走出来一位银发老人,用一把沙哑而深沉的嗓音说:“难得有人这么早过来啊。想要什么?”
苏然站起身,对老人说:“我想给我一位朋友挑个生日礼物,十八岁,想要特别一点儿的,您有什么推荐吗?”
“你那位朋友男生女生?”
“男生。”
“男生,十八岁,特别……”老人喃喃地重复了一遍条件,走到他旁边伸手拿起架子上的一颗藤球样的东西,中间镂空,装着三个形状各不相同的小木块,“这个里面装的三个东西,一个是学士帽,代表学业和事业;一个是小帆船,代表友情;还有一个是朵玫瑰,代表爱情。外面的这个球寓意圆满,将里面的东西锁住就是丰收。”
老人晃了晃那颗球,带有几分骄傲说道:“别看它小,你用力把它摔地上都完好无损,做这个球可是好费了我一番功夫。”
“您做了多久?”
“如果不是我心血来潮想设计个机关,估计不出两个月就完工了。”
苏然有些惊讶:“还有机关?”
“嗯——其实就是个‘门’,方便东西取出和放进。”老人把球放在苏然手上,和蔼地笑了笑,“来,你看看‘门’在哪儿。”
就一个巴掌大点的东西,还是木头做的,也没有个凸起或者凹陷的地方,哪里有门?
苏然拿着那个球720°地转着看了半天,在老人将答案说出前他发现某一处有滑槽:“是这里吗?”
他伸出食指仔细地在那边上摸,感受到异样后顺着镂空的设计这么一扒,那“门”就“咔”地一声开了。
“豁,不错嘛,这么隐蔽都被你发现了,还能打开,力气不小啊。”
苏然将那个“门”打开滑到一边,把里面的东西小心翼翼地倒出来,放在掌心,感受它的质地——很实,也很顺滑,虽未着色,但本身的木色就足够好看,纹理也很细致,随便一件估计就要十天半个月。
苏然觉得这个挺不错的,把那三个小玩意儿又都装进去,问:“这个多少钱?”
“不贵,也就这个数。”老人慢悠悠举起右手,伸出两根手指
他说“不贵”,苏然就真没往贵了想:“二十?”
老人笑着摇了摇头,报出一个三位数:“二百九十九。”
这他妈叫不贵!?
苏然扯了下嘴角,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您能便宜点儿吗?我还只是个学生,手头上并不宽裕。”
“哈哈哈,我懂。”老人从他手里拿过球,放回到架子上,“礼物嘛,价格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
老人这一番言行,就差送他四个字:没钱别买。
“苏然拧着眉挤出一个笑脸:“嗯,我再看看别的。”
他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端详和比对了每一件物品,感觉都不如哪颗球及里面的东西。不得不说,这位老人的眼光真是犀利。
不过仔细想想,这种传统手工艺品本身就很费时间和精力,一不小心还会受伤。刚才他说不要“门”都需耗时两个月,那这个有“门”的设计、再加上里头的三样东西,耗时耗力就更多了,而且质感不错,估计选材也花了些心思,定价近三百也算情理之中。
“爷爷,真的不能再便宜点儿吗?”苏然没抱太大的希望,只是心存侥幸再问一下,实在不行就照价买了吧。
“嗯……不是不可以——”
老人的转变令苏然有些意外,但他想恐怕没那么简单。
苏然:“您说,什么条件。”
“帮我拍个宣传视频、发到网上。”老人说着叹了口气,自嘲道,“我这个老头子不中用了,不会玩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东西。”
宣传视频?可是这里也不偏啊,正对着东侧门呢,按狸说客流量应该不少……
没等苏然将疑惑问出口,老人就解释道:“这店我几十年前就开在这里,那时候还没有这座大商场,一直没搬店。虽说对着东侧门,但其实没多少人从这里出来,除非是节假日、人特别多,其他时候人们都习惯从哪进、从哪出。”
也是,一般人不会舍近求远从东门进出。
还有一点就是这价格……
老人又说:“价格也是个问题,这我知道。可是我选的都是质量上乘的木材,中下的我顶多拿来做那种售价十来块钱的小玩意儿。这店里头最便宜的有十几二十几块的小桃符,最贵的就是我刚刚拿给你看的丰收球,也是目前我耗时最久的,目前全店仅此一个。而大多数价格都在五十到两百之间,来我这儿看看的也很多是像你这么大的学生,或是带着小孩儿的家长,估计普通家庭的人都会觉得有点贵吧。”
苏然:“您的意思是,我帮您拍个关于这家店的宣传视频,发到网上后让那些感兴趣、有条件的人前来购买,这样的话客流量就多了。”
“对喽,顺便看看有没有人表示想学的,我想这门传统手艺还是不能丢啊。”
“我没拍过宣传视频,但我可以试试。”苏然此时已经不想纠结那颗球的价格了,“只不过我也不是什么视频博主,发出去的视频可能没什么人看……”
“不会的,那么多人呢,总会有人看的。”老人又把那颗球拿下来、放在柜台上,道:“只要你帮我拍了视频、发到网上,这个丰收球就送给你了。”
什么?“可那是您的心血啊,我不能不付钱就……”
“哈哈,就是做着玩儿的,哪谈得上什么心血。”老人拍了拍苏然的手臂,道,“这周围的店都还没开门你就来了,你那朋友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
“嗯……”是很重要,不过是男朋友。
“重情重义,是个好孩子”笑容又在老人脸上漾开,沟壑纵横般的皱纹写满了沧桑的岁月,让人不禁心生爱怜与亲近。
“那……我现在给您拍?”
“不急、不急,你想什么时候拍都可以——哎对,你朋友生日是在什么时候?”
“八月二十一。”
“哟,那还真是快了啊。”老人转身走进柜台与墙之间的空间里,从一个抽屉当中拿出一部智能手机,“我不会制作视频,但我儿子和我孙子都教过我用相机拍照录像、用微信发消息打电话什么的,你需要什么素材我可以帮你拍。来,咱们先加一下微信。”
能发消息……那起码还识点字。那个年代的人……这位爷爷也算知识分子了吧。
“……好。”
加完之后,老人说:“我微信名是我本名,你叫什么名字?”苏然看了眼屏幕上“韩伟奇”三个字,道:“我叫苏然,苏州的的苏,自然的然。”
“苏、然,”韩伟奇思考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好名字,人如其名,简洁大方,一表人才。”
苏然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挠头笑了笑,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看请来电人后对韩伟奇说:“韩爷爷,我先出去接个电话。”
“好、好,去吧。”
跨几步走到店面左侧,苏然接下接听键,道:“喂,怎么了?”
“你单子做完没啊,我想你了。”
听听这肉麻的语气,苏然有些无奈:“昨天不才见过吗,而且现在才几点,就这么想了?”
“想,当然想了,一秒见不着都想——”林远枫突然换了个音色,类似播音员的腔调,“现在是北京时间上午十点二十分,苏然先生,我在两个小时前、一个小时前和半个小时前都给你发过消息,你都没有回复我,请问你真的是在做代肝单子吗?”
一直在给你挑礼物啊,哪有时间看消息。
“我十点多才醒,刚洗漱完你电话就来了。”苏然如是撒谎道。
“你一般不是七八点就醒了吗?昨天晚上干嘛去了?”林远枫的声音恢复正常,夹杂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质疑。
“没干嘛,就是一觉睡到了十点,不行吗?”
苏然不太喜欢别人问他这些细枝末节也无关紧要的事,语气有些不耐烦。
对面却冷笑了一声:“行,那你现在给我开个门,我们做点正事?”
……操!?
苏然顿时慌了,脑内警报全部拉响,说话都不太顺畅:“等、等等,你现在、在我家门口?”
“我在你家门口站了起码十分钟,打电话前我还敲了两遍门——没、人、回、应。”
咬字偏重,听得出来他压着火气。
苏然有些说不出话,林远枫继续道:“我一开始还想着,说你会不会有事出去了、不在家,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能让你对男朋友给你发的十几条消息无动于衷?”
他妈的,老子给你挑礼物还生气了,你他妈怎么不打电话呢?打电话我不就接了吗?
但他不能说出这些。
苏然:“……我现在是在外面,马上回去。”
“是吗?你现在的撒谎技术可是进步了不少,我都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你别阴阳,我说马上回去就马上回去,二十分钟之内。”
“你的意思是我还得在你家门口再站二十分钟?我又不是傻子。”
你他妈就是个傻子。
“你爱站不站,反正我一会儿会回来。”
听完这句话,林远枫直接挂断了通话。
这人真是,什么毛病,恋爱脑?
苏然一面暗骂,一面又不得不承认他喜欢这颗“恋爱脑”。
虽有正当理由,但要是坦白那就没有惊喜了,他那么久一边装无事发生、一边又努力为他生日做准备工作也就都白费了。
他唯一能想到林远枫生气的原因是他对他撒谎。
苏然在手机上叫了车,站在门口朝里头喊道:“韩爷爷,我有点急事,得走了,视频我改天帮你拍!”
“哎、好。”
他说完抬脚便往外走,韩伟奇瞧见他那匆忙的背影,兀自摇头叹息:“打这么半天电话才说有急事,八成是跟谁吵架了、赶回去解决。挺好一孩子,怎么会容易跟人吵架呢?”
一路上,苏然的心里都很焦躁,一面责怪他占有欲和控制欲太强,强到令人窒息,一面又担心他真的不会在那傻等着,自己回去之后见不到人、白跑一趟——那样的话,这恋爱有什么好谈的?
他这是第一次,产生了放弃的想法。
不过也仅仅只有一瞬——两人都交付了真心,甚至都定下了婚约,自己也为他、为两人的未来作着努力,难道因为这么小件破事就要放弃?
他不甘心,而且他相信林远枫也不会因此而提分手。
上车的时候苏然特意嘱咐过司机在安全范围内尽量开快点,司机挑了条没有红绿灯的小路,虽颠但快,原本十几分钟的车程愣是缩短到了八分钟。
这八分钟里,苏然被晃得生理性头痛,本身就有些晕车的他在到达目的地后强忍着不适边往小区里头跑边在心里骂林远枫:林远枫,你他妈敢跑一个试试。
如果说林远枫是气苏然不是在做单子却不理他、还撒谎说自己刚洗漱完但事实上在外面,那苏然就是气林远枫过强的控制欲——如果只是想想,那无所谓;但要是试图限制人身自由,不好意思,想都别想。
他跑上楼看到人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门打开,完全没发现林远枫的表情是满脸自责与担忧。
进屋后他臭着脸、拽着林远枫的衣服领子往自己房里带,也没觉得后者乖乖地任他拽着而一言不发、一点不反抗哪里不对。
粗暴地把人往墙上一怼,恶狠狠地先发制人道:"林远枫你他妈给我听清楚,老子跟你是情侣,不是你买的奴隶,我没义务、你也没资格让我时时刻刻待在你身边!”
这些林远枫都知道,也都懂,可刚才在电话里却怎么也控制不住,挂掉电话后才后悔,进行深度的自我反思,其间他想过给苏然再打一个电话道歉并解释,但怕他听不进去、然后变成火上浇油,于是只好改成发消息。
可是苏然没有回他。
他忽然害怕起来,怕又像上次那样因误会而闹矛盾——上次对方愿意先开口将事情说开,那这一次呢?自己的道歉消息不回复,他的行踪自己也不知道,想主动说清楚都找不到人,要是真厌倦了自己这种打着喜欢的名义去控制对方的行为呢?
那弄丢了人,他是纯活该。
林远枫垂着眼睛盯着别处,想听他骂完再道歉解释,对方拽着他领子的却突然一松、扼上了他的脖子!
他被迫抬眼看着苏然,瞳孔微缩,惊慌与错鄂无处遁逃。
“呵,你现在怕了?”苏然气极反笑,“我知道我打不过你,但不代表我就真的不会动手。”
举起的拳头近在咫尺,林远枫现在也心甘情愿被他打骂,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便闭上眼睛,一副“任你处置”的样子。
然而下一秒,那股威胁的力量突然消失,汹涌澎湃的温热感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