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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 长烟落日孤城闭(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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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福宫。
清如坐在那里,可儿正给她梳妆,只见她将如墨青丝翻绾成百花髻,插上八宝攥珠飞燕钗,缀缀五采玉垂于额前,柳眉微蹙,杏眼含颦,那一点樱桃似的朱唇,十分鲜艳,如同出水芙蓉,更如一朵含露的桃花,清如看了看,还是有些不满意,便在额前用朱砂点一朵艳丽的牡丹,灿如朝霞,惹不尽万千妩媚.,这才浅笑得点点头。
“娘娘,可真是天生丽质,奴婢觉得这宫里上下那个能比得上娘娘,”可儿媚笑道:“更别提那皇贵妃了。”
清如淡淡看她一眼,“这些话也就在宫里说说,何况美不美不是你奴婢说得了的,还得听皇上的,他觉得美自然就美了,不美也美。”说着,她又画了画眉,竟将眉梢画的向上挑去,看似比平日凶了些,可儿惊呼道:“娘娘。”她却不若罔闻的放下黛笔,叹声道:“画眉深浅入时无。”
这时,只见宫女巧儿急匆匆地走进来,对她耳语了一番,清如听罢,眉头一皱,沉思片刻,“宣他进来。”接着,摆摆手示意左右退下,一个人静静坐在那里等待着。
不久,就见一个太监走了进来,他低头跪倒:“奴才参见如妃娘娘。”
“起来回话。”清如看了看他,淡淡的说道。“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回娘娘,奴才听宛贵嫔的宫女小梅说皇后还活着,皇上已派哥勒木和萧然去各处寻找。。。。。。。”
未等他说完,清如腾的站起来,盯了他一会,接着又坐下,说道:“你说皇后未死,还活着?”
“是。”那人微微抬起头,一眼不眨的打量着她,见她面沉似水,眼中露出寒冰般的光芒,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连忙低下头,说道:“听说,当时明月陪着她,那尸首会不会是明月的。”
清如沉吟道:“本宫对此也一直怀疑,现在想来,也许是当时大意了。那皇上可说过她现在身处何地?”
“没有。皇上只是派人秘密找寻。”
“那就好,”清如目光霍地一跳,笑道:“你且带本宫的书信给他,他自然知道如何做了。”说完,挥笔而就,看了看才将书信折好,再上面又写了几个字,才交给那人:“你按上面所指,将信送去,不得有误。”那人将信拿过来扫了一眼,不禁脸色有些苍白,瞥了瞥清如,只是点点头,便退下了。
待他走后,清如踱步走了个来回,乍听林萱未死,她心里竟有一丝窃喜,可接着是又惊又怕,惊得是那场火竟未烧死她,而皇上又执意寻找她,怕的是若寻得她,自己又如何面对她呢?她若知道真相,又如何对付自己?不行,还是未雨绸缪,早做打算的好。想到这里,她咬了咬牙,喊了声,“可儿,随本宫去储秀宫去。”
这时的储秀宫早乱成一团,只见珊娜面白如雪,气得浑身发抖,将手中的玉佩扔到地上,只听清脆的一声,那玉佩一击而碎,碎片散落的到处都是,晃着晶莹的光芒。而跪在那里的小梅更是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清如眼里瞧着,心里冷笑着,却还是径直走去。
珊娜见她过来,有些尴尬,急示意小梅收拾下碎片,而自己坐下,笑道:“姐姐怎么来了?”
清如轻轻落座,扫了眼文案,见上面摆着一叠书册,便似笑非笑道:“这书册可真多啊,妹妹何时看起书来,还真是用心啊。”
珊娜微睨了她一眼,她知道这个如妃素来讲究慎言,城府甚深的,今儿为何来自己这里,不似往常,倒起了试探的心,于是说道:“本宫不过是闲来无事,随便翻翻,那比得上如妃你文采心思。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若问文采的话,恐怕没人比得上那皇贵妃吧,恐怕姐姐也要自愧不如了。”见她反过来盘自己的话,清如倒不急于说话了,沉吟片刻才说道:“是啊,这宫里恐怕除了皇后,还真找不出来。姐姐虽不服那皇贵妃,却对皇后是敬佩不已,你是她表妹,自然比我知道。”
珊娜哼了一声,闷声道:“哼,想她小时不过是平平,现在看来更是平平,要不怎会被火烧死,恐怕她在阴间也想不出这火到底是谁烧的。”清如见她不分轻重,竟信口说道,不由伸出手来拽了她一下,使了个眼色,珊娜这才见小梅还站在那里,朝她努努嘴,示意她退下。待她走后,清如这才低声说道:“我听说皇后未被烧死,现在流落到民间了。”珊娜听罢,心中一片空白,四边没有着落,痴痴思量半晌,才明白她今日前来的目的,不禁斜睨了一眼,见她穿着粉紫色的留仙裙,绣着盛开的菊花,如真的一般,乌黑的头发挽着百花髻,脸上依然是稀疏的笑容。珊娜突然没来由的一阵厌烦,目光中闪过不屑的神色,暗暗嘀咕道,好一个人淡如菊,只是可惜了这副皮囊。可她面上却笑道:“姐姐如何知晓的?”
“我怎么知道你无须过问,我来不过是想告诉你一声,让你提前做好准备,免得以后后悔也来不及。”清如看似关心的话,让珊娜听后虽觉惊心,但多少有些言过其实,想皇后未死又如何,她只要不回宫,又奈自己如何?何况现在皇太后宠爱的是自己,何惧一个失势之人呢?清如仿佛看出她的心思,只是佯装不知,笑道:“妹妹可知道皇上已派萧然和哥勒木暗暗找寻,一旦找到,就接回宫吗?”
“是吗?”珊娜浑身一颤,有点口吃地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还是那句话,你不用管我是如何知道的。”清如冷笑道:“姐姐为你好,才冒险跑来告诉你,听不听随你,若皇上执意查起那火的起因,恐怕你说也说不清。”
“那你认为我该怎么办才好。”珊娜两手捏着全是冷汗,陡地想起太后曾悄悄问是不是她放的火,自己虽百般辩解,最终太后半信半疑信了她,可末了却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吓得自己连连做噩梦,如今才好些,却不承想她现在又提起,实在让人可气,可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自己还是好好思量才是,不觉头一阵发晕,颓然的坐回椅子上,清如见她这样,不禁莞尔一笑,“看来妹妹也想清楚了,与其在这里为闲事生气,还不如想想如何来应对皇上。”
珊娜突然狠狠地看着她,“我想起来了,若不是你那天告诉我皇上和太后去看过皇后,我也不会去烧那把火的。现在你却假惺惺的来关心我,我不会再上你当了。”清如笑嘻嘻的说道:“此言差矣,想我虽告诉你,却并未让你放火啊,就算太后查起来,我也罪不至死啊,可你就不一样了,你放火烧皇后,害得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算太后有心包庇,只怕皇上不会答应的,妹妹恐怕还记得静妃吧,到时你会连静妃也不如。”
珊娜听她分析得条条在理,句句中肯,陡然明白自己已被她吃得死死的,就算自己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太后,恐怕太后也不会信的,更别提皇上了。想着,不由暗自懊悔,不该听信她的话,弄乱了自己的算盘,不禁一阵心灰意冷,勉强笑道:“妹妹和姐姐说笑了,你我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怎会自相残杀呢?妹妹在这里向你赔情了。”清如这才松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既然这样姐姐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不过,妹妹可要记住今儿说得话,这说过的话如泼出的水,是收不回来的。”
珊娜苦笑了一下,说道:“妹妹明白,姐姐。。。。。。”清如心中暗笑,一口打断她的话,“昨晚,姐姐我听说皇上翻了妹妹的牌,今儿妹妹却为何发火摔碎了太后赏赐的玉佩?”
珊娜铁青着脸,扫了她一眼,说道:“姐姐何必明知故问呢?你又不是不知现在皇上终日在那钟粹宫,那有闲情来这里?要不然妹妹也不会摔掉那玉佩的。”
清如沉思片刻,浅笑道:“原来如此,这皇贵妃也实在不明白事理,难道不知道太后那日为何打压皇后、佟妃与她吗?现在却又霸占着皇上,难道不怕太后盛怒吗?”珊娜满腹心事,恍恍惚惚只听了个大概,却又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便诧异的看着她,清如见她的神情,更是觉得好笑,便有心再加一把柴,说道:“难道太后没告诉过有想让你替代皇后的意思吗?”
珊娜不禁看了她一眼,心里暗暗寻思,以前虽太后未亲口说过,可言语中却隐隐带着这样的意思,可现在不知为何却不再提起,可她又不想让清如知道,于是笑道:“妹妹哪有那福气,我不过是太后的侄孙,所以比别人疼了些,看来是姐姐多虑了。”见她如此装迷糊,清如自然也不想点破,只是淡淡地说道:“是不是我多虑,现在说还早,不过,我问你,你是愿意空守着储秀宫呢,还是想得到皇上的宠爱。不过在你说之前,我先告诉你这独守的日子可不好过啊。”
“我当然不愿独守在这宫中了,”珊娜手一抖,热茶溅了出来,顺手泼了,咬牙说道,“姐姐可有办法?”
“现在办法倒是没有,不过,这事急不来的,慢慢就会有的。”清如幽然说道,她口气冷冰冰的,神色却平静的很,不过倒把珊娜吓得浑身一哆嗦,愣愣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慈宁宫。
“太后,皇上连日来一直在皇贵妃那里,听说珊娜公主将你赐的玉佩给摔碎了。”苏沫儿看着坐在那里的孝庄,见她脸颊两旁垂下的缕缕银发,不由感慨道:到底哪天皇后对她说了什么,为何她一夜之间头发竟变白了许多,人也看似憔悴了很多。这时,孝庄慵懒的欠了欠身,深深吸了口气,好沉郁的香啊,这熏香还是皇后临打入冷宫前送给自己的,现在闻起来,还和一样一个味,可心思却变了,难道她说的是真的吗?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太后。。。。。”苏沫儿又轻呼了一声,这才让孝庄回过神来,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奴婢刚才说皇上连日来一直在皇贵妃那里,听说珊娜公主将你赐的玉佩给摔碎了。”见她如此不耐,苏沫尔不由更加小心翼翼了。孝庄听后,沉吟片刻,不禁皱起眉头,冷冷说道:“珊娜也太不懂事了,难道皇上不喜欢她,若是惠儿的话,也许情形就不一样了。”苏沫儿乍听后不觉很奇怪,可转念一想,便轻笑的点点头,接着,孝庄又说道:“既然想得到皇上,那为何不学学惠儿呢,要不学学宛如也好啊,却学那静妃一般娇纵,难怪皇上不喜。”
“太后无须生气,也许是珊娜太小,还不明白太后你的苦心,若她明白了,自然就不会这样了。”
“哼,难说。”孝庄重重的哼了一声,问道,“你还听到什么?”
“这。。。。。”苏沫儿为难的顿了顿,随即又说道;“奴婢听说皇后没有死,皇上派人到处搜寻呢?”
“是吗?”孝庄微微一怔,轻挑眉梢,说道:“这事可是真的?”
“奴婢只是听说,到底是真还是假就不敢说了,不过皇上派哥勒木去搜寻皇后到是真的。”
孝庄听后,脸上竟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只看的苏沫儿恍惚起来,许久,孝庄才说道:“你且打探好了,随时向哀家禀告。还有,这事千万不要告诉珊娜,免得她惹起祸端。”
“这是为何?”
“实话给你说了吧,哀家总觉得那火似珊娜放的,虽然她不承认,但眉眼间却露出不自然来,让哀家更怀疑。”听她这么说,苏沫儿惊得张大嘴,过了好久,才渐渐合上,说道:“奴婢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