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纪事》云阿四

40、第三十九章

　　“姑娘与掌柜可有约？”这个伙计果然比上次那个伙计客气不少。

　　“未曾有约，不过小女子确实是有事求见。”

　　“这……”

　　伙计上下打量了一下林菲双，见她装扮还算整齐，模样也算周正，一脸的诚意，不像寻衅闹事的，而且她肩头那只雪白的小狐狸，此时正一脸好奇地四处张望。

　　“是关于药材的事。还请通传。”

　　林菲双直接抛出诱饵，如果这个店的掌柜还是原来那个的话，听到这话应该会有所动。

　　果然，林菲双听见里间有人起身了。
　　有戏！

　　“我刚从昆仑药谷来，确实有事求见。”

　　林菲双索性亮开身份。

　　“不知姑娘带的是何种药？”

　　里间的帘子掀开，走出一位掌柜模样的中年人，看样貌似乎还是以前那位，林菲双知道此人对药材爱惜如命，看来她要做的事，成了一半。

　　“里间说，可好？”

　　林菲双见对方现身，心里一阵轻松，既然要谈，那就找个地方好好谈谈。

　　“姑娘请！”

　　那位掌柜刚出来时，就见她肩头的小狐狸灵性十足，想必确实是昆仑来客，又见林菲双如此落落大方，快人快语，就多了几分欣赏，于是抬手就将她让进了里间茶室。

　　屋内的摆设与当年永济药堂的不太一样，清一色的竹雕器具，配上一套青瓷茶具，简单又适用而且还透着些许的清雅。

　　“姑娘这次……”

　　掌柜的给林菲双倒上一杯茶，坐在了临近的椅子上。

　　林菲双也不和他废话，从储物袋中分别拿出一把绿中带蓝的生血茸与青夹叶，看分量二者合起来应该在三四斤左右，这个在昆仑也许不值钱，但是她知道，在中土，这应该能值不少钱。

　　“您老看看成色。”

　　林菲双将药材推至掌柜的面前，自己端起茶优哉游哉地喝了起来。

　　果然，掌柜仔细看过之后，一阵惊喜。

　　这种药材在昆仑也是上品级的吧，不过这个姑娘好似不太好糊弄。

　　见掌柜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知道此人是个识货的，此时已经在盘算怎么将这些药材归于囊中的事了。

　　“今天来，只想问掌柜的要个地址。如果掌柜的愿意，”

　　林菲双伸手将生血茸和青夹叶和一起推到了掌柜的面前，“这些就是掌柜你的了。”

　　南街燕雀胡同，林菲双拿着地址左右看了看。两家无论是门庭还是院落都一模一样，到底是哪家呢？

　　“真笨，直接敲门去问不就知道了？”

　　戚戚跳到她头上，也跟着踮起脚，爪搭凉棚，左看看右看看，惹得胡同内的小孩，都指着他哈哈哈大笑。

　　忽然左边院子临近胡同边上一扇小门开了，一个年约二十六七的妇人，对着其中一个孩子叫了声：

　　“星哥儿，该回来练功了。”

　　只见那群孩子中一个年约十岁左右的男孩，在众孩童的哄笑中，涨红着脸低着头走到了妇人身边，那妇人伸手牵他的手，却被他甩开。

　　别扭的小孩！

　　两人进得院内之后，很快就关上了门。

　　原来在这里！

　　戚戚跳到她肩头，一脸嫌恶地道：“你傻笑什么？”

　　“找到地头儿了，高兴了当然就笑了。”

　　“你知道是哪家了？”

　　林菲双但笑不语，当年她就是凭着，贾重庭那句“我们家星哥儿还在家等着呢”，辨认出回春堂的老板就是贾重庭的。

　　如今那个星哥儿就出现在那家的院子里，他贾重庭还能跑到哪里去？

　　如今药谷的仓库被周婶搬空，只有请贾重庭出面，事情才会有个比较公正的结果。

　　但是如何让贾重庭愿意出面，并且还得愿意在可能得罪周婶的情况下要回那批药材，那就得好好计较一翻了。

　　找到地界儿一切就好办了。

　　林菲双和戚戚两人低声嘀咕了一阵，林菲双转身开始在空明镇闲逛起来，到了一个僻静的巷子，只见戚戚抽了抽他细长的鼻子，一脸不情愿地跳上了墙头，往刚刚的燕雀胡同而去。

　　林菲双见戚戚身手灵活，几个起落，那小身板就不见了踪影，莞尔一笑，转身上街找他们一会碰头的地儿。

　　上次来时刚好碰到一只小小锦鲤作怪，被昆仑路过的某位的大仙直接用剑阵给灭了，街上的人多得连站的地儿都没了。

　　这次的空明镇人依然很多，不过，更多的是不知从哪里来的流民，一群群衣衫褴褛地沿着墙根或蹲或站或躺的，唯一相同的就是，都张大着一双双空洞的眼，无望地看着往来川流不息的人。

　　街上怎么会有这么多流民？难道发生什么大事？

　　要想打听到消息，人群聚集的地方一般就是好地方。

　　于是林菲双大摇大摆地进了空明镇最大的茶馆龙泉馆，也是她与戚戚约定碰头的地方，找了个靠里的地儿坐了，要了一壶花茶，撑着脑袋听着南来北往南腔北调的消息。

　　“哎呀，好可怕。”

　　一人声音抖抖索索的，旁边有人递了一杯热茶，他伸手接了，只听见茶盖撞击茶碗的“叮叮叮”不断，看来果然被吓得够惨。

　　听着没头没尾的这一句话，看来在林菲双来之前，有故事错过了。

　　“太惨了，一家上下连鸡鸭都没放过。”

　　“不过听说好像他家一双儿女逃脱了，不知是不是真的？”

　　“哪能啊，现在整个中土，哪里还有什么逃生之地？四处战乱不断，今日竟然还传言有妖魔出现。”

　　“人要没活路了。”

　　“不知四大仙山都将如何应对？”

　　“东方天陵不是已经派人下山了吗？不知他们到了哪里？”

　　“南方瑶阙据说也有人进入中土，但是一直不见其作为。”

　　“北方黑芒无半点音讯。倒是我们昆仑，每年都有游历四方斩妖除魔的修士在中土卫戍。”

　　“大家可知，为何最近涌入空明镇的流民陡然增加？”

　　“听说是北戎与南蛮终于开战了，据说战场在东夷与西狄的边疆。”

　　“如此一来，中土岂不将要全部卷入战乱？”

　　“所以人们只能逃离故土，到四大仙山脚下避难。”

　　“只是……唉。”

　　想必是想说昆仑方圆数万里，为何不见打开山门将流民安置下来等等。

　　“家家有本难念经啊。”

　　各家有各家的难处，昆仑不出手，自有它不出手的道理，这种高门大户的计较，岂是他们这些小民能猜度一二的？众人都心照不宣地不再提及。

　　“听说了吗？红叶山庄有动静了。”

　　人们沉默了一段时间之后，有人提起了新的消息。

　　“是叶庄主醒了吗？”

　　“这个倒是不清楚，据说，红叶山庄在找人上东皇山。”

　　“东皇山？”

　　一片抽冷之声，人们面面相觑。

　　东皇山可是传说中的巫族的地方啊，谁进去不是个死？红叶山庄这是疯了吧。

　　“难道不情公子的失踪也是因为与东皇山有关？”

　　众人皆摇头，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乱了，乱了，全乱了，连巫族都出现了。不太平啊。”

　　“不知昆仑诸位高人是如何看待这乱世。”

　　“还望季舒华褚瑶环长老能早日归来啊。”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之后，有人好似受不了茶馆内低沉的氛围，给了茶钱起身走了，陆陆续续就有人开始离开，人们的话题也渐渐转向了街头巷尾发生的，一些张家长李家短的鸡毛蒜皮小事了。

　　林菲双一直都在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越听越是心惊，大荒真的是一片大乱，难怪流民不断。

　　这些人不远万里来到昆仑脚下，也是想得昆仑仙山庇护，只是，命是保住了，该怎么活下去又将是个大问题。

　　看看时日，戚戚也该回来了。果然，窗边白点一晃，就到了她的面前，两人低声嘀嘀咕咕半天，林菲双轻轻点头，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扩大。

　　“走，该准备准备了。”

　　林菲双算了茶钱，让戚戚坐在了肩头，顺便掏出两颗红果果给他。

　　“你别把爷当小猫小狗来哄骗！”

　　戚戚很不领情地对她翻了一下白眼，只是嘴上虽那么说，爪子却一点没闲着，抱着果果就啃了起来。

　　死鸭子嘴硬！想吃就吃，还装啥高贵。

　　林菲双懒得理他，到一家裱糊店，订了一块牌匾，顺便向老板买了一个细长檀木雕花锦盒，然后再借了纸笔写了两封信，最后出了一钱银子请了两个伙计。

　　“甄家娘子可在？”

　　到了燕雀胡同，几个人站在左边那家门庭前喊道。

　　听见喊声，周围行人皆停下来看热闹。

　　只见他们一行三人，领头的是个姑娘，怀抱一只细长檀木雕花锦盒，身后跟着俩人，抬着一方巨大牌匾。

　　“在的，哪位？”

　　院内有妇人的声音在门边传来，却不见开门。

　　“小的林菲双，自昆仑药谷来。这是信与腰牌，还请夫人过目。”

　　说完林菲双将一封信和身上的腰牌塞进了门缝。

　　片刻之后，听得门“吱呀”一声开了。

　　“快请进，快请进。”

　　交还了信和腰牌之后，妇人将三人让进院内，请进了正厅，安顿坐了，让小丫头上了茶。

　　那位林菲双姑娘好整以暇地端起茶碗细细品了一口之后，说了句好茶。

　　“姑娘信上所说可是实情？”

　　妇人见林菲双似乎愿意讲话了，赶紧上前低声问了一句。

　　“当然，你看牌匾都带来了。打开！”

　　林菲双一挥手，地上的两人将牌匾上的红绸一起掀开，只见：“济世救人仁心仁德”八个镏金大字。下还书有一行小字：赠与空明镇回春堂。

　　妇人一见，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还有这个。”

　　林菲双将锦盒放在了桌上，示意妇人上前过目。

　　等她走到跟前，林菲双将锦盒慢慢打来，一股浓郁的药香，自锦盒中散发出来，只见盒中乃一株颜色红得通透的药草，衬着盒中白绸，更显得玲珑剔透，品貌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