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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纠结点 ...

  •   依稀记得小时候有次白天吃了太杂的东西,到晚上祁泽煊便犯了肠胃炎,先是恶心,最后吐了好久才舒缓过来。

      那时候父母还在他身边,母亲急的要命,儿子难受,她也跟着难受;最后祁泽煊好不容易好些了,她便陪在还是小孩的祁泽煊身边一晚上,觉都没睡。

      父亲工作很忙,但也一直在观察他的状况,端水拿药清理现场,直到他完全睡去才回去休息。

      一旦回忆起这些,现在这幅场景就变得特别凄惨。

      祁泽煊只能坐在地上背靠卫生间墙壁,仰起头来大口呼吸,希望能减轻一些痛苦。

      他不经常生病,但每次生病时都会想起远在国外的父母。

      想着如果在他们身边多好,如果有人能帮他多好,如果有人能让他依靠……该多好。

      马上要二十五岁了,却还是像游离在尘世之外的灵魂,虽不至于居无定所,但也无法融入到喧嚣中。

      他无数次想和父母提起这些,但总觉得会给他们带来负担,会让他们产生多余的担心,会显得自己太不成熟。

      况且,祁泽煊现在最大的病症还是心理疾病,父母能不能接受不说,他自己也觉得说出去很没脸面;一直以来,他在父母面前树立的都是自立自强的角色,从不会因为一点小事被击垮,那么,心理疾病就是他最打脸的东西。

      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的脆弱,又想要他们能多关注自己。

      一阵反胃劲儿再次涌上来,祁泽煊呛了口口水,起身对着洗手池干呕。

      太难受了,如果能直接睡过去就好了。

      之后的几天,他虽能照常工作,但不会再沾酒了,喝醉的感觉太难受,天天这样,他受不起。

      “看你这两天脸都发白,下午别去了,在酒店好好休息吧。”

      第四天的中午,刘董实在不忍他这样坚持,放他稍作歇息,祁泽煊并不勉强自己,和刘董表达歉意后打车回了酒店。

      也不知道刘董是不是看在爸爸的面子上,祁泽煊心想,不管怎样能在繁忙的日程里歇一歇,他已经很满足了。

      祁泽煊闭眼躺在床上,手臂挡在眼前,重重地叹出一口气。

      眼下他纠结的事太多,占比最大的就是要不要考虑下去国外?要不要回到梦寐以求的父母身边?

      出差结束后,祁泽煊第一时间约了陈医生,想要舒缓一下自己的心情。

      他总觉得出了一趟差之后心情又变得低落了,但说不清是什么原因,就好像好不容易从深坑爬出一半,结果面前突然来了辆车,为了活命就只能再躲回深坑里去。

      陈医生比起是治病的医生,更像是一个能倾听他心里话的对象,不会让他感到负担,也不用怕泄露秘密。

      “祁先生,最近有没有好一点?”陈医生笑着问。

      二人有段时间没见了,陈医生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人最近一定很辛苦,但总体来看要比以前更健康些。

      “没什么太大差别,甚至我觉得更差了。”祁泽煊自是不会那么认为,开口就打了他的脸。

      “可我看你的气色比上次来要好些。”陈医生说,“是发生什么了吗?”

      “说到这个,我有个问题想咨询你。”

      祁泽煊想了想道:“人会在另一个人主导的空间里获得安全感吗?就是……例如卧室那种……”

      陈医生先是疑惑,随即心下了然:“您可以把事情描述的具体点儿,光这么表述……貌似差点儿意思。”

      祁泽煊是这样的,陈医生已经了解了,他会不会一上来就直进,偏偏要绕个弯子,似乎是想用其他人也有这种情况来显示自己不是特例。

      祁泽煊犹豫片刻:“好吧。”

      他把那晚睡在罗廷凛卧室里的过程和感受都悉数告诉了陈医生,陈医生听后脸上却逐渐浮现出笑意。

      “这不是恰恰说明,有罗先生在的地方能让您安心吗?”

      “这不一样……”

      “祁先生,如果这种情况属实,我认为罗先生其实是为您提供了很强的安全感的。”陈医生说,“当然,这个对象也有可能是其他人,换成别的朋友也可能成功,因为您太久都是一个人了,没有人能够依靠。”

      “所以只要有人出现在你身边,你或许不会在行动上依赖对方,但心理上是会产生这种情绪的。而且一旦觉得有了依靠,您的心理状况会相应改善,虽然不足以治病的根源,但对于治疗肯定是帮助的。”

      祁泽煊默默地听着。

      “这其实和我以前说的是一个道理,先前我就建议过您多和亲朋好友交流、甚至是一起生活,只不过碍于现实因素和您自己的意愿没能实践。”

      “实际上在交际中,您是比较脱离中心的。”

      陈医生说完,从桌上拿过两张测试表递给祁泽煊:“再做一次吧,看看最近的情况如何。”

      ·

      “欢迎回来!”

      祁泽煊刚一进门,就看到罗廷凛背对着大门,鬼鬼祟祟地在鼓捣什么东西。

      “你在干什么?”祁泽煊蹙眉问道。

      “呃,我在……”罗廷凛心虚地笑笑,“本来我买了个蛋糕想庆祝你回来的,结果回来的时候路边冒出来个电动车,我当时只能紧急刹车,然后蛋糕没固定好,就歪了。”

      “所以我是在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补救一下……”

      还真是个独特的理由,祁泽煊心想。

      他上下打量对方一番:“……你没受伤吧?”

      “没有没有!我躲的很及时的!”罗廷凛赶忙回答。

      祁泽煊暗自松了口气,歪头去看那块不太成型的蛋糕,心下无奈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好笑。

      明明挺好一件事,怎么就被弄成这样了。

      他关了门,进屋准备先去洗个澡,于是便对罗廷凛说道:“蛋糕就先放那儿吧,一会儿吃了就是了,我刚在路上点了外卖,等下帮忙拿一下,一起吃吧。”

      罗廷凛一喜,声音止不住地颤抖:“好!”

      外卖来的挺快,祁泽煊点了两份砂锅粉丝煲和米饭,一份辣的,一份不辣。

      不辣的是罗廷凛的,因为他不是很能吃辣,只能接受一点点,微辣对他来说也比较将就。

      也许是这家店没有微辣的选项吧,罗廷凛心想,其实他现在也比当年好多了,因为陆风衍也爱吃辣,他跟着陆风衍吃了不少次,逐渐有了抵抗力。

      等到祁泽煊洗好澡出来,罗廷凛已经把外卖和蛋糕整理好了,可以直接开吃。

      粉丝煲味道很香,正中罗廷凛的口味。

      “你是不是真不打算从我这儿搬走了?”吃到一半,祁泽煊突然问道。

      每次提到这事,罗廷凛心脏就一揪揪。

      原以为过去两个月,祁泽煊应该不会在意或者不会记得了,没想到竟然还会被提起。

      “你又不是不明白……”罗廷凛郁闷地用筷子戳粉丝,嘴里嘟嘟囔囔的。

      “你简直像个老赖。”祁泽煊面无表情地吐槽他,“随便你吧,我就当雇个免费保姆。”

      “怎么突然又同意了?”罗廷凛虽然倍感欣喜,却不忘质疑,“你不会是要先赏我个甜枣,然后又给我一巴掌吧?”

      祁泽煊听后轻哼一声:“我才不像你那么闲的无聊。”

      “哦,好吧。”

      罗廷凛又投入到吃饭的动作,不知为何,祁泽煊接受他分明是件好事,他反倒不适应起来。

      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对了,你出差这一周,我又带豆饼去宠物医院了。”罗廷凛说道,“医生说它现在还算健康,但是以后遛狗的时候得注意和大狗的接触,不然碰到爱叫唤的,吓到心脏可就不好了。”

      祁泽煊点点头:“确实,和人类的心脏病其实是一个道理。”

      “豆饼都快六岁了吧,真快啊。”

      罗廷凛突然感叹道,“你带它回来的时候他还是那么小一只呢。”

      祁泽煊斜眼看看此刻在食盆边也在吃饭的豆饼,突然笑了笑:“现在也不大。”

      罗廷凛一愣,随即也笑起来:“博美本来就是小型犬嘛。”

      天色渐渐黑了,又是一个新的周末。

      收拾完餐盒的垃圾,罗廷凛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我明天会和卫锐宁出去玩,你要一起去吗?”

      祁泽煊想也没想:“不了吧,我想休息几天。”

      “就是躺在家,那也太无聊了。”罗廷凛坐在沙发上托腮,看着一边正在玩手机的祁泽煊,感觉最近他好像涨了点肉,不再那么竹竿了。

      这是不是证明,祁泽煊是在良好的恢复中呢?

      “休息,就是该安安静静地度过。”祁泽煊反驳说,“要是像你一样没事就跑出去,那就不属于休息了。”

      “那属于什么?”罗廷凛追问。

      祁泽煊头也不抬,半晌低声说道:“……反正不属于休息。”

      “切,你就是说不过我又非要说。”罗廷凛站起身,绕到祁泽煊身后,饶有趣味地看着他的后脑勺,“不过祁泽煊,你这样可比冷冰冰的时候好多了,你和那样不搭。”

      祁泽煊嘴角抽搐起来:“轮得到你来评价我?”

      “你看,你又开始了。”罗廷凛笑起来,“你就对我宽容点儿嘛,省得给自己气得怪不开心。”

      祁泽煊也轻蔑一哼:“我才不跟你生气。”随后他起身准备回卧室,刚站起身,手臂被拉住,脸上又被罗廷凛落下一个吻。

      他又被罗廷凛占便宜了!

      祁泽煊又气又无奈,他转头看着罪魁祸首,后者还在幸灾乐祸地傻乐,“你还是这样最有趣了。”

      “呵呵,好……”

      祁泽煊眯起眼睛,眼中突然像狼一样闪过危险的光,让罗廷凛有一瞬头皮发麻,“你最好不会后悔。”

      后悔?他才不会后悔呢。

      他这辈子做过唯一后悔的事,就是抛弃祁泽煊去追随陆风衍。

      夜很长,祁泽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但不是像以前那样,因为焦虑和噩梦而睡不着,相反他现在很心安,反倒不知道为何会这样。

      是因为过于安定了,想要的人也回到自己身边,所以暂时满意了吗?

      那你可真是太没出息了,祁泽煊。

      如果只是因为这种事就变得开朗,说明你这人太简单,就这么容易妥协,一点小小的安慰就能满足吗?

      可是一旦这么想,陈医生的话就又会回荡在耳边。

      「您是太要强了,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坦然的接受不一定是认输,相反有勇气承认的人,更拥有强大的内心。」

      这话确实是有道理的,但是现在的祁泽煊还做不到。

      依靠别人在他眼里,依旧是一件不光彩的事。

      他还是习惯装作独自可以撑起所有的样子,可能是因为当年经历尚浅,再加上心态也好,以往的祁泽煊确实对得起这句话;可今时不同往日,经历的多了、压力也大了,一直积攒的空缺逐渐暴露出来,他没法只靠着自己调理一切。

      “什么时候才能放下这些呢……”他在黑暗中喃喃,房间里只能看得到电子钟的亮光,在一片寂静的黑暗中,他逐渐阖上了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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