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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番外四、恕难从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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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字如面。
没想到再给你发消息,已经变成了手写信。
写了近3年的议论文写作,第一次提笔写抒情文,这种感觉很奇妙,去掉了五段三论式的条条框框,提笔写下的只有三言两语。
智能机暂时没法拿到,老年机的联系方式也被删了,很后悔没能记住你的电话号码。
知道你回来了,带着外婆的骨灰回来的,很伤心,也很想抱抱你。
无论是外婆还是我们,都让我很难过,当着你的面说这些,我可能会泪失禁,所以这个方式可能也不算太差。打个预防针,不论是家庭影响还是性格使然,我很擅长表露情感,所以接下来的话可能有点……肉麻?希望你先忍忍。
事情发展成这样,我们都没想到。
如果当时我没有死犟,假装删除联系方式、假意答应分手,这样是不是就能温和地度过那场灾难?但是,我害怕一次妥协,我就会永远妥协,甚至最后丧失了开口的勇气。
所以事已至此,再去假设如果也没有必要,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就只管向前走好了。
喜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不清楚,好像意识到是喜欢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了。其实这个过程挺苦的,想要你与众不同又要伪装得没有什么不同,情感的对立面,我已经变成了切片。每一次心虚的对视和不服输的较量,都让我想不顾一切地向你前进一步的同时,又要三思而行地后退两步。
直到18岁成年那晚,我以为我在梦里驰骋,醉里妄言,醒来才发现我居然真的折了一只花。庆幸有了那晚,切片状态终止,我也终于成了我。
更庆幸,这不是我的自演自导,而是一场双向奔赴。
对不起,我是一个胆小鬼,如果没有那瓶伏特加,或许我永远不会说出口,能憋到多久?大概是带到坟墓里吧。
我可以喜怒都写在脸上但也擅长伪装情绪,一如既往的和善所以不会有人探查到真实想法。我会言辞犀利反抗但更擅长粉饰太平,圆润没有棱角所以不会有人注意。
所以,你是怎么观察并注意到的?我很好奇。
我是因为胆小所以没说,那你是因为什么没有说呢?你说你从不做没有结果的事,只对事情有足够高的把握才会出击,那我是不是也可以理解成:你也是胆小鬼,担心会得到自己不满意的结果?
这么看,或许我们本质都是一类人,再或者说我们天生一对。
我好像也从来没给你说过我的家庭情况,我觉得现在很有必要说一下。他们的最高学历是初二,一个抱怨生不逢时、一个遵守家和万事兴,但本质淳朴务实,有着底层大众普遍的老实和善良,所以就像漏风的棉袄,不管内里有多少破烂不保暖,但缝缝补补的外表仍看着和美。
像循规蹈矩二十四节气更替,他们相信勤勤恳恳靠双手就能撑起一个家,信奉生命不息事业不止,遵守子子孙孙香火不断,他们根生蒂固的观念里没有出现过同性恋,所以哪怕法无禁止皆可为,我们无罪,但我们的行为在他们眼里就是触犯了天条罪不可恕。
他们活在过去、活在现在,如果把一个时代打上的烙印归咎到个人的错误,我觉得这算是一种不讲理。
不能要求他们强制改变,否则那会是信仰世界的坍塌,那可能是比身体受伤更严重的疼痛。
慢慢来吧,耐心沟通、不要争吵,我希望我的努力能让他们为我们后退一步,至少说起这件事,他们不会面露厌恶,最好还能无论真心还是假意,可以再道一声祝福。
所以我认为,不能对他们有怨言,甚至整件事怨谁都有点没道理。
没有解决好我的家庭遗留问题,就草草拉你加入了这场纷争,我想和你说声对不起,但是我会一直努力,等我再劝他们一段时间,等他们的认知有了初步改观,我就来找你好吗?
没有分手,只是短暂异地,等我再次得到你的联系方式我就联系你,我保证很快,相信我。
以及,我还是想去送外婆最后一程,校招面试笔试已经准备妥当,几乎到了胸有成竹的地步,出发早往返只需要半天,我不去我会后悔一辈子的,希望你不要阻拦我。
如果运气好,我应该能和你遇上并且将这些亲自说给你听,如果运气不好,希望所有的词语都传达尽了我的意思、替我转述了我的情感。
不知所言地写了很多,我的中心论点是我会一直爱你。
冯乐川】
原来最先说了爱你的是自己。
捏着泛黄的信纸看完整张熟悉的手写信,亏欠、后悔、心疼让冯乐川觉得五味杂陈,被余年藏得很好的信封和红色封皮的答案书,还是被冯乐川找到了。
鸡毛掸子拂过一本裹着和整个房间都同色系的封皮、但干净得不染一丝灰尘的书,冯乐川细心地在黑色的封皮下看到了点红色的内胆,接着他几乎是想也没想就把书抽了出来,顺便把掩人耳目的黑色封皮也一起剥了下来。
与其说是红色封皮,倒不如说是中华字典的封面,当时是想让东西看着名正言顺一点,所以冯乐川二话不说就撕掉了字典的封面,当作了自己要送礼物的封面。
写得鼓囊囊的信纸也用牛皮色的信封装着,被冯乐川塞进了答案书的第229页。几乎是一看着这些学生时代的小物件,冯乐川关于礼物的那段记忆就像旭日一样重见天日。
难得轮班下班早的人突发奇想给家里来个大扫除,不扫不吭声,一扫一个心情急速下行,果然是看完就能让你食欲下降的东西,但冯乐川此刻相见余年的心又达到了顶峰。
快速给打扫工作收了个尾,冯乐川换了身衣服抓上柜子上的钥匙就出了门,将车停在附属医院的停车场,冯乐川站在门口望着医院的招牌发呆,其实很抗拒医院的消毒水味道,自己以及亲属进过太多次医院,就像小孩害怕打针惧怕医院一样,冯乐川也本能地抗拒进入医院。
但意外地只在门口站了10分钟左右,脱了白大褂但还戴着口罩的余年就从医院门口走了出来。
认出余年,冯乐川也三辆步就跑上楼梯,一把抱住了余年的腰。
余年有点诧异地环上冯乐川的肩:“怎么了?”
冯乐川闷闷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半天没听到余年回答,冯乐川先是在余年的手腕上确定了眼,再才是抬头看向口罩已经摘到下巴的余年,最后才是埋怨又带点无奈:“不是不准你定位我了吗?”
两个问句都没回答,余年给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句子:“我不来,我担心你会一直等到零点。”
抱得有点久,余年向四周扫了一圈,贴到冯乐川耳边小声商量说:“其实我觉得我们可以回去抱。”
委婉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余年还要打个补丁:
“当然,除了手术室,你想在哪里抱我都会给你抱。”
意识到两人还在来来往往的医院门口亲热,冯乐川一整个触电似地放开余年,好心地抬手帮余年的口罩拉到了口鼻,再才是红着脸向后撤了一大步。
冯乐川讪笑几声:“是有点发癫了哈,想也没想人就已经在路上了。”
挥挥手转身逃跑,冯乐川:“那你先忙,我晚点再来接你下班。”
刚转身的人被扯住往后带了一步,余年笑着说:“刚好同事早进班,我现在是下班状态。”
从来不信余年嘴里那套说辞,冯乐川问:“会不会影响你的考核?同事会对你有意见……
话没说完余年就打断:“吃烤肉?”
冯乐川转身看着余年反问:“你是把那本书都背下来了吗?”
余年:“三环那家新开的自助烤肉怎么样?”
被扯着去停车场的路上,冯乐川还在不停地追问:“余年,请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快有字典一样厚的书,你是全都背……唔……滚、蛋。”
被压在副驾的车门上,冯乐川的嘴又被余年堵了个结实。
又是捶肩膀又是推手臂,冯乐川最后任命地放弃了挣扎,接着就被余年牵引着手环上了余年的后颈。
双手极其不甘心地从后领滑到前襟,冯乐川在余年唇瓣上咬了一口后偏开头,一边喘着气一边凶狠地问:“还有、呼、还有哪些是、是我不知道的?”
被亲得站不住脚,揪紧余年的衣领才刚好掩饰肺活量小的事实,冯乐川缓了很久后才继续问:“从实招来。”
借着衣领被拽紧的姿势,余年和冯乐川靠得极近,看着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已经染上愠色,余年带着讨好的意味,低头轻啄了一下:“没了。”
接着余年捧着冯乐川的脸,额头贴额头,鼻尖对鼻尖,小幅度地磨蹭后,余年又偏头和冯乐川接了个算得上缠绵温柔的吻。
将已经彻底压榨肺部氧气的冯乐川搂了个满怀,余年调侃:“没长进。”
肩膀被冯乐川抡起拳头砸了一下,余年还在说:“今晚我好好教教你。”
肩膀又挨了一下,冯乐川:“闭嘴。”
……
吃完一顿兹拉兹拉冒油的烤肉,两人带着一身烤肉味回了余年的家。
门一打开,司仪就翘着尾巴来门口迎。
蹲下抱起11斤重的煤气罐罐,冯乐川仔细掂量了下笑着说:“感觉又重了点。”
已经换好鞋的余年见冯乐川还杵在门口,歪着问:“不进来?”
11斤还是抱着手软,冯乐川蹲下放下手里的猫,争分夺秒地撸了撸:“不,要回去。”
听着像有歧义,冯乐川赶紧抬头看向余年解释:“早上9点上班打卡。”
余年也蹲下跟着撸猫,看着猫隐射旁边的人:“司仪你说,流浪了这么就,你什么时候才有一个完整的家?”
撸猫的手一顿,冯乐川抿着嘴回:“我不是周末都有过来吗?”
一般冯乐川是只有周末以及休假才会到余年家,如果第二天还要上班就不会来,今天他只是趁轮班下班早,想帮书房的书架做个清洁。
因为他上次就发现,做清洁的阿姨很认真负责,但唯独不会碰那面书架,所以自然而然深色书架积灰很明显。
余年抬头看向冯乐川:“工作日呢?工作日还比周末多3天。”
一时分不清是猫想要一个完整的家,还是人想一个完整的家,冯乐川笑着用额头碰了碰余年的头:“你想说什么?”
见余年又要偏头亲上来,冯乐川赶紧偏头躲开,“从你这边过去,堵车1小时起步。”
一只沾有猫毛的手固定上冯乐川的头,“明天我送你。”
想着每次完事后都是凌晨,第二天一定会懒床,冯乐川躲着拒绝:“不行,我起不来。”
余年如愿地亲上了冯乐川的嘴唇,诱惑地劝:“早开始早结束。”
冯乐川推开余年认真建议:“余医生,你可以自己解决的事,应该多依靠自己少麻烦别人。”
又闻见了两人身上的烤肉味,余年抄起冯乐川的膝盖弯就向二楼的浴室走去,用脚推开浴室的门后,余年也回:“是吗?恕难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