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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炮灰婢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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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延安城多了几分慵懒,日光炎热,薄衫摇曳。
某处飞檐青瓦下,一袭青荷罗裙的少女正不紧不慢地走着,就听有人在背后唤了她一声。
“符音!你且等等!”
来人小跑至跟前,面色薄红道:“翠绣阁方才派来人说,最近他们商单太多,所以咱府前些日子定做的衣服可能得到今晚才能送来。”
她斟酌道,“待会姑娘若是问起,你便如实禀告吧。”
符音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就算她是祝司遥身边最衷心的狗腿,也不经这般造啊!
对面的暮雪见她不说话,便当她答应了,一脸讪讪道,“那,那我先去忙了,你也快去吧,这个时辰姑娘差不多醒了。”说完,像是终于卸下重担,一身轻松地离开。
符音在原地愣了半晌,紧攥的拳头松了又攥,终于她还是忍不住在心底腹诽。
“天杀的系统,迟早宰了你!”
系统立马跳出来,信誓旦旦地保证:“宿主不要担心,我会帮你的!”
符音半信半疑,“是吗?说来听听。”
“抱歉宿主,根据系统法第567条,不得向宿主透露自身的能力。不过放心吧,虽说我是新上任,但工作流程都是经过多次培训的,一定不会出问题的。”
好大的一张饼!符音扯了扯嘴角,听它那莫名自豪的语气就更来气。
前几日一睁眼,符音发现自己竟成了个丫鬟,卖身为奴不说,还失去了人权和自由!她的脸瞬间就黑了。
还没等她彻底接受这个事实,一个自称999的系统突然出现,解释了一番,符音才明白自己不仅穿书了,还穿成了生前为打发时间看的狗血小说《神医庶女》。
书中,女主凭借医术天分在家斗主母,在外斗反派,扮猪吃老虎,打脸打得那叫一个畅快淋漓!最终凭借手段成了当朝第一位女御医,还与半途赏识她的男主终成眷属。
当然,也有专门给女主成长之路使绊子的反派角色,便是恶毒女配祝司遥。
因其父乃崇州现任知府大人祝天珩,使得她打小便成了刁蛮任性的性子,在延安城里恣意妄为,直到爱慕男主而对女主开始生恨,于是屡次三番地设计陷害于她。
好在结局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因祝家被女主一纸状告贪赃枉法,最终全府上下落得个抄家流放的悲惨下场,可谓是大快人心!
总的来说,情节是古早而又狗血。
但巧就巧在,书中还有一个和自己撞了名的角色——符音,是恶毒女配的心腹婢女,也是一个顶级炮灰。
一想到书中这一家子的结局,符音整个人都不好了,于是她借着风寒的由头消沉了几日,最终还是接受了现实。
毕竟好不容易白捡了条命,此刻她无比珍惜。
但祝家贪赃枉法已成事实,几乎无任何转圜余地,她一介小小的奴婢人言微轻,若去拨乱反正纯粹是在找死!符音只能想办法自保。
好在对策已有,只要在抄家前攒够钱赎身,三十六计,走为上。
然而眼下看来,她不仅要艰难攒钱,还要思考如何扮演好一个婢女,符音抿了抿嘴,循着记忆走往锦绣院。
正值午时,守院门的丫头正坐着木凳倚着脑袋,半梦半醒时,一等丫鬟的褚禾已经到了,符音只好前脚跟着后脚端着水进了屋。
房内点了香,香味悠远且绵长。
两人在寝屋门前候着,眼观鼻,鼻观口,没过多久,屋内已经传来细微动静,褚禾这才轻声朝里询问,“小姐醒了吗?可要现在服侍?”
窸窸窣窣几声,屋间一道女声:“进来吧。”
声音已不见慵懒,可见人是真醒了。
褚禾应着,轻掀门帘而入,符音亦跟上。
两人进到里间,一个撩纱扎帐,一个端水洗帕。
层层纱帐掀开,床上的少女终于露出真容。
螓首蛾眉,唇若丹霞,面若桃花,肤如凝脂。
符音暗自打量了好几眼,忍不住在心底赞叹。
【系统你还别说,这恶毒女配是个美人呢。】
话音将落,床上之人悚然一惊,她下意识地朝符音看去,眼中闪过不解。
但对方转身往衣箱走去,祝司遥瞧不见她的神色,便转眼看向一旁的褚禾,见她正声色自若地在端茶倒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祝司遥有些纳闷,莫非真的是自己幻听?
思虑片刻,她看作关心道,“符音,身子可好些了?”
符音已经从衣箱里拿出套霞金粉云涛裙和团花簇锦宽袖袍送至面前:“已经好些了,劳小姐挂心。”
祝司遥正慢条斯理地在褚禾端来的水盆里洗手,闻言瞥了一眼她手中的衣物,突然想起了什么,不经意道,“前些日子我定做的裙子可送来了?”
来了!
符音脑中警铃大作,还没等她说出一路想好的措辞,身旁的褚禾已经开口:“似乎还未曾收到。”
果不其然,祝司遥脸色一沉,啪的一下将手帕甩至水里,溅出几滴水花。
“都过去这么久了!那可是我明日去永松寺要穿的!”
符音见状,赶忙从一边挺身而出,安抚道,“姑娘别急,那可是延安诚里最有名的翠绣阁,断不会平白无故地拒单。想必是要给姑娘做的完美些,这才耗了些时日。”
祝司遥满脸狐疑:“是吗?”思量几刻,她还是不放心地吩咐,“那你等会亲自去催,让他们今晚务必做好交予我!”
符音松了一口气,垂首应是。
祝司遥却当她有怨言,使了褚禾一计眼色,对方当即转身从普通妆奁里掏出一对红珊瑚耳坠出来。
“拿去办事吧。”她大手一挥,直接赏给了符音。
符音眼睛登时一亮,难怪都想当大小姐的狗腿呢,这么多的好处搁谁不喜欢!
她忙不迭地接过,第一笔小资金到手,先前的郁闷一扫而空,但方才似乎听她们口中提到了永松寺。
若她没记错,书中的女主也在一天去了永松寺敬香,也正是那晚,在寺庙厢房过夜的女主遭歹人毒手,暗中被拐走。
而祝司遥好巧不巧就在隔壁,于是歹人顺手牵羊将她也绑走了,等后来察觉到他们绑错了知府的女儿时早已来不及,那日全城警戒,不到几个时辰便被查到蛛丝马迹,最终由男主顺藤摸瓜,找到了众女子被关押的地方。
男女主初次见面本该是个心动场景,却恰好惹了一旁祝司遥的嫉妒,于是她与女主的梁子也从此结下。
虽说最后是性命无忧,但对现在的符音来说就没那么简单了。
贴身侍女护主不力,祝家铁定让她掉一层皮!
符音心中一沉,不行,这事得好好琢磨琢磨。
*
翌日一早,祝司遥还是按照日程了走出府门,符音紧跟其后上了马车,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往永松寺走。
寺庙在城外,位于汝屏山的半腰之上,山高峰虽高耸入云,但山脚却是鸟语花香,枝繁叶茂。直到寅时三刻,眼看将至庙宇,却见山道远处已经停留了些许马车,堵得道路水泄不通。
符音暗自心惊,这场面与书中描写果真大差不差。
马车无法再往前走,祝司遥只好下了马车,符音带着一行人小心翼翼地护着她避开人群。等到山脚之下,是一道又长又高的台阶,仿佛看不到尽头,众人正要踏上,不料碰上了旁边一道人影,符音便顺势看向来人。
那是身着淡蓝色长裙的少女,约莫十五六岁,一头青丝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支梅花白玉簪,简洁却不失清新优雅。
见状,符音鬼使神差地冒出个念头。
【这般标准的主角气质,不会就是女主沈昭宁吧?】
正要听系统的回答,身前祝司遥却忽地踉跄了几步,差点踩空脚底的台阶,吓得她伸手就去扶。
【怎么回事,走楼梯也能摔跤,莫非也被女主美貌晃了眼?】
祝司遥:?
她额头跳了跳,扭头就要瞪去,就听声音再次响起。
【放心吧系统,我不会过多干涉,只要祝司遥在眼皮底下就好。】
放肆!
祝司遥被人连名带姓地指认,顿时恼羞成怒,满脸戾色地转向身后,却见只有符音一人莫名地望着自己。
这下她彻底站不住脚了,惊骇不已,一声轻呼,身侧的沈昭宁却见她堵在台阶上好半晌,终于忍不住提醒:“祝小姐,没事吧?崴着脚了吗?”
祝司遥回过神来,见在场之人神色平静,似乎只有自己听见,她只好压住心底疯狂冒出的疑虑,绷着脸,干巴巴道,“并无大碍,劳沈三小姐费心。”
还是这般阴阳怪气的语调,沈昭宁见怪不怪地颔首一礼,带着丫鬟离开。
祝司遥罕见地给对方让了路,趁此机会又不动声色地瞥了身旁的符音一眼,见对方还是一脸无辜。
莫非,真的只有自己能听见这些话?祝司遥满心疑惑地上阶梯。
只是符音何时有了这种神力?她真的是符音吗?那个系统又是何方神圣?
一连串的问题如藤蔓般疯狂滋生,却得不到答案,祝司遥眉头紧锁,哪怕进了寺庙也没回过神来。
等她心不在焉地祝祷完,将手中的香插入佛前的香炉中,进香也总算完毕,再出大殿时,外面天色早已暗沉,此时进城回府也已来不及,祝司遥便决定在这儿休息一晚。
在小沙弥的带领下,一行人来到后院的厢房,好巧不巧又遇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沈三小姐?”祝司遥满脸不耐,没想到寺庙给她安排的厢房就在沈昭宁歇息的院子隔壁。
哼!学人精!
这时符音像是知晓她心思般,在厢房里转了一圈又走出来,低声道,“小姐,奴婢瞧那屋子有些小,窗子也少,屋子闷热极了,要不咱们换一间吧。”
祝司遥听完也觉得有些道理,转而问向旁边站着的小沙弥,“除了这间还有其他厢房吗?”
小沙弥微微点头,“有是有,不过那处要比这稍微远些。”而且那离尼姑的住处很近,一般施主留宿都不太愿意挨着他们太近。
祝司遥果然有些犹豫,只是住一晚而已,没必要舍近求远……
【这下就能躲开这场无妄之灾了吧。】
祝司遥当即一激灵。
【不行,今晚说什么也得将她劝到远处去,我可打不过那些歹徒。】
什么歹徒?
莫名其妙的话语听得祝司遥心惊肉跳,这下不管是真与假,她也无法安心待在此处。
“无碍!你你你直接带路!”祝司遥指着小沙弥吩咐。
见施主催得紧,小沙弥也不好再劝,便领着几人继续往前走。
【若是没记错,除了沈昭宁,还有住在她厢房正对面的李姑娘也被抓走了。】
李姑娘?哪个李姑娘,祝司遥聚精会神地听着。
【歹徒早已盯上那里,就等今晚动手。】
祝司遥听得一知半解,更疑惑的是符音为何这般笃定。
不过是与不是,明日她就能得知。
想到这儿,祝司遥的后背不经沁出了一身冷汗,夜晚的月,本就凉如水,院子里起了风,带着山间的湿气掠过树梢,月色里鬼影摇曳。
最终她还是选择了另一间禅室,屋内敞亮无比,祝司遥却惴惴不安地躺在床上,脚边床下不远处就是符音。
月光洒落的晖色将大半个院子笼罩其中,树木模糊成团团黑影,在夜风中恣意地摇晃,寂静中发出阵阵沙响,令人毛骨悚然,心生惧意。
【奇怪,你有没有察觉到不对劲?】
符音的声音在寂静中陡然响起。
床上假寐的祝司遥浑身一僵,她紧闭双眼,不敢回答,只全神贯注地去听符音的声音。
【不对,有人!】
什么?
还没等祝司遥反应过来,窗扇咯吱一响,徐徐凉风灌进,随之而起的是符音一声惊呼。
祝司遥再也按耐不住,她倏然睁眼爬坐起来,就见漆黑的屋子里透着微弱月色,窗户小开,屋内除过她一人,再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