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佳人》卿知彩意

10、她想要个好的！

　　“她不要，我要的，夫人！”
　　“奴婢就爱吃个香香甜甜的！”
　　这一箱东西晒成这鬼样子，压根摆不上桌，更别提招待客人了，贪嘴的谢五不肯要，曹氏正没法处置，赏给下人，被林家人知道也不好听，也恐怕清怜、芙安做少奶奶，闲得无聊，亲手做的这些吃食，全给打发下人总归是不妥当的。
　　小梅花拿去再好不过了。
　　“本夫人哪能不知道你，打小嘴馋。既然你闺女跟我讨了这一箱子，你也爱吃，就让人搬你屋里，慢慢儿吃着吧！”
　　曹氏也就说了个顺便话，打发了这箱稀里糊涂、不能吃的糕点。
　　“好嘞！”
　　梅姨娘拉过她丫头行礼，谢冰妩不愿，姨娘就自个儿道了谢，“可多谢夫人了！奴婢最爱吃这些个扬州糕点了，样样儿精美别致，咱们这儿可是想吃也吃不着的！”
　　曹氏点头，“拿去吧，瞧着不好，吃着也没差。要不是牙口不好，不能吃这些个甜的，本夫人倒也不嫌弃。”
　　“倒叫我独享了这口福了！”
　　梅姨娘眉眼喜悦，满脸笑呵呵。
　　看她娘这傻乐模样，不过一箱子淌得稀巴烂的吃的，谢五深深锁眉，这娘亲实在是没救了。
　　她心内一阵绝望。
　　一把推开她亲娘，扯过夫人衣角，小脸一派认真。
　　“夫人，这箱吃的算她的！那冰妩的呢，我是不吃的！”
　　“一个都不吃！”
　　她摇摇手，期盼地望夫人，“我想要件新衣裳、或者一个簪子、玉佩，扬州的刺绣、珍珠听说也是顶好的。我、我还没见过呢……”
　　“刺绣？珍珠？”
　　谢五点头。
　　这丫头一脸正经，给她说什么刺绣、珍珠，
　　这么堂而皇之，跟她讨东西，哪里像个讨要，分明像是理所当然地，要给她的。
　　凭什么呢？
　　‘你想要，我就给了？’
　　全听她的么？
　　曹氏不乐意了。
　　本来也是府上五小姐，虽是庶出，也不能太过寒碜，赏她一二件好东西，让她顾个体面，出门光彩点，也是应该的。别说珍珠、刺绣了，再好的东西她也舍得，当初清怜、芙安在家，不也穿金戴玉的，没少费她银子置办首饰、衣裳，比春明、金琬也就差那么一点。
　　她也不算个太过偏心的。
　　可这谢五太气人，贪心要了一整箱的东西也就罢了，她一个发觉不好，还要反悔。
　　想要什么东西，就跟她硬要，如下了一个命令般，偏要给她了。
　　这丫头，脸皮太厚。
　　曹氏偏就不想给了。
　　她往后靠了靠，垂眼盯了捉了她衣摆的一只小贼爪子，“你手上摸了点心吧，上头黏糊糊的糖水儿，莫要弄脏我衣裳。”
　　不等她伸手打开，谢五已嗖的一下缩了手。
　　“我不弄脏您衣服，我可以要一个……”谢冰妩回眸，远远望了那一片地上，敞开的那么多的好东西。
　　“夫人，我可以要一个吗？”
　　她不依不饶。
　　曹氏充耳不闻，偏就不愿如她意。
　　见这五妹妹眼巴巴、扭着脖子瞅地上东西，这一副小可怜样儿，谢春明含笑牵起曹氏的手，“母亲，你就送她一个吧。我这就去瞅瞅，看看有什么刺绣、珠子合适她用的。”
　　“怎么，怪你母亲吝啬、不大度，亏待了她？”曹氏板了面孔，“以为我这么舍不得给她？家里又不是没有，都是真州铺子里头卖的，也不是个什么稀罕玩意儿。只这丫头惯不得，日后得寸进尺，闹得更欢了！”
　　谢金琬听了，揪住五妹妹的小辫子，学着梅姨娘扯了扯，“敢闹么？”
　　见这五妹妹乖乖摇头，金琬便笑了，“她不敢的！”
　　“瞧着吧！一个不留神，这坏心眼的，都能骑你头上！”曹氏也算松了口，“给她挑去！”
　　谢金琬这才扯了谢冰妩，“我给你挑！”
　　看金琬领了小妹去一边给她挑了起来，谢春明无事，也走到另一处箱子前，她记得方才一眼，就瞅见一套缀了冰蓝玉的珍珠头面来着，那设计款式不像她和金琬，还有母亲所喜爱的。
　　八成是清怜、芙安有心，见冰妩缺了套好头面，特意给小五配的，她就爱这种水光闪亮的，自以为金贵值钱。
　　她找了一阵。
　　一旁，曹氏见小梅花干巴巴、痴呆立在那处，宛如石头人一般瞧着，忍不住就唤了声，“她都挑着了，还杵在那儿做什么？过来坐着！”
　　“好，我这就过来。”
　　小梅花一点点挪着步子，她不晓得她的蠢丫头会挑个什么好东西。
　　得挑个喜爱的才好！
　　不过，挑个值钱，却又不喜爱的更好……
　　她眼尖地瞅着，心里打了小算盘。
　　见她慢吞吞，曹氏忍不住嘀咕，“方才撒蹄子，跑的你比那疯闺女还快，怎么来我这儿，就这么慢悠悠的？”
　　小梅花幽怨地瞧着夫人，“夫人，您要尝尝么，那箱点心我吃到好吃的，给您送来尝尝？”
　　“也好。不好吃的，就不要送过来了。你知道我爱吃什么。”
　　“那肯定的，奴婢知道的。”
　　曹氏点点头，“尝一点也行，牙口这是一年比一年不好，好在现在还能吃一点甜的。”
　　“这……我看这糕饼流了这么多糖水，定是太甜口，您怕还是要少吃，奴婢还是不害了您了。”
　　估摸着她也不想吃，小梅花也懒得到时候跑这一趟，这箱东西全归她也就罢了。
　　见夫人又点点头，她才又笑了，“都赏了我了，您瞧瞧，您一有个什么甜的，都要叫我好口福呢！”
　　静静看了这能说的小梅花一眼，曹氏也跟着笑了。
　　那处，谢金琬找了一把刺绣团扇，硬塞进了谢五手里。
　　“姐姐，我想要那个……”
　　眼尖的谢冰妩笑嘻嘻，指了指箱子底，藏着的一个螺钿宝匣。
　　谢金琬拿起宝匣，左右瞧了瞧，收到了怀里，“这个我要了。”
　　她看谢五，这五妹妹就要红了眼睛。
　　怕她当场哭闹，赶忙哄了她，“姐姐给你找的这个好！这是轻罗，质地轻盈、柔软，是上乘的好丝绸，你摸摸看！”
　　谢冰妩乖乖摸了摸。
　　“软吧？”谢金琬柔声问。
　　“嗯，是挺软的。”
　　“上面还有刺绣呢，可值钱了！你二姐家里头就是开绸缎庄子的，哪能便宜料子给咱们？”
　　“那我要匹缎子，做衣裳好么，姐姐？”
　　谢金琬将螺钿宝匣交给身后的丫头，拉起这贪心的五妹妹，“这个扇子好，你不信我？上回那扇子，我原想给你的。这回，你也不要？”
　　“这个真的好么？”
　　“真的，没错，拿着吧！这可是上等的绣品！”
　　将普普通通的一把扇子转来转去，谢冰妩看着扇上的一对小鸟儿，总觉得绣得有些寻常。
　　她还是不想要……
　　她想……
　　“你要乖！”
　　谢金琬一声哄。
　　冰妩一抬头，对上了她华美逼人的双目，“下回，还敢闹么？闹的话，把你头打掉！”
　　把她头打掉？
　　没想到这矜贵的三姐，会说这样的话，谢冰妩愣了一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谢金琬推着，来到了曹氏和梅姨娘跟前。
　　“去吧！给你娘瞅瞅，三姐给你挑了啥好东西！”
　　她说话的声气，像是薨了蠢蛋小孩儿。
　　谢冰妩卧着扇子，总觉得自己有点傻，干巴巴立在了夫人和她娘跟前。
　　一声轻笑传来，另一处谢春明正捧了一套亮闪闪的头面，走了过来，“母亲，您瞧瞧，这套头面似乎挺适合五妹妹的！”
　　看了眼东西，不是她和两个千金喜欢的样式，曹氏一打眼，就嫌这头面过于闪耀、浮华了些，又不是个金贵雍容的。
　　配不上她的金琬、春明，她自个儿也不爱这看着闪亮的，小梅花适合些艳丽的，给她也不好。
　　也就这谢五用着妥帖。
　　春明说的倒也不错，确实适合她。
　　曹氏看向谢五，算是便宜了这丫头了，倒真是她爱的珍珠、玉子，如她愿了！
　　她以为这丫头要乐死，却见谢五回头，瞅了一眼。
　　竟是没吭声。
　　“她不喜欢，算了吧。”曹氏故意摆摆手。
　　春明坚持了要送给五妹妹，“这套头面，我跟金琬都不大喜欢这样的，娘亲您也不爱这样的不是？”
　　见这谢五这会儿倒是摆起谱来了，曹氏看她很不顺眼，一气之下，什么东西，再是适合她，也不愿给她了，“我是不喜这样闪眼的，芝兰兴许爱这些个亮白的首饰，回头问问她吧。”
　　“你也别给她操心了，自个儿看看喜欢的，挑些拿走。“
　　就这么捧着东西，谢春明看向五妹妹，见她似乎真没多喜欢，也只好作罢。
　　回去的路上，梅姨娘有些疑惑，“那头面你怎么不要，怎么着，瞧着也比你这扇子好些。”
　　“她可能给我？不可能的。”
　　梅姨娘忽的笑了，“你这是怎么了，她不给，你就不要了？这可不像你啊！不是已经要给你了么？”
　　不是要给芝兰那奴婢了，谢冰妩不想说话，她脑子里懵懵的，净是那谢金琬哄她，说什么要打掉她头的话，她很难受。
　　“怎么了这是？”
　　见傻妞闷不吭声，梅姨娘掰过那颗冷冰冰的小脑袋，“让我瞅瞅！”
　　“不准看我！”
　　臭丫头扭开来，“打掉你的头！”
　　梅姨娘扯过她的团扇，轻轻拍了她的小脑袋，“逆子！好大一个逆子！”
　　“哼！”
　　她丫头气鼓鼓地跑在了前头。
　　梅姨娘不急着追，不紧不慢跟着，面上三分笑意悠然、轻快。
　　“对了，你那宝贝玉坠子呢，方才我就没瞧见。你该不会是送那两个小侍卫，做定情之物了吧？哎呀呀，你这色胚，为娘怎么生了你？”
　　“嗯？”
　　谢冰妩一摸腰间，顿时跳起来。
　　扭头就冲她娘冲了过来。
　　梅姨娘见状，也扭头就跑，“真不是我！这回真不是我，我没拿你那坠子！”
　　“拿命来，你这个混蛋！”
　　“你这逆子！说了不是我！你那坠子，那坠子又不值钱，我怎么会拿呢！它要值钱，我早就……“
　　“还给我！”
　　“真不是为娘！你这个逆子！”
　　梅姨娘撒蹄子跑，可这回也没跑过她闺女，被这蛮妞一头给撞倒在了地上。
　　“你这蠢蛋，说了不是我！我要去找夫人！”
　　“你这个黑心、坏心的娘亲！”
　　“不是我，不是！你个逆子，啊，不准挠我头发，疯了你！”
　　“哼！不还我的玉，就把你头打掉！”
　　“你学个什么，闭嘴，这是大逆不道！”
　　“你叫谢金琬闭嘴去！”
　　“不敢吗，下回，老娘就叫她闭嘴！”
　　小疯子一样的谢冰妩忽然安静了下来，她红通通的眼睛，瞅了被她扯得衣衫凌乱的老娘。
　　这还不赶紧逃？
　　梅姨娘一溜烟，又窜了出去，撂下一串银铃笑声。
　　“我可能有这胆儿？叫人家闭嘴？嘴巴长在人家身上，你个傻丫头！”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