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天上皎月 ...
-
“长霖有海边吗?”
醒来第一时间,我开口问他。彼时他正靠在床头看书,外面点着烛火,我扑到他身上,男人看也不看我,单手扶住我的腰,我被带到他膝上,脸颊的肉挤压起来:“有。”
我挣扎着从他毒手下逃脱,终于救回我的脸:“那你带我去过吗?”
“去过。”晏吉翻书的手顿了一下:“在你临行之前。”
“临行之前?什么临行之前,我去哪儿?”我不解。
他没理我。
“怎么梦里你那么温柔。”其实是假的,就那么几个照面,我根本无从判断他到底温不温柔。我故意在他面前嘟囔,姜太公钓鱼,愿者……没人上钩。
男人面不改色,一派优雅,从容不迫,看他的书。
我感到挫败。一是我套路不了他,二是我看不懂他书上的文字。我要成文盲了,我想。
“晏吉。”
“嗯?”
“教我识字吧!”
他合上书,抬眼看我,我还在嚷嚷我的理由,生怕说服不了他。
“或者,你找其他人教我也可以。我来都来了,总不能大字儿不识吧?晏吉……”
“可以。”他答应得很爽快:“我找师傅教你,但是在此之前,你需要养好身体。”
我噎住。
“我现在的身体很不好吗?”我还真没来得及注意这个问题,早上穿越过来,没多久我就晕了一天,到现在才醒,在体力上还真没感受到哪里不行。我呐呐:“那你,让医生给我看看吧。哦不对,你们这里应该是太医。我说的对吧?”
“主要负责照顾你的是御医。”他淡淡说,“太医是整个太医院医者的统称,但认真究起来,地位在御医之下。”
“哦,是这样啊。”我跪坐下来,期盼地看他:“那,晏吉,你什么时候能给我安排呀?”
“现在不怕我了?”他斜眼觑我。
“……”
我:笑容渐渐消失jpg 。
实不相瞒,还是有一点害怕的。别看我现在表现得多么欢脱单纯,早上时他那句“唯一的通关者”的气势终究还是给我留下了阴影。我不能再像刚过来时那样轻易被美色蒙蔽,但我已经摸索出这个男人他到底好哪口。
我期期艾艾地同他对视,表示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适应,这不是你的问题,这是我的问题。
没错,就算他再可怕,那哪能是晏吉的问题呢!
是我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是我不够坚强!是我不够抗寒!是我不够高防!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跟晏吉本人毫无关系!
纸片人滤镜就是这么坦荡!
“你是天上皎月,皎月照明,纵然再清寒孤高,又有何错呢?”见他没反应,我假惺惺地卖弄了一把酸文,也不装了,偷摸着文邹邹阴阳怪气。
“我会改。”他突然说。
我出乎意料,迎上他转眸的视线,忙乖巧地调整好坐姿。
比光辉更灿烂的红衬得他英明神武,我第一次注意到男人的脸竟是那么漂亮,覆盖骨骼棱角之处的皮囊泛着莹润的光。
灯下看美人,果然和青天白日里不一样。
我以为早上的时候我所看到的晏吉已经够好看了,没想到晚上他的美貌又攀高了新巅峰。
不愧是《宁光之仪》排面,我推之光!
至于他说的话,我是完全没听进去当一回事的。尽管我方才以明月暗喻他行事,颇有不满映射之意,但世难有两全,既要享受月的辉光,就莫要怪它冷清。
倘若晏吉易亲近如来者不拒,我也不会被他的光辉照耀到,拜伏于他角色魅力之下。
“楚妃,我不是月亮。”或许是他看出我的想法,他静静地看着我:“桂魄高洁,我怎可比之。”
我微微一愣,转而一笑。
“不,晏吉。你担得起炽阳皓月,高山流水,这世间任何一个角色。”
你怎么会不可比之呢,这世间,没有比你更高洁傲岸之人了。你是宇宙里开出的花,被银河灌溉,于黑暗之中孕育而出的纯洁,拥有着举世无双的力量。
安邦定国是你,励精图治是你,开海晏河清是你。
没有比你更明主的帝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所以,你什么时候给我安排呀?”我扑到他胸前,笑眯眯地问。
他的手指抚过我眼角,指腹温热:“明天。”
“好啊。”
男人捏了一把我的脸:“休息吧。”
“可是、可是我睡了一天了!”我连忙表示我的不赞同。
他举起书,冷冷吐出三个字:“你不识字。”
我:“……”
是哦,我已经穿越了。这大晚上的,我还能干啥呢。
我挠了挠下巴,勉为其难地屈服了。
“先说好哦。”我卷过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眨巴眨巴:“我还不能适应别人和我睡在一张床上,尤其是男人。”
哪怕你是晏吉也不行。
男人瞥我一眼,无可无不可地应了。
灯台明亮,他的侧颜仿若神兆,我偷偷看着,看他不时翻阅,看他舒展的指节,在静谧的氛围之下竟也渐渐被感染,困意爬上眉梢,我与光暗同眠。
这一次我没再做梦,只有朦胧的光亮始终似在我眼前。许久的许久,还有誓言般的承诺轻如羽毛,我没听见。
“楚妃,我会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时间……”
语言的力量举足轻重,它带来的不止是风过无痕般的冷清,还有梦魇眷恋似的温情,想起来就只觉得充满滤镜。
我没听见的话,终有一天会有人用另一种方式告诉我。
是态度,是决定,也是潜移默化。
无头苍蝇的我,最后还是会找到那块被藏起来的甜美蛋糕。
第二天早上,我顶着一头乱毛从床上爬起来,眼睛还没睁开,随便一摸床的另一边,确认上面温度早已冰凉,身旁空无一人。
侍女闻声鱼贯而入,束帐的束帐,端洗漱的端洗漱,还有服侍我下床的。我迷迷瞪瞪,还没搞清楚具体情况,也就由着她们去了。
等洗漱过后,我才终于清醒过来,铜镜中的我看起来人模狗样,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也被梳得柔顺。可能因为我在生病,她们没有给我打扮得很精致,而是简单顺眼,更为生活化,很方便我随时倒下。
我掩住嘴,打了个哈欠,身旁立着的侍女问我:“娘娘,可用早膳?”
“没什么胃口。”我兴致缺缺地问:“有汤吗?粥也行,要稀的。”
“有的。娘娘一向早膳之时无甚胃口,每逢此时宫中的小厨房多会做汤类粥食供娘娘选择。”
我看她一眼:“行吧。都有什么?”
话刚说完,想起届时还是要做选择,我就头疼地改了口:“算了,不用告诉我了,汤吧。”
其实两个一起上我也不是很介意。做都做了,我吃与不吃、怎么吃都是浪费,但是我怕等都端上来我看着又觉得反胃,到时候一样也吃不下。
何必呢?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做人对自己的臭毛病得有b数。
我拿起桌上圆扇,给自己扇了起来。这长霖确实是热,怪不得我睡觉会觉得好像待在火炉一样,闷得难受。
“娘娘,奴来吧。”
“不用。”我拒绝了她的提议。不是我瞎客气,而是我虽没记忆,但也是看过电视剧小说,知道讲究些的人家做什么都是有规矩的,由她们扇扇哪有我自己扇起来凉快。
正说话间,一个小太监提着食盒缓步走了进来,我一开始没注意,直到他上前见礼,我才看见桌上摆着的早膳,和他似乎并不太高的身高。
“你叫什么?”
“奴叫歧玉。”
“嗯,歧玉,你长得倒是很好。”我心下叹然,身为妃嫔,这宫里能看见的好看男性除了帝王和皇亲贵胄,估计也就只有太监了。
侍卫也有,但那是天子禁军,我还不得见。
“谢娘娘夸奖。”
“诶,我宫里一共有几个人?”我心血来潮。
“回娘娘的话,含德宫内侍女三位,太监三位,宫妃只有您一位。”
“怎么人这么少?”我讶然。我记得,不管哪朝哪代,但凡妃位手底下的人也不会少至这般。
歧玉答:“陛下节俭,早年大缩用度,宫中各处皆被算在其中。含德宫已算人多,若是位份低,只会更少。”
呃,好吧。
我想起《宁光之仪》里,关于宫廷,好像是有这么一段介绍。只是玩家用不上,通常也不会在意,更不会记得。
如今记起来,我倒是无所谓,在现代我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左右我也不习惯那么多人,就是不知道其他宫妃怎么想的了。
给晏吉这种事业型帝王当妃子确实也没什么奔头。荣华富贵享不到,情爱缠绵也体验不了多少,还要枯死深宫,缩减用度,从这个角度一想也的确可怜。
不过日子都是自己选择的,怎么过不是过,说不定也有人乐在其中呢。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现在轮到我了,也是如此。
提到晏吉的后宫,就不得不提一嘴论坛上侍寝记录册里的战绩,那可真是能堪称寥寥无几。
除了帝后,他设定上的发妻,就是个别登基之后纳的老人。
也不知道此间世界里,晏吉是不是还是这样。
“晏……陛下妻妾几何?”
差点顺嘴说出晏吉这个名字,看来得多记记萧凛。这要是被人知道,我该怎么圆?我险些惊出一身冷汗,摇扇掩盖我的不自然。
“算上您,共有七位。其中中宫是元后,唐妃与高修仪关系微妙,云嫔与郑才人交好,高修仪又与她宫中的何顺常不对付。”
哦——
我摇扇的速度慢下来,很想问一句有没有什么更具体的八卦,但碍于如今的身份,这般直接、凑热闹似乎也不太好,会不会有点太失礼。
唉。
我在心里苦着脸,我这家庭条件也就那样了,这个礼那个礼的,在讲究些人家眼里,我早就失了不知道有多少次了。
一朝沦为宫妃,我这……我这上哪儿去补习这些东西。
没情商的东西,我暗骂自己。想吃瓜都不知道怎么问!
算了算了,就当没兴趣吧。
“宫中事忙,娘娘又在病中,想来也有一些事情记不清了……娘娘若是有精力,不如用膳后让清尧公公陪您说会儿话,解解闷。在含德宫中,他讲述事情,最是清楚有条理了。”
许是我表现得太明显,功夫修得不到家,歧玉低着头都能觉察到我的想法。我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回他:“清尧……这是谁?”
“回娘娘,清尧公公是为含德宫大太监,始终侍奉您的人。”
“哦,那他人呢?”
“目前正在奉天楼当差,实为受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