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叛月光》三声大笑

6、第 6 章 婚书

　　连续几日，霍心柔都与她相约，带她在镇魔城中还有镇魔府中四处闲逛，城中的各类铺子，沿街的小吃，阡陌小巷，甚至远郊坟地都溜达了一趟。只有龙二想不到的，没有霍心柔带不到的。把曾经在这里有回忆的地方一一指给龙二看，讲述。

　　“你看那边山坳，那里有条小路，特别难走，我就在那边摔了一跤，当时你还笑我！”

　　“这家的点心是最好吃的，但是现在已经换人接手了，只是味道大不如从前。”

　　“这里你记不记得，你有一次采花甚至采到人家坟头上去了。”

　　一路上霍心柔一直拉着她的手讲个不停。龙二努力的回想，偶尔有些印象，霍心柔知道了开心的笑弯了眼睛。

　　龙二很感谢霍心柔的付出，但她明显感觉的到这些连执念的线索都算不上，只是见到霍心柔如此兴致勃勃，也便配合一下。

　　这日正是集市，大街上摩肩接踵，叫卖声起伏不断，为了寻找曾经的印象，两人不用马车，步行在街上感受氛围，忽然一个孩子将要摔在龙二面前，龙二一把扶住，给她母亲送去，其母拉着龙二的手连连道谢。

　　霍心柔也在一旁嘱托小心。

　　也正是此时龙二手中被塞入了东西，似乎是小纸条。

　　待到与霍心柔分离时，她打开纸条一看，内里正写着：事关前尘往事，今日卯时于落雪亭中见面。

　　傍晚，粉云镶金，日暮紫透天际。

　　这里人烟稀少，不远处林木耸立，林外一条歪歪扭扭，凹凸不平的土路，土路这边便是秃地夹着野草，十分的落魄。

　　那落雪亭便落座于此处的边缘，再后面便是普通光秃秃的山崖。

　　落雪亭只是郊外一破败小亭，供来往路人歇脚遮阳。四根柱上，老久的红料脱落斑驳，露出干裂的细纹。在余晖下倒有些往日光彩重现般的意味。

　　龙二问了来往脚夫才能如约而至。

　　此时正见有一老人和青年已经在内部等候。

　　那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脸上皱纹纵横，斑驳白斑，可神态强硬，足见精神矍铄。双眼混沌，嘴角深抿向下，令人望而生畏。虽然上了年纪，身躯略有缩小萎靡，但依旧笔挺，年轻时的架势余威犹存。

　　他看向龙二深深一拜，身后的青年人也纳头拜见。

　　“参见龙城主，老朽乃是玄北镇魔城三长老，等待城主多时了。”

　　“参加龙城主，臣乃瑸城城主龙影杉。”

　　龙二连忙上去扶起。道：“不知道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还在这远离人烟的地方。”

　　只见老人从怀中掏出一块折叠好的半旧锦缎。

　　道：“那霍追诓骗龙城主和众人，扰乱龙家血脉正统，篡夺镇魔城大权，请城主明鉴。”

　　青年道：“属下无能，让霍追篡夺山庄庄主之位十年之久，请主上责罚”

　　龙二接过锦缎，色彩绣纹已然轻微退色，折痕明显，并非仿造之物。打开后是一份婚书，俊秀字体写道：

　　佳偶天成，喜结连理，良缘缔结，相敬如宾……后面的名字分别是自己和霍追！

　　她竟然与霍追结百年之好！

　　他见龙二面色上的诧异，眼睛微眯，心中自喜，看来少主果然对前尘忘记了，那此事必然成功。

　　对旁边精壮的青年示意。

　　只见青年也是一身青色干练常服，但纹路精美，面料精贵，衬得面容更是清俊雅致，绝对是精心准备前来。

　　在青年的讲述下，龙二渐渐得知往日事由，自己在先伴身的权势威逼下，被迫嫁给霍追，在这婚约后却离奇失踪，自那以后霍追便成为镇魔城城主。

　　这青年说的情绪激愤、有头有尾，更有婚书在此，加上那两夫妻诡异的态度，足以表明事情真相与此八九不离十。

　　龙二听下来感觉自己是被仙人跳了，怎么看自己当年遇害的凶手就是霍追！

　　当年自己飞升仙界，一直昏昏沉沉，满身伤痕，已然踏入鬼门。全靠仙友支援，捡回一条命。醒来后往事全忘记了，只是隐约记得自己名字，便安安心心的在仙界做个打扫仙女。

　　这难道就是双霍隐瞒的秘密，怪不得自己提起自己曾经有什么执念，那两人面色游移。

　　所以霍心柔是继室，怪不得霍思思会喊她母亲。

　　龙二静静沉思道：“那霍追背叛我感情，谋取我家族之位在前，杀害我在后。有这等血海深仇在，怪不得自己成仙前，记忆全失却执念不散。”

　　龙二问道：“那霍氏夫妇二人掌管的山庄如何。”

　　此话一出，长老不自觉心有些慌，忙道：“自然是不堪入目，镇魔城城主之位必然由龙家主脉继承，因为只有龙家主脉才有高贵的血统强悍的体魄，才能引领玄北众人，所以无论是杀魔还是取矿，历来都是龙家之人在魔化道身先士卒，那一个区区外人，如何可以与龙家之人相比。”

　　“那霍思思怎么办？”

　　“知道龙城主仁厚，现在孩子还小，自然送到安稳人家悉心照料长大。”

　　长老又分析各类事情，妥帖的安排了小孩的归处，山庄的安排等等，显然心中谋划了很久。

　　龙二终于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只要干掉霍追，后续全部不用管 ，成仙去就好了。

　　龙二问道：“事情若真如你们所安排，我可以直接手刃两人，只是我自然是要成仙离开的，这新城主之位你们又当如何。”

　　长老见龙二认真考虑此事，心中喜悦道：“龙城主的修仙大道，我们自然不能以凡事阻拦，只是镇魔城自建立以来都是龙家血脉继承，所以我等必寻找龙家旁系支脉中合适的人选任庄主之位。只是绝不会有龙家主脉高贵，若龙少主愿意为玄北众人着想，尽绵延龙家血脉职责，留下子嗣，老朽便以项上人头保此子以镇魔城城主之位，终生权势，富贵无边。”

　　长老又道：“实不相瞒，在城主成仙前，却有一段缘分在的，就是此人龙影杉。”

　　说罢便将青年请到前面道：“若非先伴身插手，龙城主绝不会弃他而去。若今日缔结良缘，也是消弭了曾经的遗憾。”

　　龙二对龙影杉问道：“我和霍追之事，有婚书作证，可我和你之间有什么证明。”

　　龙影杉道：“城主心口有一颗红痣。”

　　此事龙二确实无法反驳，但事情按照他们的描述来看，实在诡异，这男子知道自己的心口红痣，显然自己与他十分亲密，自己又答应嫁给他人，还被害，这样看来，最蠢的是她自己。

　　往事已过，她如今只要解去自己的心念就好。

　　对着龙影杉笑道：“看来，就是你了，我亏欠你情意。”

　　龙影衫见龙二对他笑，显然有些受宠若惊，道：“不敢谈此亏欠，只是希望城主不以曾经为念，仙途顺利。”

　　龙二走到他的面前，仔细端详他的脸。

　　只见他五官立体，眉目深邃，确实是俊美的面容。

　　龙二有些疑惑，这张脸，她什么感觉都没有，她得承认的是，遇到霍追和霍心柔时，虽然并不记得他们与自己的从前，但有些直觉是骗不了人的。

　　龙二的左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手指轻轻点划。

　　龙影杉目光轻飘，偶然扫到龙二审视疑惑的目光，心中更是踟蹰不安，短短一瞬便让龙影杉感到折磨受不了，不自觉向后移去，想要脱离龙二的掌控。

　　未等行动，龙二的左手狠狠掐住他的脸颊，右手缓缓抬起，虚空一握 ，越光剑陡然出现，贯穿龙影杉的身体。

　　龙影杉瞪大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你……”

　　长老刚刚见他们如此亲密，还满心欢喜，觉得大功告成，忽然见如此变故也惊讶道：“城主！”

　　难道他们被发现了。

　　龙二缓缓抽出越光剑，任由龙影杉倒在地上。

　　就在刚刚余晖已然退散，天色彻底暗下来。此时的落雪亭，只有一盏没有光亮的老旧破败灯笼悬在高处，四处林叶无声，天地皆静。

　　龙二摸摸自己的胸口，一样的死寂，毫无波动，没有任何突破的痕迹。

　　她提剑逼近长老，冷冷的对他说：“你们骗我，一开始，你们便上来做自我介绍，又有引导我执念之态，想必你们在霍追和霍心柔那里埋了探子，知道我忘记从前的事。你们这次有备而来，让我想想，你们是想让我为你们夺取城主的权利还是留下什么高贵的血脉呢，不会都想要吧。”

　　龙二目光冷冽，手持的剑身上还缓缓滴落着血滴，一字一句戏弄冰冷的言语，字字戳进长老的心里。

　　难道一开始龙二就在陪着他们演戏，想要从他们的假戏中套出线索。

　　长老震惊，从前龙二虽然机敏但实在有着一派天真，如今十年已过，没想到她成长如此之快，他昏了头，怎么还用以前的态度来欺骗她。他深知龙家血脉的战力，若是真想要打杀他们，他们决计不会有命出了这个亭子，或许她还有什么疑问，或者想要什么线索。

　　长老稳住心神只道：“这就是真相。”

　　“事情真相我自会核验查清，只是你们既然尊我城主，便听我调令。若有违背欺瞒，天涯海角，杀你无赦！”

　　龙二迫使两人留下地址和传递消息的方式便放两位离开。

　　等龙二趁着夜色悄悄回到镇魔府邸中，怀中揣着拿到的婚书，心想以这个证物为根据，找当事人霍追和霍心柔问个事情原由，再唤来那两人核实一下，不怕自己不知道自己的心念。想到此处，龙二噙着笑意不觉脚步轻快了些。

　　来到自己院子时，见门口还站着一人，修长的身影默默等在此处。此时侍女已在屋檐边上挑了灯笼，暖莹莹的光透过素纸和竹骨，映的门口光辉耀眼起来。

　　北地本来多寒，此时夜色早已凉透，龙二隐匿在暗处，见此，才忽感身边凉了起来，不觉打了个寒噤，心想果然是夜深了，于是好奇走上前去。

　　今夜无风亦无云，屋檐上悬月，挂的十分端正清明，不带任何隐晦的，直晃晃的照的院子银白一片。

　　那人见到龙二从阴影中慢慢走来，明显愣了一下，好像在确认什么，片刻后，明显的慌张僵硬顿时消失不见。

　　只见他逆着光，迈着沉着有序的步伐，一步一步向龙二走来。

　　龙二见他停在自己前方一步之距。背后一片温暖光芒，龙二此时对上他的目光，看不清也看不懂，心中只觉的好笑，这些人怎么来了一波又一波。

　　但是来者就是线索。

　　仰脸笑着问道：“你呢，有什么从前的事情要告诉我呢。”

　　“愿尽我所知。”

　　龙二笑出了声，道：“你不会也对我有情吧。”

　　那人注视着龙二也笑道：“确实，有情。”

　　看来她以前生活还挺丰富的，但无论他所言是否属实，她都不介意赏他一剑，虽然于此月色实在有些辜负，但右手中还是隐隐化剑。

　　“我可亏欠了你。”

　　“不曾。”

　　“不曾?”

　　龙二手中的剑型倒是顿住了，是化也不是，不化也不是。

　　“在下姬九均，龙姑娘还记得多少呢。”

　　龙二暂且收了手，道：“姬九均这个名字的话……”龙二故意拖了音，状似认真想了想道“真是毫无印象啊。”

　　姬九均见她如此轻笑道：“这样也好。新认识一下，十年后的姬九均。”

　　月色明朗，天地间安安静静，两人在小院子中闲坐，只见苍穹无垠，星星遍布闪耀。虽然院子四周有矮墙环绕，但在这个深蓝色的天地间，矮墙逐渐后退弯曲矮化，逐渐消失在无边无际的深蓝色尽头。
　　空空荡荡的院子也异常的大起来，银白色的院内伴随着淡淡花草香气，像泡在了一坛蓝水中的白色花瓣，轻轻晃动，便会沉没入底。

　　姬九均问她仙境生活如何，龙二以为他好奇仙境中仙人的生活，想挑点有意思的事情说，可是想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仙境中有什么特别之处。

　　便捡一些日常，仙境中神奇的景色，奇怪的奇花异果，仙友们的各类奇怪名义的聚会等等。

　　姬九均问到她的生活，她又说了些不痛不痒的小事，自己的十二把扫帚如何秉性，曾走在莲花池内遇上仙雾四起迷了路，修炼不顺等等，半响道，这是不是很无聊，其实成仙没什么特别的地方，除了会些仙法。可是大家也都会。而况且她仙法并不精通。

　　姬九均道：“不会，很有意思。”

　　龙二却见他听的认真，不知不觉又讲起自己在仙山的麻烦，这可着实头疼了一番。

　　她修炼三年仙法后便停滞不前，大家都可以辟谷，就她辟谷也辟不好，虽然不吃饭不至于饿死，但总是腹中难熬，偶尔的仙品瓜果，吃腻了，就偷偷开灶，抓仙禽给自己打打牙祭，只是可惜这厨艺实在不好，其他仙家吃仙果是为了滋养寿元或是品鉴果灵，只有她，是认认真真当饭吃。

　　“我呀，还是以瓜果为生吧。”

　　姬九均听的认真，此时却看向它处，道：“那可委屈你了。”

　　“等我心念一解，修习仙法顺畅后就好了。”

　　“你的心念，我会帮你解开，若是仙子想要学习厨艺的话，我也略懂一些。我在这里还待一段时间，今日还请仙子好好修养元神。明日再续”

　　龙二这才觉确实劳累不少，便送客离去，修养以待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