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四 ...
-
弗朗西斯在晚饭后洗碗的时候碰上了大英帝国的绿眼睛，近乎于赌气，主客两人已经很多天没有进行像样的交谈，好在勉强混过了路德维希的审查。
水声淋淋沥沥。
弗朗西斯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亚瑟在旁边沉默的站着——弗朗西斯对此非常的满意，原因是他非常满意自己的厨房，完全不希望把它变成第二战场，或者生化武器（司康饼）工厂。
“恩……”脚尖摩擦地砖的纹路，“今天的，那个叫什么，Souffle，很好吃……”
关上水龙头，弗朗西斯擦干净手上的水珠，微笑像是虚幻的蛋白沾在嘴角。“要说的不只是这个吧？”
对方一时噎住，并且好像对自己鞋子和地板的色差产生了巨大的兴趣。
湿润的手指抚摸上脸颊。“其实哥哥我没生气。”
碧绿色眼睛抬起，弗朗西斯可以清楚的看见自己的倒影。散乱着金发，随意的穿了一件家居服，像个落魄的中年男人。“虽说困在这里，哥哥我可是天天听广播看报的哟~大概好几百年没有看过这么勤了~”
“那是因为你以前把大部分时间耗在红酒美人身上……”
“算是吧……”对方难得没有反驳，“或许真的是……再努力一点。”
低下头，及肩的金发掩住男人的脸，“46天。也不至于46天。”
以亚瑟·柯克兰的角度看不见对方的脸，但想象得到对方的哽咽。尽管不符合自己的个性，但他还是伸出手把对方的头拉到自己的肩膀上靠着。
男人发出了低沉的呜咽声，比起优雅的弗朗西斯·波诺弗瓦，此刻更倾向与绝望的野兽。
绝望的法兰西。
“对不起……”
“能听到小少爷说这种话……还真不容易……”轻笑，却是不同的语调。“哥哥我知道你们，你、琼斯还有布拉金斯基甚至王耀你们是怎么想我的，是我的错，不需要对不起……”
“报纸上铺天盖地都是，法兰西是个懦夫，是啊，法兰西是个懦夫。巴黎是不设防城市，二百万人从北部逃到南部，第三共和国逃跑，全国军民必须停止战斗，把吉尔伯特定为友军，和路德维希签订投降停战协定——那是在福煦专列啊！小亚瑟你知道吗，条约生效的那天现在是哥哥的国庆日！贝当……贝当……那个混蛋……”
亚瑟·柯克兰什么都没说，尽管他感到对方的泪水沾湿了自己的肩膀——又有多久没有见到这个男人这样一面了呢？他知道他们都有错，轻易放松了对吉尔伯特的钳制，没有料到布拉金斯基会和路德维希交好。把错误都推到上司身上并非正确，毕竟，这个男人，声色犬马的是他，湎于安乐的是他，当初出卖捷克和波兰的人也是他，然而。
然而同样作为国家的身不由己却让他此刻也想不出任何适宜的言语。然而当时这个男人犯过的错误也应该算上他的一份。然而他们当时都不知道什么是对错。那些愚蠢的自以为是的人的愚蠢的自以为是的对错，只不过是被历史的车轮裹挟着的选择。
如同他不知道此刻拥抱对方是对是错。好在在做出一个清晰的判断之前，他已经这么做了。
窗外的巴黎没有夜，尽管空气凉如夜色。点点灯火燃起的又一个纸醉金迷的亮如白昼，或许在浮华下面隐藏的是什么比欢乐更加痛苦的东西。毕竟缠绵在耳边回环往复的不是香颂，而是及膝军靴砸在玫瑰线上的声音。让人分不清异乡和故乡。
被血与火点燃的异乡和故乡。
“亚瑟·柯克兰。”
臆想被扯断，对方紫色的眼睛里有某些未曾料想的坚韧。
“既然哥哥我不能手刃路德维希，就让我保护好你不受任何伤害，直到为我们报仇的那一天。”
说这句话的身份，即是法兰西，又是哥哥我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