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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疑云遍 ...

  •   白雾茫茫,天地苍苍。

      独身行走于天地之间,周遭看不到一个人影。叶拭微几乎要以为,自己再次去到那个奇怪的地方。

      耳边骤然出现轻微的尖锐声音,她闭上眼睛,揉按几下眉心。

      再睁开眼,前方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出现一个身影,在苍茫雾气之中若隐若现,飘飘若仙。

      对方背对着她,身形挺直,头发梳得规矩。叶拭微仔细分辨,瞧出那是回相府那日,叶净渊为她梳的单螺髻。

      心下忽然生出一种怀疑,她朝着那个方向走去。未料不及到达,那人便转过身来,决然快步朝她走来。

      叶拭微停下脚步,犹疑片刻,还是选择迎上前。

      二人在弥漫四起的雾气之间会合,叶拭微听见一道有些熟悉却想不通为何的声音在周围响起:

      “我同你一样,不信那个结局。你只有这一次机会,查清真相,或者,改变一切。”

      她话语突兀,又说得模糊,叶拭微心却猛然一跳。

      她冷声逼问:“你是谁?这一切是你在搞鬼?!”

      红日高升,雾气四散,天地一派清朗明亮。

      叶拭微看清楚——

      那人长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只周身气质与她不同,看上去雍容华贵,富态自然,唯有眉间淡淡一抹愁绪,似是萦绕了许久。

      她露出欣慰的笑,看向叶拭微,好像有些羡慕,须臾释然开口:“你还有这一次机会。”

      “记住,查清真相,或者,改变一切……”

      话音渐远,那人也消散于天地之间。

      叶拭微睁开眼,抬手一摸眉眼,指腹顷刻间濡湿一片。

      “怎么哭了?”叶净渊撩开床幔,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做噩梦了吗?”

      叶拭微:“太困了。昨夜说话说太久,睡得短了些。”

      她二人住一处,都在留芳苑,中间隔了几个屋子,但还是极近,聊天聊到兴起,想着反正走不出几步便能回房休息,于是很晚才睡。

      “那你再睡会儿,让吟夏在外面替你守着,不叫旁人打扰。”叶净渊说着起身,抬手掀上床幔,又想起什么,停下来,“你身边没人可用,我把吟夏给你如何?她是个细心的,在你身边贴身侍奉,你能省心不少。”

      叶拭微想说不用,她可以照顾自己,转念一想,把话吞了回去。自己在外太久,许多规矩做不明白,许多人也认不清,恐会被人抓到把柄手脚,遭到嘲讽讥笑,她倒是不惧这些,只是难免多事麻烦。

      于是应允,会心一笑:“阿姐真好。”

      叶净渊摸摸她头,“睡吧。”放下床幔,轻手轻脚离开。

      叶拭微其实不困,她现下很是迷茫。

      她不清楚为何频繁遇到奇怪的事。那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出现,让她怀疑这所有事情都是她自己胡思乱想。

      可想想那人的话,还有她昏迷后叶净渊在无常寺中求的那一签……

      叶拭微思定过后,做了结论——宁可信其有。

      只是……

      查清真相,改变一切?

      要从哪里查起,又从何处改变?

      叶拭微毫无头绪,只能反复回忆听到的那些事情,搜罗其中有用的信息。

      门轻轻开合,一股幽浅香味飘了过来。

      叶拭微唤了一声:“阿姐?”

      “二姑娘。”吟夏应声,说道:“大姑娘在书房抄书,着我来为您点上一支安神香。”

      叶拭微识得一些字,只是不太会写,在这一事上无法帮忙,去了也是添乱。

      她倚靠床头,同吟夏闲聊:“你今年多大了,几时开始跟着阿姐的?”

      从府中离开之时,叶净渊身边只有吟春一人。

      “奴婢十七,十一那年被妈妈从乡下接过来,之后就跟着姑娘了。”

      和阿姐一个年纪。

      又说了几句,叶拭微问出自己最想知道的:“这京城之中,世家大族、朝中显贵都有哪些?”

      吟夏一一说出,叶拭微留意着,没听到“顾”这个姓氏。

      是没有这个人,还是尚未出现?

      叶拭微不清楚,张口想问别的,不想先打出一个哈欠。

      吟夏轻笑一声:“姑娘无须着急,笈礼尚有几日呢,奴婢和吟春会在接下来把要注意的事项都说给姑娘听。姑娘既困了,便先歇着。晌午相爷回来,您还要去拜见,没有精神可怎么好。”

      自发妻死后,叶相每年三月,沐春节前后,均要前往大兴国寺参禅半月,为亡妻祈福。如今已是第七年。

      传闻此人极其耿直,注重规矩威仪,行走坐卧皆是一副严厉色彩,唯有在发妻面前,才会露出一丝笑脸。

      叶拭微对他没有太多印象,幼时入府那些时日,因着叶修明不欲让别人发现自己是他女儿,将她藏得很好,是以叶拭微并未见过他。后来倒是从叶净渊口中听过几句,却也不多。

      未知令人忧虑,算得上一个要费精力应付的人。

      叶拭微听了吟夏的话,在床上躺好,闭着眼睛。安神香馨香的味道围绕着她,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已是巳时三刻,叶拭微被吟夏唤醒,迷瞪一会儿,就见叶净渊推门进来。

      叶拭微走下床,净手净脸,被叶净渊推着坐在妆台前,手指穿过她头发,沉吟道:“今天梳个什么发髻好呢?”

      叶拭微看她一脸认真,甚至纠结得都有些苦恼,简直哭笑不得,“就昨日那个就好。”

      叶净渊看她一眼,忽然灵机一动,拿起梳子把头发理顺,从头顶分出两股编好,手腕灵活翻转,在头左侧绕作花瓣交叠形状,拿起一支兰花钗插上固定,后面头发散着,又挑起额前绒发,梳得毛茸茸,看着娇俏可爱。

      是女子未行笈礼之前的发饰。

      叶净渊满意点头:“既然尚未行笈礼,这几日就这样梳发吧。”

      叶拭微没有意见。

      二人去往正堂,孙文蓉已经携带一干家眷在那里等着。

      叶拭微跟随叶净渊,对那些伯母婶娘一一见礼,站到孙文蓉身后。

      不多时,叶新台和叶庭宇从大兴国寺接上叶相回来,孙文蓉带着她们迎上前,和蔼恭敬地好一阵寒暄。

      天色不早了,一行人转至膳堂,一大家子人凑到一起用餐,场面热闹。

      有不少人对叶拭微好奇,只是有叶争讼在,便无人敢说那些冒犯的话,只时不时丢来一个问题。

      叶拭微一一作答。

      午膳用过,人群默然散去。

      唯剩被单独留下的叶净渊和叶拭微。

      叶争讼今年已七十有六,发须皆灰白,脸部沟壑纵横,多年经历浸润之下,姿态不怒自威。

      “净渊。”他看着叶净渊说:“你爱护姐妹,此举可为,亦当嘉奖,但不应该被人抓到马脚……这事情是你没处理好。”

      “净渊知错。”

      叶相摆了摆手,又看向叶拭微:“当年的事,我不知情。我若知道,必然不会让你父亲那般对你……唉,终归是我们叶家对不住你。”

      这话叶拭微不信。

      一家主母去世,乃是大事,何况当时事情始末都已经传到孙家,叶争讼说他不知……怎么可能。

      叶拭微面色不变:“那……不知祖父可否允我一个心愿?”

      “你说。”

      “我还没有想好。”叶拭微道:“待日后我想到,再来同祖父讲,可好?”

      她态度平和,不露怯,也不张扬。叶争讼满意看她两眼,点了点头,“你虽在外长大,但行为举止还属得体,不算辱没我叶家门风。你的心愿,我应了,日后若想到,便来找我。”

      叶新台多留了片刻,待到她们出来,看出叶净渊没有被祖父责备,这才安心。

      他同她们一道走,路上对叶拭微说:“我已经为那孩子请了先生,日后他的课业,我着人日日送来给你过目?”

      “……”

      “不必这样繁琐,我既然把他交给你,央你帮我,便会信你。”叶拭微抬眼看他,“叶公子不必如此谨慎,我不会对你有不好的臆测。”

      叶新台提到此事,还真没有这些担心,只是惯来行事如此。不过换位一想,叶拭微如此想法也毫无问题。于是不再多言。

      来到叶新台院子玉树阁,尚未进去边听到里间一阵叱骂声。

      叶拭微顿觉不妙,大步循声而去,在书房门口,透过微启的门缝,看到了伏跪在地上、眼睛通红捂着嘴巴抽泣的承慧,和衣服上有一大片墨痕、指着他鼻子大骂出口的叶庭宇。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反抗我!兄长赏你的东西我想要就要,想收回就收回,你居然还敢推我!”叶庭宇怒道:“我告诉你,别说是你,就算是你那个姐姐,见到我也得恭恭敬敬,上赶着讨好我!一个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不知真假的庶女,拿什么和我比!”

      叶拭微推开了门。

      叶庭宇声音霎时停了,扭头看她站在门边,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睨着自己,一张脸顷刻间红透,“你、你、你”地结巴几声,梗着脖子道:“你要是敢为这不识好歹的狗奴才对我以大欺小,我就去告诉父亲母亲,让他们赶你出府!”

      叶拭微把承慧拉起来,用衣袖擦干他眼角和脸颊泪痕,摸摸他脑袋,让他站到自己身后,转身看向叶庭宇,拧眉道:“你去。”

      叶庭宇未料她不按套路出牌,一时无言,尚来不及做出反应,便听叶拭微又道:“你平日如何做派,与我无关。你只记住一点,承慧不是这府中下人,我也不会上赶着讨好你,你若是再对我二人出言不逊,我绝不会这么好说话。”

      叶净渊和叶新台赶了过来。

      叶庭宇有了倚仗,抽噎道:“兄长……”

      叶新台瞥他一眼:“紧闭三日,抄书五遍。以后不得对你二姐姐无礼,承慧乃我伴读,亦为府中客人,你当善言恭敬以对,不得再有下次。”他拉人起来,让他站到自己身前:“向你二姐姐和承慧道歉。”

      叶拭微看着他。

      叶庭宇抿着嘴,一语不发。

      叶净渊道:“本就是你做错,道歉还委屈你了?”

      叶庭宇从叶新台手下挣脱开:“明明是兄长说话不算数,说好要送我的太仓笔和《兰亭序》贴,转手就给了旁人,我抢回来有什么错……二姐姐也是,你现在都不疼我了。”

      他推开叶净渊,哭着跑走了。

      叶新台道:“今日之事,责任在我。我会解决。”他打开柜子,取出里面的一个匣子,对承慧道:“你没有抢他的东西,他的那一份在我这里,只是还没来得及给他。”

      他转身去追叶庭宇。

      叶拭微陪承慧待了一会儿,同他说了许多话,看他不再害怕,哄他睡着,才起身离开。

      叶净渊在叶新台书房内抄书。

      叶拭微过去,坐在旁边看她写字,待她合起书页,喃喃道:“我是不是不该带承慧一起过来?”

      “庭宇是家里最小的,大家都娇得厉害,要什么给他什么,这才惯得如此蛮横。”叶净渊说:“你不要怪在自己身上。”

      叶拭微朝她笑了笑。

      叶新台哄完人回来,接连倒了三杯茶,全部一饮而尽,而后说:“这事怪我,是我没有安排好,以后会尽力避免。”他又从那柜子取出一个匣子,给了叶拭微,“这是你的。”

      叶拭微:“……我不爱写字。”

      叶新台就没有硬给,转而问:“笈礼那日,你可有什么想要的?按照规矩,我理应送你礼物。”

      “多谢,不过不用麻烦了,我并没有什么想要的。”

      叶新台一时不知道她是何意,是真的无意于此,还是不想同他扯上关系,又或是讨厌他……想了想,他道:“规矩如此,若你没有想法,我便自己挑来送你。”

      “既如此,不如许我一个心愿,留待日后?”叶拭微提议。

      她态度转变太快,叶新台不由一怔,须臾后点头,“可以。”

      离开以后,叶净渊说:“兄长和父亲不同,他性格肖像祖父,为人正直,没有太多弯弯绕。通常情况下,他说什么,便是什么,没有其他意思。”

      叶拭微奇道:“那他日后入朝为官也会这样吗?难道不会被人坑死?”

      叶净渊叹气道:“我也担心。”

      沉默片刻,叶拭微说:“你找机会同他说说吧。人不能太没心眼,在官场之上更是不行。”

      叶净渊:“那倒不用担心。兄长不是分辨不清别人话中好坏、心计如何。只是他不屑此道,故而不用。”

      叶拭微没再说什么了。

      只是好奇,在叶修明的影响之下,叶新台是如何长成这种性格的。

      叶净渊又问:“你为何同祖父和兄长,都说让他们许你一个心愿?”

      叶拭微笑了笑:“一时间想不到要什么,他们随意送的,我估计不大喜欢,倒不如换成心愿。”

      叶净渊听后点头,稍瞬后沉吟道:“那怎么不多要两个?”

      叶拭微:“……我忘了。”

      她叹了口气,惋惜道:“亏了。”

      叶净渊轻笑出声,正要说“我许你无数心愿”,就见叶拭微扭头朝身后看去,眉头拧起。

      “怎么了?”叶净渊也扭头看过去。

      身后空荡无人,叶拭微长舒一口气,“没事。”

      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人跟在她身后,一直盯着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疑云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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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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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