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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运动会(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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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周慧催冯乐川要迟到了,冯乐川回马上就来。
他拿着白壳的智能机,正在房间捣鼓为什么新手机连不上网。
时隔数年,他早忘了家里面的路由器密码,连不上WIFI。
插上老年机电话卡,打开流量又显示无法接通互联网。
冯乐川只想出了一个原因。
“妈,谢谢你记得帮我充一下话费,好像停机了。”
“我先走了啊,再见!”
周慧正在厨房洗碗:“你这孩子,一周前不是刚充过吗?”
“老年机怎么比智能机还烧钱?”
快速关上门,趁战火还没烧起来,冯乐川选择逃离。
因为消息没有攒在一起发的意识,最近短信发太多了。
文本短信0.1/条,彩信0.2/条。
楼下的停车点,余年头盔戴着,钥匙插着,已经早早准备好了。
冯乐川在余年的注视下,扶正车把,收好脚架。
拿起自己的白色头盔,冯乐川问旁边给自己行注目礼的余年:“吃早饭了吗?”
对面视线不错的人点头。
冯乐川把钥匙插进锁孔:“那你吃饱了吗?”
余年再点头。
冯乐川车都已经开出去一截了,又停下转头问:“那你要再吃点吗?”
觉得冯乐川太夸张了点,余年骑着小电驴超过冯乐川,顺带留下一句话,
“不是吃得越多,跑得越快。”
“笨蛋。”
已经很久没有被骂过了,冯乐川只能闭嘴。
差不多10:30的时候,男子3000米提前30分钟检录完,陈凌云一众人觉得男子3000也是要献祭的个人赛。
陈凌云拍拍的余年肩:“虽然我相信你,但是我们尽力而为,不要勉强自己。”
王玉宣在一旁安慰:“没事,没跑完不丢人。”
上一年的3000米是王玉宣跑的,所以他觉得自己能感同身受。
余年对着这两人认真点头,似乎在表示赞同。
只有冯乐川知道这两人已经被某人记小本本上了,要等着日后算账。
“你们不会说话就闭嘴吧。”
“人还没跑都要没信心了。”
冉紫微附和:“就是就是。”
冯乐川又转头面向余年,认真地说,“尽力就好,不要有负担。”
余年也低头笑了一声才回:“好。”
连冯乐川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话也没有做到绝对客观公正。
运动员入场在起跑线站定,闲杂人等被拦在边线外,冯乐川的心居然也跟着紧张起来。
沿江一中的运动会有个不成文的传统,运动员长跑的时候,同班同学接力举旗陪跑。
站在观众席往下看,一阵彩旗飘飘,大旗鼓鼓,从旗帜的位置变换也就能看出运动员排名的变化。
后勤处的负责人是生活委员方梨,齐肩短头发,无框小眼镜,一丝不苟得像老师。
办事流利不拖沓,还格外细心地给每人租个儿童望远镜。
发号枪响,通过望远镜,冯乐川看见余年像箭矢一样飞快地离弦。
班旗跟不上,只能从草坪上抄近路追,13班班旗在一众陪跑的班旗中脱颖而出,遥遥领先。
旁边的陈凌云也举着望远镜,激动地摇冯乐川的胳膊:“我就知道,余年绝对行。”
冯乐川无语凝噎,心说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冉紫微用望远镜看完战况,感叹,“我就说,余年长得就像肺活量很好的样子。”
一众人中看着最沉稳的方梨突然说,“对,接吻应该很厉害。”
冯乐川还在举着望远镜看,突然想到昨天晚上……
及时打断回味,冯乐川很认真地点头表示赞同:“嗯,是的,我也觉得。”
旁边的陈凌云突然把望远镜对准冯乐川:“是的?”
“你试过?”
猛地把望远镜取下,陈凌云对着自己的望远镜似乎要看穿他的心底。
冯乐川伸手捂住陈凌云望远镜的镜片:“没有!没试过!”
“我只是…”
“我只是附和一下她们的观点。”
陈凌云哦了一声,嘀咕一句:“没有就没有,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说完就又转头去看比赛,只有方梨盯着冯乐川,单手推了推她的无框眼镜,一脸睿智。
被盯得发毛,冯乐川尴尬扯嘴角笑笑,转头举起望远镜继续看比赛。
就几句话的功夫,13班的班旗混入了一大堆花花绿绿的班旗。
果然不多时,13班的班旗就被后面7班的班旗超越,又是几面大旗紧紧咬上来。
胳膊被陈凌云拽了一下,“哎,被超了。”
好像之前余年的优势已经败完了。
“你告诉我,余年是不是有战术?”
冯乐川不确定,放下望远镜,冯乐川突然问:“3000米要跑几圈?”
“你傻了吗?小学乘除啊。”陈凌云的语气有点嫌弃。
冯乐川也觉得自己有点傻,也跟着笑出了声,自己明明想问的是“终点在哪。”
但有计时老师的地方,一般就是终点,这也不用问,只用看。
草皮上的班旗稀稀疏疏的,分布凌乱,更看不出排名了。
冯乐川也不确定余年有没有战术,13班的安排是,最后两圈半的陪跑由陈凌云和冯乐川执旗。
走回操场的草坪,冯乐川接过班旗就开始跟着余年跑。
风声猎猎,隔着围观的人群,冯乐川见余年神色如常,脸上表情格外淡定。
看到草坪上是冯乐川在陪跑,还格外闲暇地挥了挥手。
拐角的边线没人围观,冯乐川靠近余年。
余年转头问冯乐川:“累不累?”
冯乐川惊了:“这话应该我问你吧。”随后也坦白,“不累,我只跑最后两圈。”
“累了可以抄近道。”
“我陪你跑到终点。”
突然,有老师通过广播喊:“那个陪跑的同学,不要靠近边线。”
意有所指。
比赛进行到最后,陪跑的班级见自己班没有夺魁的希望,在前几圈就放弃了陪跑,所以13班的班旗在操场上格外显眼。
余年侧身对冯乐川说:“你去终点等。”随后开始加速。
冯乐川追不上,速度慢下来。陈凌云想过来接力,冯乐川婉拒。
举着大旗穿过草坪,抄了一个大捷径,冯乐川再次追上余年,再重复几次抄近道的把戏,冯乐川已经忘了余年距离终点还有几圈了。
再次经过一次计时的老师,他举起红旗示意,余年停下了脚步,这是第一名已经诞生的意思。
旁边跑过一个4班的,开始拼命加速冲刺。
冯乐川举着班旗,人都懵了,看到转过身走过来的余年,这才终于确定,余年真的有战术。
余年额头枕在冯乐川肩膀上,但是没有将全部力气加在冯乐川身上,
低沉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 ,余年说:“好累。”
“累什么累?我看你挺轻松的。”冯乐川把人扶起来,换成架在肩膀上。
周围跑过来一群13班的人,乌泱泱的一片:“3000米还能这么跑?”
“居然是有战术的吗?怎么不提前给我们说。”
“好可惜,没有陪跑最后一圈。”
“天,这招也太帅了吧!”
……
周围人越来越多。
余年突然往冯乐川的前面倒,整个身体往下滑,
即将错过的时候,他低声对冯乐川说:“靠你了。”
接着平躺在了草坪上,一脸安详。
偏偏这人倒地不松手,冯乐川被余年勾着,一个踉跄,也跟着往下倒,倒在了余年胸口上。
怕把人压痛了,冯乐川撑在他两边,看两眼紧闭的余年,咬牙切齿:“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演?”
一滴水掉进了油锅。
“啊,余年晕倒了。”
“快来把人送去医务室。”
“让开,我来给他掐人中。”
“什么?要人工呼吸?”
“让我来!”
一片沸腾里,冯乐川和陈凌云合力,一人架着一边,想把余年拖去主席台边的医务室。
几乎是刚走出热闹的人群,余年就从陈凌云的脖子上撤手,对他挥挥手:“没事,你走吧。”
陈凌云看他脚步稳当,脸色如常,哪有晕倒的样子。
“艹,你装的啊?”
回应他的是余年的后脑勺,还有伸长手臂潇洒的挥手,都在告诉陈凌云—你不必送。
陈凌云注意到,余年搭着他兄弟冯乐川的肩,好像并不打算撒手。
一向不喜欢被人碰的冯乐川,好像也并不打算动手。
看着他们的背影逐渐走远,陈凌云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
冯乐川以为余年要去医务室,准备往右拐,结果他环着冯乐川的脖子,往左边走。
眼见着前面下马威的路口,冯乐川脚步也慢下来:“去哪?”
“怕我把你卖了吗?”余年目不斜视,继续往前走。
是冯乐川对余年说过的话,冯乐川评价:“幼稚鬼。”
跑完3000米也才11:00,两人提前回了家,不过,进的是余年的家。
换好拖鞋,冯乐川以为余年要和自己说什么,所以并没有什么怪异。
直到被人拉进了卧室,看到余年把斜挎包扔上书桌,再顺带扯上灰色的遮光窗帘,转身一步一步向冯乐川走过来。
冯乐川这才有进了狼窝的慌张感,后退着去摸门把手,余年的手先一步搭上了冯乐川的肩。
伸手按住余年的手,虽然有点难以启齿,但是冯乐川下定决心:“这青天白日的,你在想些什么?”
余年愣了一下,另一只手也搭上冯乐川的肩,双手帮他把书包摘下。
笑着问:“你觉得我在想什么。”
转身把书包轻轻放在书桌上,就开始把床上豆腐块展开、铺满,一整个仰躺上去。
偏头见冯乐川还是站在门口,以牙还牙:“你又在想些什么?”
“我就是有点累,想让你陪我睡一会。”
原本自己才是满脑颜色废料吗?冯乐川自我怀疑地走到床边,有点犹豫:“可是我还没有洗漱,还没有换睡衣……”
余年打断:“我们躺在被面上,被窝不介意的。”
见冯乐川还在犹豫着不动,余年保证:“我晚上回家就换床单。”
冯乐川这才又走近一步。
其实余年更想说,我都不介意,还管什么被窝介不介意。
被一把扯到被面上,余年仰躺着,冯乐川翻身侧躺着。
眼神勾勒余年的侧脸,冯乐川终于问出了昨晚没问的:“为什么送我手机?”
余年闭眼答:“因为你现在缺。”
视线从眉骨处出发,极速下行落到山根:“怎么送我白色呢?”
余年睁开一直眼瞥冯乐川:“不喜欢白色?”
又反问:“你为什么买黑色?”
视线陡然上行,落到了鼻尖,冯乐川答:“想尝试新的。”
其实是想答:“感觉你喜欢黑色,假设我们也拥有同款。”
虽然机型不一样。
余年转过身,和冯乐川面对面:“那怎么把黑色给我了?”
视线落到余年的唇峰,盯得出神,冯乐川的话有喃喃自语的意味:“比起尝试新的,那更想用你送的。”
看见余年勾起嘴角露出一点白牙,听到他笑出了声,冯乐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出了真实想法。
暴露的感觉让他有点恼:“笑什么?”
“有这么好笑吗?”
冯乐川抬手,手掌小指和无名指弯曲,比枪抵住余年的眉心,语气加重:“不准笑。”
余年转过头,闭上眼,句句有回应,事事有交代:
“没笑什么。”
“不好笑。”
“好。”
一阵沉默,余年抬手用手腕捂住眼,又笑起来:“你怎么蠢蠢的?”
冯乐川拿过枕头,盖在余年脸上:“闭嘴,睡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