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爱情》水远山长

3、梧桐树下

　　“小愿老师！小愿老师来了！”
　　司徒安坐在车厢中，望着幼稚园门口的一群娃娃叽叽喳喳地拥向还未站稳的祁愿，小小的手争相攥紧她的衣角，扬起的小脸迎着早晨的眼光，笑容可爱。祁愿被簇拥着走向幼稚园，回首望一眼司徒安，笑得弯弯的眼睛里，似乎有着留恋。她的车，静静停靠在路边，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一瞬间，祁愿有种错觉，仿佛她的脸会这样一点点隐去，直至消逝不见，无处可寻。
　　“司徒！你不会再离开了吧？”祁愿安抚着身边的孩子们，疾步走回车边，车窗边的她，温柔如旧，净白的手指抚上自己的头发。“恩，不会再离开了。快进去吧，小朋友在等你。”
　　祁愿点点头，神情乖顺。

　　踏过落叶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司徒安仰面躺在梧桐树漫地的枯叶上，取景框里的天空被高大的树冠遮住了一角，云淡天高，心情也随之舒展。
　　“果然在这里。”耳边响起妩媚诱人到极致的声音，疏懒中带着些漫不经心。
　　“苏。”司徒安并未起身，只是放下手中的相机，拍了拍身旁的落叶，“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
　　“那孩子可不是什么都不了解呐。坦白，或是不坦白，不管怎样，司徒，对你而言，都是难题吧？而你，哪次不会来这里静心呢？”苏湄轻轻坐下，一身纯白的运动衫，简单清爽的马尾，不施粉黛的素颜，不再是夜色里狐似的女人，倒像是初入社会的大学生，清纯干净。
　　司徒安闭上眼睛，任苏湄滑腻的手掌贴上自己的面颊。五年前的秋天，正是在这棵巨大的梧桐树下，初次见到两个女人相拥相吻，缠绵得让人心生妒意。初识情爱，自己却只能逃也似的不告而别，眼前的两人，同样是女人，却可以无所顾忌。刚欲转身，却听见了其中一人哽咽颤抖的声音“对不起，小湄。”司徒安挑眉，原来是分手，诧异中更有些幸灾乐祸。被抛弃的女人侧着身子，看不清面上的表情，想必该是痛苦而绝望着的。司徒安退后几步，让粗壮的树干遮住自己，等待着她的痛不欲生的哭泣或是声嘶力竭的挽留。回应响起，慵懒轻缓，却是平静淡漠的，“好聚好散，不过只是一场戏，也到了散场的时候。”语毕转身，视线正对上司徒安的，入目一张妖媚动人的脸，微微上挑的凤眼里闪过一丝诧异，片刻便了然地扬眉，更添了些许张扬的魅力。
　　“我是苏湄，有兴趣演一场——情|欲戏么？”
　　这个叫苏湄的女人，似水一般，能够随着容器任意变换形态：妩媚时有着工笔牡丹的浓丽；素颜时却有着水墨荷花的淡雅。五年来，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唯有她，一直这般暧昧着，在灵与肉之间划上了泾渭分明的界线，像是严冬里相互取暖的小动物，纵使再亲昵，春暖花开之时，总是要彼此分开的。

　　“她是我的大学同学，我诱惑了她，然后她说她爱我，在一起六年，最后还是分手。最后一次见她，就是遇见你的那一天，我看着她，发现她竟然陌生的很，没有了当年心动的感觉，真是味同嚼蜡呐。”苏湄俯身，依偎在她的胸口，耳边是她沉稳的心跳声，“所以说啊，感情，是会淡的，得到或是得不到，其实最后都是一种结果。”
　　司徒安抬手，抚过她垂落在背上的长发，细腻顺滑的手感，一如她凝脂似的肌肤，她的声音，温润中透着浅浅的魅惑，五年前，正是这样的声音，诱惑着自己接受她的旖旎的邀请，色授魂与，欲罢不能。“苏，五年了。这是你想要的么？”
　　“也许吧。”苏湄摇头，“爱和恨都是太过强烈的感情，我不想要，太累。所以，就这样吧。”
　　“是啊，太累。”司徒安喃喃叹息，回想起五年前的挣扎与逃避，原本遥远的像是一场梦，却在昨天，兜兜转转，还是回到原点，再度体会到那种心悸，那种矛盾。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只有甜蜜着一种心绪，五味杂陈恐怕才是现实。
　　苏湄撑起手臂，端详她在阳光下如雕塑般完美的容颜，半晌，阖上眼，吻上她的唇，蜻蜓点水般，却是彼此间唯一一个无关情|欲的吻。
　　就这样吧，我的司徒。承诺或是相守，太过沉重，我要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