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和其他爱情》VeraYang杨

46、chapter six

　　chapter six
　　“你没叫醒我。”克丽安走出卧室，“已经是中午了。”
　　“你看起来很累。”本杰明在厨房，他看了克丽安一眼，又看了她更多眼，“我了解那种感觉。”
　　克丽安没有接着说下去，“你在做饭。”
　　“是呀，我做了燕麦粥，加了枫糖。”本杰明介绍道，“还有吐司，和花生酱。快过来坐下。”
　　克丽安坐到餐桌前，她吃了一口吐司，“我的最爱。”
　　“你想要个煎蛋吗？”本杰明问，“香肠？”
　　“我饿得能吃下一头大象。”
　　他们在笑，而笑代表着快乐——此时此刻应该是。克丽安吃着吐司，她一早注意到桌上的纸袋，花生酱，吐司，燕麦，枫糖，鸡蛋和香肠，这是本杰明刚买回来的，纸袋里还有东西。
　　“这是什么？”克丽安好奇。
　　“哦。”本杰明紧张了一秒，“那是为下午准备的。”他的紧张没有让他煎糊鸡蛋或香肠。
　　“我们要去野餐吗？”
　　“秘密。”
　　“我讨厌你有秘密。”
　　“我总会让你知道。”本杰明抖着肩膀，“等待几个小时，吃完你的早餐。午餐。”
　　克丽安开始吃燕麦粥，她想要点橙汁但她肯定本杰明没有买，所以她没有要。
　　“我喜欢吃东西的时候有你在身边，这真温暖，我不知道怎么说。”克丽安说，“我喜欢你煮的食物，那么苍白，就是它们本来的味道。”
　　“这是夸奖吗？”
　　“我是笑着说的。”
　　“你的煎蛋。”本杰明端来另一个盘子，“和香肠。”
　　“这真好。”克丽安推开燕麦粥，“你吃饭了吗？”
　　“我喝酒了。”
　　“和我一起吃。”
　　本杰明在克丽安不满地皱眉下乖乖坐好——他拿起一片吐司，撕着吐司边，没有吃。
　　“听着，班尼，如果你吃药，你就不能喝酒。”克丽安挥舞着叉子，“反过来也是，如果你喝酒，你就不能吃药。”
　　本杰明笑了，他笑出声，他伸手进口袋想摸出点什么来抽，他有这种冲动但他忍住了。
　　“你在笑什么？”克丽安问。
　　“你讲道理的样子。”本杰明说，“你看起来像是十七岁。”
　　克丽安低下头，本杰明也不说话了。克丽安用叉子戳弄盘子里的煎蛋，很久，她说：“谢了，班尼。”
　　下午——本杰明洗完盘子后——本杰明开车带克丽安去了他们原来住的房子。那房子有新主人了，克丽安下车时很犹疑，然后她看见本杰明打开后车座的门，拿出那个纸袋。
　　他们按响门铃，按了两次，这很奇怪因为他们原来住在这里。克丽安看向本杰明，她因惶恐想去牵他的手，但她没有。
　　门打开了，是位夫人，本杰明笑着举起手中的纸袋，“我带了柠檬派。”
　　“哦，本杰。”那位夫人和本杰明拥抱，接着看向克丽安，“这是克丽安，是她吗？”
　　“是她。”本杰明向克丽安介绍那位夫人和闻声而来的先生，“克丽安，这是加西亚，这是她的丈夫里奥。他是位作家。”
　　“你好。”克丽安依次和他们拥抱。
　　“快进来。”加西亚热情招呼，“留下来吃晚餐。”
　　房子变了很多，克丽安不敢期待这里毫无变化但房子变了很多。墙纸，桌子，电视，每件事物，加西亚挽住克丽安的胳膊仿佛她们认识了很久，“我想让你看看这个。”加西亚带克丽安上楼，“每次本杰来，每次他提起你，我都盼望着你能看看这个。”
　　克丽安的房间，那里是。曾经是。加西亚推开门，克丽安捂住了嘴。
　　“天呐。”
　　“我们把这里改成了婴儿房，本杰的主意。”加西亚说，“等她长大了，这里就是她的卧室，像你以前那样。”
　　克丽安走到婴儿床前，“哦，天呐，她真漂亮。”
　　“你想要抱抱她吗？”
　　克丽安在加西亚的帮助下抱起宝宝。
　　“我从没有像这样抱一个小孩。”克丽安轻轻摇晃着，“看看她，她真漂亮。我这样说过了吗？”
　　“很快你会有自己的孩子。”加西亚笑着说，“你会是个好妈妈。”
　　“我不知道。”克丽安说，“我喜欢她，她是个小天使。”
　　“她哭起来你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在宝宝被吵醒并开始哭闹前，最好把她放下——这是加西亚的经验之谈。
　　“我会记得。”克丽安将宝宝小心放回婴儿床。
　　加西亚和里奥忙碌晚餐时克丽安找到了发呆的本杰明。
　　“里奥说你在门廊。”
　　“你看过院子了吗？那里现在很漂亮。”本杰明似乎没有在发呆，“还有泳池，过去我们在那里游泳。”他只是，迷失。
　　“我看过了。”克丽安观察着门廊的布置，“他们把吊椅换成了沙发，我们以前在这里喝冰茶，自制的，你和我。”
　　本杰明拍了拍沙发，“坐到我旁边。”
　　克丽安坐了下来。
　　太阳在离去，明天它还会回来，今天它只剩薄薄一点。薄薄一点的它把整个大地晕染成灼人的橘黄色，它的颜色。有人在它的颜色中起舞，对于跳舞来说这个颜色很不错，有人只是坐着，看着它，看着它直到它结束，或身边的人开口讲话。
　　“我买回了这栋房子，我一直住在这里，直到我离婚。”本杰明说，“我要付抚养费，我觉得你再也不会回来了，所以我又把它卖了。”
　　他履行过他的诺言。
　　“法因夫妇，他们是很好的人，他们是很幸福的人，所以我觉得把房子卖给他们是不错的选择。”本杰明又说，“我偶尔会来拜访他们，他们对待我像对待家人。”
　　克丽安握住本杰明的手，“班尼。”
　　本杰明捏了捏克丽安的手，“妹妹。”
　　“我希望你幸福。”
　　“我现在很幸福。”本杰明说，“和你在一起。”
　　“我希望你永远幸福。”
　　“那么永远和我在一起。”
　　答应他，在太阳离去之前，或在太阳离去之后。答应他，他们很痛苦但事情会变好，事情总会变好。他们分开时不也曾泪流满面吗？他们爱着彼此。他们是兄弟的兄弟，他们说姐妹的姐妹，他们是孩子的父母。太阳离去了，世界突然陷入黑暗，一人收回手像是收回感情，过去在黑暗中留下长长一道影子。那影子。
　　克丽安说：“我们应该进去帮忙准备晚餐。”她的声音哽咽。
　　“好。”本杰明用手指按压眼角，他的眼泪掉下来。
　　本杰明将要打开门，克丽安的手机响了。还会有谁？他看着她，他等待着她，她背对着他向远离他的一边走去了。
　　“……我在老房子，从前我长大的地方。”本杰明隐隐约约听到克丽安在说，“你知道吗？现在住在这里的夫妻把我曾经的房间改成了儿童房……是呀，他们有一个可爱的女儿……我有一些感觉，我说不清楚……我喜欢女孩，我当然喜欢女孩。”
　　她转过身，本杰明看着她。她问：“我明天回去，你会来接我吗？”
　　本杰明动了动嘴唇。他说：“我会。”
　　“明天见。”
　　“我爱你。”
　　克丽安挂断电话。
　　我们进去吧——这是本杰明想说的。我们进去吧，坐在餐桌旁，一起祷告——如果你不想说“阿门”你不用说——一起吃父亲做的沙拉，母亲做的千层面，一家人。他们没有很多这样的经历，所以今晚很珍贵，他想给她珍贵的一切，她的妹妹他的爱人。但这对她来说不再珍贵了。于是他说：“我们回家吧。”
　　“我们回家吧。”
　　克丽安基本没有动她的行李，她找出她的车钥匙，“我要把车还回去，所以明天你不用送我了。”
　　“不。”
　　“班尼。”
　　“你不能大摇大摆地回来杀死我，克丽安，我们是双生子。”
　　“十年前我们是。”
　　而且她杀死他一次了，在那间诊所，用药物和医疗器械，通过杀死他们的孩子，生理意义和世俗意义上地，她杀死他一次了。
　　“我几乎忘记以前的事，每次我想起来我都会问自己：‘那是怎么发生的？为什么会发生？’有段时间我做很多梦，关于你的梦，关于罗利的梦，关于所有人的梦，那些梦如此真实以至于我以为那是现实，但那不是。妈妈只为我做过两件事，生下我和带我去堕胎。你期望我对我们孩子说什么？我也是个很成功的妈妈，我做到了我的妈妈为我做的一半？”克丽安倾诉心声，“我不会和你在一起，你现在有个女儿了，承担你父亲的责任。既然你成为一个父亲。”
　　巨大的哀伤吞噬他们，又一次，相同的哀伤再到来时更强烈。他们无法向感情复仇，也无法向彼此。他们无计可施，也不能说：“戈多明天一定来。”
　　“我睡在沙发上。”本杰明强忍眼泪，“如果你需要我……如果你需要我。”
　　第二天早上醒来，克丽安发现本杰明已经帮她把停在店铺附近的车开到公寓楼下，等她洗漱完，他再帮她搬行李。
　　克丽安系好安全带，本杰明敲了敲她的车窗。
　　“班尼。”克丽安落下车窗。
　　“凡妮莎带走了她，我的女儿，我一个月能见她两次。”本杰明看着克丽安的眼睛，“两次。”
　　克丽安没有回应。
　　“我猜你不打算邀请我去参加你的婚礼。”
　　“我们不再见面了，我们约定好了。”
　　“你打破了约定。”
　　“因为你向在纽约的某人问起我。”
　　“真的吗，克丽安？”本杰明不相信，“这真的是你回来的原因吗？”
　　“我不会说这不是。”
　　“你不爱他。”
　　“我们讨论过这个问题了。”
　　“我们没有。”
　　“听着，班尼。”克丽安手掌下压，“我不想在分别的最后一刻还在和你吵架。”
　　“我会去参加你的婚礼。”
　　“本杰明！”
　　路上有行人，她的呵斥在喉咙里；她低下头，他妥协。
　　“我不会毁了我漂亮妹妹的婚礼，好吗？她只是想要蛋糕派对和婚纱。”本杰明递给克丽安一个信封，“你要的照片，我选了几张，如果你需要更多我可以寄给你，但我想留着我们的合照。”
　　说完本杰明后退几步，他不会转身哪怕克丽安扬长而去，没有一句“再见”。
　　“你不应该留在这。”克丽安攥着信封，“让我为你付抚养费，让我为你付账单，到不同的地方去旅行，好吗？”
　　“你知道我不会走。”本杰明希望克丽安记得他的笑容，于是他微笑，“再见，克丽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