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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托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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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点半,范世早到半个钟头,订了大厅最隐蔽的位子,一边儿有一下没一下的瞄着餐单,一边儿耐心等待他乖乖嫩嫩的小雏鸭。
光线一暗,他迅速抬头,锐眸一眯:“郎严严?”心里却开始苦笑——雏儿身边的守护层果然牢不可破!
郎严严露齿一笑,白光森森地开口:“范世兄好久不见,让小弟,甚是想念……”他身子一抖,硬着脸面继续说:“看来范世兄要等的人还没有来,我可以坐下聊聊吗?”
说完,自动落座。
范世心思一转,眉尖轻挑:“没想到,郎家小弟竟对我……情深至此,但我范家几代单传,恐怕辜负……您的厚爱。”话锋直指最近满城“郎严严好男风”的绯闻。
郎严严俊脸“唰”地一片乌黑,咬牙忍气道:“范老板多虑了。久仰范世兄经商有道,小弟,特来请教。”
范世探出杀气,悠悠开口:“郎小弟无须妄自菲薄,你在本城商场上的地位,也是不容小觑。只要郎小弟有时间,有兴趣,任何时候都可以来我办公室,我随时欢迎。只是这会儿……”
逐客的信息明明白白,郎严严恶狠狠地瞪着一脸淡然的范世,心里暗诅:“我才不把我的乖姐姐拱手送到你这个老奸巨猾思想腐烂的豺狼虎豹口里!”嘴里却说道:“好的好的,那既然范世兄在忙,那我只好再另找适当的时间,向、您、好、好、讨、教!告辞了。”
“嗯,好,慢走不送。”范世摆足了架子,憋着笑,挥手送客。
郎亚亚慌慌张张找来时,恰好瞄见范世一脸与平时形象迥然相异的“暗爽”,顿时瞠目。
范世连忙收拾起表情,端出满面和善:“亚亚来了?快来坐啊。”
郎亚亚如释重负,拍拍胸口,乖乖一笑,乖乖入座,乖乖点餐,乖乖吃饭,乖乖回答范世的问题,一片生平,和乐融融。
而另一边,郎家几兄弟罕见地聚餐中,气氛诡异,一片吱吱咬牙声——
“这该死的范世,他竟然对我们乖亚亚抛媚眼!”
“死小子,还敢用他的叉子喂亚亚吃东西!”
“混蛋,他的手在做什么?!给亚亚擦嘴角?!”
“看不下去了!我要杀了那个老奸巨……”郎严严咬牙。
众人七手八脚拽回来。
“等等等等,先观察一下,看他对亚亚究竟是安了什么心。”
“啧啧,看他那眼神儿,柔的跟什么似的。”
“哎哎,发现没有?他对亚亚笑的时候,同平时皮笑肉不笑的阴笑有点不一样!”
“难道……他对咱家乖丫头是真的?”
“大概……是真的吧?”
“应该……是真的了!”
“那也不可以!他、他竟然喂我姐喝酒!”郎严严声线颤抖。
“等等,小弟啊,现在还不知道亚亚的心思,别冲动!”
“对啊,对啊,万一乖宝贝也喜欢他,你这一去可就惹她哭了。”
“你要惹哭亚亚吗?”一片寒气森森中,郎严严愤怒的气场乍然收敛,惊恐屏息,连连摆手:“不会不会,不敢不敢!”
“那就安分一点,先观察,再出手。知己知彼……”
“闭嘴!看戏!”
“……”
一群传说中的郎家“硬汉”絮絮叨叨絮絮叨叨,俨然不觉自家众兄弟已成边渡馆最“亮丽”、最奇异的风景。
这边,眼角淡瞥郎家儿男的情感剧,暗爽在心的范世,悠然自得、从容不迫,大吃特吃雏儿嫩到不能再嫩的小豆腐,又时刻保持斯文儒雅又贴心和蔼的形象,妙语连珠,口蜜腹剑,不不,是甜言蜜语,哄得他的小雏鸭儿心花怒放、脆声开颜,气氛一片祥和。
而这时,“经验”奸笑着说话了——一般情况下,气氛越和谐,接下来要出场的危机便越大头。
果然——
一阵阴风飕飕吹来:“范、大、老、板、好、兴、致!”
这下,一向风姿从容的范世范大老板真的开始慌了手脚:“郎……郎叔,郎姨。”
亚亚也惊愕地站起身:“爸妈?你们也来……”
“乖女儿,你继续吃,爸爸跟范大老板谈事情。”郎平慈爱地摸摸女儿软软的发。
“郎叔,您可别这么叫我,小辈担当不起的。”范世恳切恭敬地站起身。
郎平挥挥手:“您坐,范老板,小女打小娇养,这一阵子,给您添麻烦了。”一边宣示所有权,一边暗自咬牙——这小子竟一点也不惊讶,想来是已经知道了亚亚的身份,哼,居心叵测啊居心叵测。
范世不敢妄动,站着诚恳回话说:“哪里,亚亚她很乖的,帮了我很多,该是我谢谢您二老,把亚亚教得这么好。”
一句话正正当当地戳到郎氏夫妇的痛处,郎平僵了一下,狠狠瞪了一眼范世,在对方愕然的注视下愤愤离开。
范世呆住,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另一边,郎家众男一片欢欣喜乐。
郎亚亚也茫然起身:“妈,爸爸他……”
郎母心酸,勉强笑笑:“亚亚,没事啊,你爸爸看到熟人过去打招呼呢,你们先吃,一会儿记得早点回家。”亚亚信以为真,乖乖点头。
范世则皱紧眉头:“郎姨……”
郎母叹气:“范世啊,什么时候有空,可以来找我谈谈,亚亚她性子纯净,你……唉,今晚麻烦你送亚亚回家。”
范世忙应道:“是,亚亚交给我,您放心。”言毕,深深望向他的雏儿,却换来亚亚迷迷糊糊的一笑。
郎母看在眼里,只淡淡点头,慈爱地拍拍女儿的小脑袋,转身离开。
亚亚皱皱秀眉:“我觉得他们今天怪怪的。”沉吟半晌,惊呼:“耶?你怎么好像知道我……”
范世朗笑:“猜就知道了,再说,你以为我请秘书的时候,会糊涂到不去调查一下她的身家背景吗?万一有商业间谍,怎么办?”
亚亚紧张:“我……我不是商业间谍,我……我只是,他们那么保护我,我不喜欢……我不会……”眼角开始湿润,声音抖抖的。
范世连忙见机行事,坐过去,将亚亚揽进怀里:“乖乖,别哭别哭,我知道你不是,我相信你,不然怎么会当场就录用你呢?对不对?亚亚乖,别哭别哭啊。”
亚亚嘟嘟道:“我没哭,我真的不是商业间谍,我只是不想被他们护得那么紧。”
“好好,我知道,我知道。”手得寸进尺,揽的更紧,陶醉。彻底无视一旁怒火蹭蹭直冒的众郎家儿男。
“亚亚,你家同辈里那么多男丁,只有你一个女儿喽?”范世思量,慢慢套话。
“嗯嗯,”摇头:“我还有一个堂姐,是四哥家的姐姐,但是,她脾气好大,很小的时候,她就被送去新加坡了。”亚亚乖乖回话,白嫩的脸颊在他胸口蹭了蹭,啊好舒服!
范世眯眼:“那你这么乖,大家肯定都疼你喽?”
亚亚乐滋滋地掰指头算:“对啊!有爸爸妈妈,伯伯娘娘,还有哥哥们,还有严严,大家都对我很好的。”说着说着,小嘴儿一嘟,又开始悄悄酝酿泪珠儿“尤、尤其是……爷爷奶奶,我很小很小就跟在他们身边,他们很疼很疼我。后来……后来……”眼泪滚滚而下。
范世心怜,手臂收得更紧。另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勺,让她靠地更密,在他怀里洒泪。
“爷爷奶奶去世之后,我回来爸妈身边,但是,跟他们不熟,我知道他们爱我,但是,但是……我、我……哇……”亚亚哽咽,泣不成声,湿湿的小脸儿埋在范世微敞的领口,热热湿湿地呼气。
范世呼气一窒,浑身肌肉瞬时紧绷,不敢妄动,暗暗苦笑——真低估了这雏儿的影响力,竟然只这样,就点着了一丛火。
亚亚只顾委屈地低声呜咽,舒服地偎紧这个温热坚实的怀抱,傻傻不觉其渐渐僵硬。
另一边。
“天杀的混账东西!”郎一同倏然起身,杀气腾腾地大步上前:“亚亚!”
郎亚亚惊喜地跳起来,立刻便忘记了上一秒的眼泪,憨憨笑着:“大堂哥,好巧啊,你也来这里吃饭?”
郎一同心疼地抹去她小脸儿上的泪痕,挤出一丝笑:“是啊。这位是范老板吧,久仰,没想到,范老板员工待遇这么好,能得到老板的亲自陪酒……”
范世满怀的软玉温香骤然消散,满心不快:“哪里哪里,郎总手下的员工福利也不错,听说连一个小小工读小妹手指受伤,都能享受到郎家御用医生涂老亲自上门问诊的待遇,引得我一干部下甚是艳羡。”
郎一同拉面色一变:“你……亚亚,晚了,来,大哥带你一起回家。”
“哦,好。”亚亚乖乖背起包包,向自家大老板摆手道别,奇怪,怎么感觉好不舍?蠢蠢心思全部凝到皱成一团的小脸上,郎一同与范世久经风浪,自然看得清楚,郎一同惊讶,一时间,欣慰、担忧、愤怒全部涌上心来;而范世则大喜过望,恨不能当场紧紧搂住他的雏儿好好的亲亲宠宠——他的乖雏儿!
“等一下。”范世敛住心思,忙捏住亚亚软嫩的小手,收到掌心里,和气地跟郎一同开口:“郎总,现在才七点多钟而已,亚亚说过,她的门禁没有这么早的,而且”意味深长地一顿,慢条斯理地说:“刚刚郎姨,已经把亚亚托付给我,亚亚的事,还是我做决定为好。”嗓音低沉,语义暧昧。
亚亚连连点头:“对对,刚才妈妈把我嘱托给范世了,大哥你先回家好了。”
郎一同憋着一口气,恨恨道:“好,亚亚乖,早点回家,哥哥们有事找你谈。”
亚亚笑地灿烂,乖乖地连连点头:“好,好,大哥你先回家吧,等一会儿我去找你们噢。”
郎一同僵硬地点点头,转身往回走。亚亚歪歪头,奇怪地小声喊住他:“哎,大哥。”
他激动回身——亚亚准备跟他一起回家了吗?
“大哥啊,大厅的出口在那边,你走错方向了!”亚亚悄悄指了指大厅的方向,小小声提醒。
郎一同顿时石化,僵立良久,草草点头,匆匆扭头走出边渡馆。
亚亚放下包包,有点无奈的扭扭手指,对范世迷惘地笑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哥今晚有点奇怪哎,他平时很稳重很精明的,爸爸都夸他厉害。”
范世憋了满肚子的笑,扶她坐好,看她吃得差不多,便坏心眼地哄道:“听说郎总肠胃一向不太好,但是可能因为这里的菜比较好吃,所以他吃多了一点,所以急着找洗手间。”
“咦?”亚亚抬头,一脸的讶异:“原来大哥不知节制了,这样不好。”小小秀眉一皱——回家之后,一定记得要严严转告大哥,酒桌上,话可以多说,饭不能多吃的呀。
范世将亚亚的心思全部看在眼里,用力抑制住险些冲出喉头的狂笑——憋得好爽好难过。
郎家众男——“奇怪,大哥怎么一脸便秘的样子出去了?”郎严严疑惑地扫一眼桌上纹丝未动的餐点。
“想就知道,这种事情,大哥他怎么可能会拿手?我去!”自诩郎家情圣的郎二天傲然拍拍郎严严,自信满满地上前打鸳鸯:“乖亚亚。”
“二哥?你怎么会在这里?”亚亚狐疑地看看四周:“这里又不是PUB之类啊?”
郎二天瞬间遭到心灵重创,挣扎着想要努力挽回在亚亚心目中的地位:“亚、亚亚,二哥……二哥偶尔也会……啊呸!”他懊恼地差点要掉舌头,暗恨自己在亚亚眼中的形象竟是如此劣质。换一个话题重整旗鼓:“亚亚,这位就是你的大老板吧?”
亚亚兴奋地点点头:“是啊是啊,范世人很好的。”
郎二天眼睛一眯:“亚亚啊,人家可是你的老板,不可以这么没有礼貌直呼姓名的。知道吗?”
亚亚怔住,一时没了主意:“可……可是,他……”眼角瞥了一眼范世:“他说要我叫他的名字的。”
郎二天怒哼:“人家那是跟你客气呢,你也老老实实地……”话音未落,他却开始手忙脚乱:“亚亚亚亚,你别哭,二哥不是凶你的,真的!这个范世他……他……”他竟然又抱你?还当着别人家兄长的面,把人家妹子揽在怀里哄?!
郎二天狂怒:“范世!”
范世不悦低咆:“你闭嘴!”
亚亚惊吓,立刻收声,捂住嘴巴,水汪汪的眼儿,猫儿一般无辜,惊慌迷惘地望着范世,模模糊糊地说:“我,我闭嘴了。”
范世好笑又心疼,把她的小脑袋压进自己的胸膛磨蹭几下,放柔声调:“乖,亚亚,我在说你二哥,没有要你闭嘴,来,把手拿下来,不要哭了。”顿了下,又柔声道:“既然你二哥都说你叫我名字不好了,那以后改叫我世,明白吗?”
亚亚傻傻地点点头。
郎二天呆立当场,他、他也好想哭噢……呜呜……
抽抽噎噎,亚亚拿眼偷瞄脸色不佳的郎二天,郎二天见状,立马抽搐着挤出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笑:“亚亚,那个……二哥先回家了,你好好玩,记得早点回家噢。”语毕,立刻溜出边渡馆——弟兄们那边不能回啊,若回了,绝对当场一顿饱揍!
郎家众男面面相觑。
半晌,郎三军轻笑:“都别用这么渴求的眼神看我,这范世的确不好对付,今天先回,商量对策。”镜片后灵光一闪,温文尔雅:“来日方长。”
沉默,买单,郎家军全数撤离。
范世微微一哂,眼神更加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