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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自投罗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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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乐楼不跑操的大课间两极分化很严重,一半是教室里倒下一片的头顶,一半是教室外嬉戏玩闹的残影。
冯乐川是教室里那派,但他总被吵得睡不着,纳闷诸如陈凌云之内,怎么一天有使不完的牛劲儿。
这天冯乐川是被人叫醒的,本来也没睡着,听见有人喊也就醒了。
低头看手腕,好的,是一条银色腕带的机械表,不是高科技好梦手环。
自己又无缝衔接地做梦了。
叫醒冯乐川的人,压低嗓音,“班班,丁老师喊你去和顺楼德育处。”
冯乐川问,“有说是什么事吗?”
传话的同学摇头,说不知道。
从13班后门出去,冯乐川先是低头沉思一阵,再是探头往15班的窗户望进去。
每个班的黑板旁边都有一个电子计时屏,记录何年何月何日,实时更新时间。
电子屏上显示的日期是“2020.4.10”,也就是高二下第一次月考结束后的第七天。
发现自己做的梦是连续剧,不需要读档重开,冯乐川暗暗松口气。
如果再来一遍,在某一个岔路口面前,做出和之前不一样的选择,齿轮的微小改变引起的连锁反应。
冯乐川不敢想象自己是否会满意那个结局。
倒不如选择死路,让自己绝无后悔的余地,毕竟路都是走出来的,死路最后也是路。
一直低头走路,冯乐川的头磕上了一个下巴。
“对不起对不起”不要钱地往外抖的时候,冯乐川抬头捂头看对方。
居然是刚拐出16班后门的余年。
余年倒是像个没事人一样,有点疑惑地问:“你的'对不起'不要钱吗?”
冯乐川瞬间炸毛:“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你怎么不给我道歉?”
似乎是要确认一下,冯乐川伸手抬起余年的下巴观察,“你的下巴是铁做的吗?”
说完还用了点力捏了捏。
余年伸手拍掉冯乐川的手,“24K纯金。”说完就红着耳尖转身往前走。
冯乐川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觉得调戏男高真有趣。
直到跟着余年走出和乐楼,路过至真广场,进了和顺楼的时候,冯乐川才惊觉余年和自己的目的地可能一样。
如果自己不用读档从来,梦里面的npc需要读档从来吗?
快步上前和余年并肩,“你去哪?”冯乐川想确认一下。
刚好下来一个空电梯,余年按了个三楼,“你是把脑子也撞傻了吗?”
三楼有党委办公室,招就处,德育处等办公室,关键是有德育处。
又被骂了呢,傻就傻吧,冯乐川觉得自己是个演技派。
“你说,把我们两个都叫去德育处,是为了什么呢?”
余年撇了一眼冯乐川,“你觉得呢?总不能查早恋吧。”
惊讶地抬头,冯乐川瞪成一双卡姿兰大眼看余年。
原来NPC也存档保存了,他都记得。
心里面默默复述一遍余年说的内容,冯乐川有点不敢多想。
于是宽慰自己,他是在说德育处职责之一,加强学生日常行为规范,禁止早恋。
猜得七七八八,等两人走进德育处,看到凌霄也在的时候,冯乐川也并不觉得惊讶。
只是疑惑,余年怎么也被喊来了。
和教室里的老师打过招呼,接着丁香对余年说的话就解答了冯乐川的疑惑,“你说你是证人,所以我把你也喊来了。”
“我们查了监控,也问了送试卷的那个女生,凌霄确实在冯乐川的试卷上乱涂乱画。”
叹一口气,似乎是表达对得意门生的失望,她又问:“但是你说他还写了一个侮辱性的句子,写的什么?”
“他当时背对监控,我们没看到。”
余年偏头看了一眼冯乐川,回丁香,“我没看清。”
丁香又问冯乐川,“写的什么?试卷不是被送回来了吗?”
办公室所有人的目光汇聚,他就像聚光灯下小小的人,姿态从容,谈笑自若,
“我扔了。”
“也不算侮辱性词汇吧。”
“我接受能力一向良好。”
丁香皱起她的细眉,总觉得有点看不透冯乐川,“你能给警察提供了录音,这个值得夸奖。
但是方式不对。
万一他们人数比想象中的多怎么办?万一他们带刀了怎么办?
万一你打不赢怎么办?
万一救援的人去迟了怎么办?
你考虑过这些没有?
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做,知道吗?”
冯乐川只是笑笑,“保证没有下次。”
其实冯乐川心里回,下次还敢。
冯乐川觉得任何东西只有掌握在自己手里,他才有脚踩在地面上的落地感。
丁香还在满脸愁容地操心:“疼不疼啊?还要请几天假吗?”
冯乐川摇头,他认为,只要表现得乖巧,对方挑不出错,就能最快的解决问题,对此坚信不疑,也坚持身体力行。
德育处门外高跟鞋声伴随女人的大嗓门声由远及近,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一直低头的凌霄终于抬头,看向门外,他冷着脸对丁香说,“应该是我妈到了,我去看一下。”
不等丁香回答,他就急匆匆地跑出去,和正进门的凌凤仪刚好撞在一起。
凌凤仪不满,“你这孩子,怎么毛毛躁躁的。”
凌霄似乎是刻意压低声音,根据她妈妈的回答,冯乐川猜他问的是:“你怎么迟到这么久?”
凌凤仪大着嗓子,“谁让这和顺楼这么大,我绕着这楼转了快三圈了。”
凌凤仪抱怨,“什么来接我啊,我给你发消息了呀,你没回,我就自己上来了。”
张凤仪隆隆她的大波浪,有点得意“最后是一位老师带我过来的,他在前面带路,还时不时回头看我,他一定觉得我美极了。”
其实这位老师是被凌凤仪的恨天高吓住了,回头看是怕她摔了,还要讹上学校一笔。
见人都到齐了,德育处主任宣布对张一帆的处罚决定。
“2021级13班凌霄于2020年4月17日出现造谣、诬陷的违纪行为,对冯乐川同学造成一定的名誉损害,经调查,事实清楚,已告知家长,根据《学校十大纪律》《中学生日常守则》规定,现给予其记过的处分,同时要求凌霄同学在下周一升旗仪式上,对冯乐川同学做出口头道歉。”
凌凤仪觉得记过太严重,在德育处办公室一哭二闹,周慧当然也不是吃素的,咬死不同意谅解,应该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
凌霄在旁边低垂着头,似乎毫不关心处罚的结果,只有他妈差点给冯乐川跪下。
处罚结果已经告知家长,现在还在德育处反悔。
冯乐川心想不愧是母子,都一样的疯,下意识地躲到旁边余年身后,避开她的下跪,
探出半个头,他用最平淡的声音说出最冰冷地话。
“阿姨,事情也不是没有回转的余地。
如果不留处分,我们可以法院上见。
以诽谤罪起诉,坚持上诉,绝不撤讼。”
本来记大过只是让凌霄高二学年的综合素质降为D档,最差也只是和强基计划无缘。
但是如果上诉法庭,那就要留案底了,对未来工作的影响程度自然不言而喻。
有老师向凌凤仪解释清楚个中缘由,她最后也妥协。
余年把双手背到背后,一只手握着另一只手腕,被握着的手半摊开着,活像老干部看戏。
刚刚躲开长辈的下跪,是怕自己折寿,现在他怕余年折寿。
又记着自己的手刚刚被他拍开,报复性地给他招呼了一巴掌。
再犹豫着要扯着他的衣袖往旁边挪。
像是待捕的兽夹,余年半摊开的手蓦然收紧,擒住了扯他衣袖的手。
兽夹的咬合力惊人,猎物挣脱不得,更像是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