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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四十九章 送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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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吉儿人醒了一半,但看到阿茉儿笑盈盈的表情时还是忍不住反唇相讥:“是,但没有军形图,现在也不过是拿命去赌中原人的援兵什么时候会到而已,你们能有什么大的助力。”
元风冷笑一下,惹来胡却儿的怒瞪,但他丝毫没放在心上:“你不敢动我,只敢用那种下作的手段来让我难堪,这就是我北狐部最大的助力。”
北狐部的首领元风有一种让以喝酒为名的狄族人难以启齿的病症,就是他喝酒时会全身长满红疹,有窒息的风险。
而胡吉儿刚才就是想让元风出丑,因为他抢了胡吉儿的功劳,一箭射中了堡顶的守边军统领。
元风的话让胡吉无可辩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北狐部的首领牵起首领夫人的手,恩恩爱爱地离开屋子,气得他一脚踹翻了身侧的桌子。
“狄族内部并非铁板一块,青东容加放回去,他要是听话,那于我们而言就是好事一桩。”顾寒将红旗小杆插在青隼部的位置,“到时可以从这个地方给黑巫和悍熊部制造压力,但不能将宝全押在这上面,会在阴沟里翻船的。”
钱四点头,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崔关边堡的地方,眉头微皱:“嗯,我刚想问你,万一青东容加不配合怎么办?”
“那就杀了他,这事让南柯去做,他是老手,总之不能让青东容加坏我们的事,而且这条路废了,那就要让白巫一族出山了。”顾寒顺着钱四的目光看过去,打趣道:“怎么,不想和你的老对手叙叙旧了,要去边堡?”
“对,既然他们手上有军形图,那就不跟他们玩以前那套了,”钱四将代表他和顾寒的小旗杆换了位,分别放在崔关和乌当关,“熊没见过你的“一军三变”,蛇和狐没见过我的“迂回有形”,这样也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什么措手不及,合谋着要将谁埋了?”房门被推开,顾青背着药箱,领着个八岁左右小药童进来,“顾明朔,你可真是童心未泯。”
顾寒笑着应了,也没否认,只是低头看见了小药童:“这样可以保持年轻,呦,你什么时候有了个儿子真可爱,来来让三叔抱抱。”说着还真的将小药童抱了起来,从怀中摸出一个纸包,打开后摸出一颗虎眼糖塞进小孩的嘴里,笑着问:“二哥,这孩子叫什么?”
顾青刚和钱四寒喧就听见顾寒的问题和前一句话,没好气地说:“白术,你刚才那话不要随便在沈鹤面前说,那家伙吃酸拈醋有一手,我可不想平白多个儿子,遭那个罪。”
“那这孩子哪儿来的?”顾寒拍开钱四准备偷糖的手,顺便将白术放了下来,把纸包塞给了小孩,笑眯眯地让其收下。
白术看了一眼顾青,顾青让他收下,白术就抱了纸包向顾寒道谢,然后听顾青说话:“这小孩是我在街上捡的,说来好笑,他竟是从工部尚书的府上跑出来的,一见着我就往我身后藏,生怕被捉回去。那时,尚书府的管家也冲了出来,还谁我说这孩子是他们府上的仆役,因为打碎了主人家的东西,不堪打骂才跑出来。”
顾青说着就找了张椅子坐下,顾寒也跟着坐下 再度将白术抱在怀里喂茶水喝,问:“后来呢?你怎么解决的?”
“我管他,直接抱起孩子就走了”,顾青用手指点着桌儿,“留下话头,要这个孩子,就到太医院找我这个副院判要人,五天前的事,到现在没个动静,沈鹤建议让我跟你出去躲躲,防止他们憋了个大的,出了事他担,反正背后有裕王。”
顾寒听了这话没应,去撩开白术的衣袖,看那些层层盖叠的绷带,转头去问钱四:“地头蛇上京城有没有什么关于工部尚书的八卦,就床上那点事。”
钱四说有,还记了档,回头可以让汤束把东西呈到御前:“我知道你想帮裕王给内阁换换血,但仅凭这份说大很大,说小也可以很小的事,不能把人拉下马吧。”
“谁知道他有没有玩死了人,”顾寒将白术的衣袖整理好,把人放地上让他自个儿去玩,“先按中不发,这事儿又不急,大理寺这会儿还在忙着内查和查刑部呢,刑部尚书已经被叫去喝茶了,大理寺忙着呢,让那老头再蹦跶一会儿。”
说着又看了眼乖乖巧巧坐在顾青旁边的白术,说:“行军路上艰苦,把孩子留在上京也不是不行,云彻现在其本上都不回府,府上的小公主缺个小玩伴,不如让他住到王府去,再找人盯着,谅旁人也不会有那个胆子。”
顾青认为这个安排也不错,问过白术的意见后就同意了,顾寒就说把孩子留在这儿,等他晚上入宫吃饭时一并带进去交给罗景,让人送到王府上。顾青见事情解决也就不多留了,起身拍拍袍子就走了。
钱四看人走了,张望着向窗外看去,飘在天上的云跟火烧了一样,他说:“你也走吧,该入宫吃晚饭了。我留这儿帮你看大营,顺使和王祥说说给他的任务。”
顾寒听了也不跟他客气,起身出门上了行止一早就备好的马向宫里奔去。
天色渐深,刚亮起来没多久的宁和殿偏殿迎来了他的主人们。
顾寒白无聊赖地发呆,看着墨书用银针将每一道菜都扎过去,见银针无事后又叫了个小太监来试吃吃过后小太监没事,顾寒才能吃饭。
虽说从前在大元吃皇宫里的饭菜时是要试毒的,但没见过这么麻烦的。
顾寒用银筷子扒拉了一下快凉掉的鱼,见鱼皮跟狗皮膏药一样粘着筷子,食欲大减,但他还是夹了一块鱼肚给夏霁,又夹了两块分别给白术和碰巧入宫请安的夏涴尘。
“公主殿下今日来给你父王请安,”顾寒给自己夹了一筷子的菜,笑着问,“要带个小玩伙回去吗?”
夏涴尘抬起头看了一眼白术,回道:“可以。只是儿臣近日听说了一件事,工部尚书季大人颇爱与幼儿玩闹,尚书府后门却常有幼童遗体丢出,今日是来与父王说事的。”语气平稳,口齿清晰,看来永宜帝将他这个女儿教得不错。
“公主殿下所说之事倒与臣想奏之事凑到一块儿了,”顾寒扒了一口饭,奇道,“臣方木入宫时顺道去锦衣工处要了关于工部尚书季卫的档案,想着饭后在王爷面前告他一状。”
“因为他?”
一直没出声的夏霁突然用筷指下正在吃饭的白术,语气平静没办法判断他是否心情不虞。但白术还是察觉了什么,放下碗就要跪,但被顾寒一把捞起,白术却低着头不敢说话。
顾寒这才体会到顾青的烦恼,他颇为头疼地看着夏霁,笑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我还当你将御膳房的香醋拿去吃了,跟沈鹤那个家伙有什么区别。”
夏霁却有他自己的道理,放下筷子就说:“你第一次求我做什么事,是因为他这个小孩,还要让他住进我的王府,你说,我吃点御膳房里的香醋怎么了,至少我吃的是香的,因为他背后藏着的事可以将工部尚书季卫拉下马,沈鹤他能得到什么,一坛陈年老醋?*
“你明白就好。”
“锦衣卫那点东西还不至于让季大人从尚书的位置上滚下来,”夏霁喝完最后一口汤,放下碗说道,“那就这样,不如将此事交给公主殿下去办,本王想着,公主聪慧过人,心智也绝非正常同龄人可比的,而且,公主年幼,亦不会打草惊蛇,如此想来却是刚刚好。”
夏霁这是打算为公主铺路吗?顾寒放下筷子,看了眼安静当背景板的夏涴尘,想着那些老大人们又该哭天抢地了,让女子为官,纵使是公主,怕也没那么容易。
“那王爷要将公主封个什么官儿好,查这事儿才方便。”顾寒开玩笑似的。
“不封什么官儿,有实无名,本王给她权力,但不会给她那个名头,要想在世人面前正大光明的行走,首先要不畏流言,人不知,而不愠。”
顾寒笑笑,说:“要是公主殿下哭了怎办?”
“那是她的事,不用我来掺和,”夏霁转头看向夏涴尘,稳声问她,“本王到时会给你几个锦衣卫,你是要用来护卫还是让他们助你查清此事,全看你自己,可有何异议。”
夏涴尘放下筷子,站起身对着夏霁行礼,“儿臣多谢父王,查明工部尚书是儿臣近来所求,谢父王成全,儿医也定会尽快查清,给那些枉死的孩子们一个交代。”
夏霁点头,让夏涴尘坐回去把饭吃完,没过多久就将吃饱了的顾寒拉去御花园散步消食。
御花园里没多少火光,墨书提着灯在二位主于面前引路朦胧的灯光映在顾寒脸上,好似为他蒙上了一层薄纱,夏霁觉得自己看真切又没看清,此时的顾寒又像是初见那会桃花腮,桃花眼,是那般的年轻。
“你对夏涴尘也太不客气了,这事闹的,要是让那帮御使们知道,那就是折子如雪花般下来。”顾寒头疼的说,“公主有才,但年纪尚小,若是成了,那是可以让她名正言顺他入朝堂,若是不成,就怕有什么闪失,这于你的名声不利,斩草除根,有失偏颇。”
“我清楚,”夏霁将顾寒的手牵起来,“但她有所求,我应了,况且她这么也是在帮我们,她心里也明白,她的出生就是我们这对半路父女之间最的隔间,但她还要依靠我。”
“不要这样,你和先帝不一样明白吗?”
“我知道,”夏霁牵着顾寒的手紧了紧,“对了,粮草已经准备好了,后日你正好出兵,跟钱四商议好,准备从哪儿开始反攻了吗?”
顾寒知道夏霁这时候在担心他,担心他马革裹尸,又担他重蹈复辙,本该一战成名,却总因为一些原因无法名扬天下。
“宽心,行军路线什么的都和钱四说好了,”顾寒凑过去在夏霁的下巴上啄了下,算是安慰他,“狄族将行军图拿走了,那原来的就不能用,不然就太被动了。我呢,会去见见巴彦淖尔的弯刀,钱四去北边拖住蛇和狐狸,但胡吉儿也在边堡,就怕他们反应太快,毕竟他也和钱四交过手。”
“青东容加呢?”夏霁问,“把他放在哪个位置了?”
“扔回去了,”顾寒好像将所有情报抓在手里,然后将这些情报整合利用,“青隼部就算被灭族了,巴彦淖尔也不可能真的斩草除根,青东容加虽然疯了,但还不彻底,他肯定有他的底牌,我只要推一把,他就可以回去和巴彦淖尔玉石俱焚。
如果他失败了,那也能让那头熊元气大伤,但他要是反戈,就要动到白巫一族,到时便要修书一封给海德拉,让他出手。这个时候再在大元的边境点把火,将津州叛乱提上日程,燕州那边会跟着反,西南的覆西也会有所动作。但后面就是你的事了,我留在大元内部的人手会为你造势,但你也要记住。夏霁,你乃天命所归。”
夏霁这一晚上都没有放开顾寒,他们走在同一条路,命运交缠不息。
三日后,上京城的城墙上,一身暗黄色的裕王站在高处,负着手,眺望远方那个骑着马的背影,似曾相识,一如初见那般,但又有所不同,顾寒骑的马,军队的凯甲是他一手准备的,顾寒这位年轻将军的身后不再是猜忌和防备,而是夏霁。
“王爷,”墨书形色匆匆地走到夏霁身边,小声道,“别宫那边传来消息,说是陛下,不太好了,要见您。”夏霁却抬手让他安静,只说了三个字,轻得好似怕把什么珍贵东西惊动一样。
“再等等。”
夏霁在等顾寒的身影消失在更远的地方,他要等到自己看不见了才肯罢休,但夏霁也知道,顾寒会再一次出现在他眼里,是骑着马,意气风发,凯旋而归。
“裕王还在城墙上,”钱四往后偷看了眼,感慨到不知道说什么好,”王爷不会是想等我们完全看不到的时候再走吧。将军,你们回头会办婚宴吗?一定要请我。”
顾寒目视前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在出征时许下这种期愿往往是天不遂人愿,要是钱四真的是乌鸦转世,顾寒保证会把他按死在前线。
别宫
永宜帝夏云许久未见天日了,从他到这座行宫没多久就开始整日卧床腿脚不便,头昏胸闷。沈鹤天天来请平安脉,却总是皱着眉出去,一次又一次给了永宜帝无端的压力,无声地告诉他,你要死了。
“皇兄近来可安好?”不等永宜帝回答,夏霁自顾地笑了下,说,“想来是好,否则也不会一大早就传唤臣弟来皇兄榻前侍疾听训。哦对了,臣弟先前召贵妃的兄长入宫为贵妃解闷,有孕之人本就该保持心情宽愉,这不,昨天太医院给了封请安脉,再过几月,祁靖的储君就该出来了。”
“你,安排那女人来骗朕,使朕失了张氏的助力,但你就能安稳上位吗?”永宜帝形容枯槁,声嘶力竭。
夏霁笑了笑,坐在了永宜帝的床边,“那自然是不能,不过说贵妃骗了皇兄,可皇兄不也骗了先皇后吗?一报走一报罢了,对了,还有件事不知皇兄知道吗?大理寺卿游榆已着手重查云氏一案,当年的定罪的官员全部下狱,太后大喜,递话给臣弟,说是愿长伴青灯古佛,为云氏一族求得来世安康。”
永宜帝想指着夏霁痛骂,但手抬不起,气喘不上,就像破风箱一般命不久矣,又被夏霁硬生生地围在床榻这方寸之地,好不憋屈。
“皇兄,呼吸,您可不能是被气死的,那可多不好看。”
永宜帝闭上眼,这是不想再听夏霁说话的意思,夏霁也满足他,只是在临走前对别宫的宫人们嘱咐道,“陛下休息时,万不可有人去打扰,一旦有人让陛下不快,让本王知道了,定不会轻饶。”
回到宫中,夏霁将汤束叫了过来,也通知了夏涴尘过来旁听锦衣卫对于工部尚书的探查结果。但季卫此人做事缜密周到,锦衣卫对其的探查确是冰山一角,夏涴尘心生一计。
“父王,儿臣想知道季尚书家中是否有幼子,最好是尚书夫人亲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