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狛日】谢幕》言峰

19、第 19 章

　　日向创是晚上到希望之峰的，校园里和他离开的时候几乎没什么变化。要说变化，确实有一点，穿着黑色制服的预备学科在看到穿着棕色制服的日向创时，眼里的敌意怎么都掩饰不了。不过日向创也不在意这些了。
　　他在两个小时前给狛枝凪斗发了消息，要在希望之峰的西区树林里见面。日向创也在这里站了足足有两个小时，并不是狛枝凪斗爽约，而是日向创故意把时间定到了现在。
　　来来往往的都是预备学科，棕色的制服在这里异常显眼。日向创看看被风吹下的落叶，哪怕颜色并不相同，预备学科和落叶的本质上却没有什么不同。现在的日向创能够看到、能够明白，预备学科中产生的集体情绪、以为不受控制的自由意识，实际上全都是被人操控着的。他们就像落叶一样，被命运的风吹动，再落地。
　　“日向君！”狛枝凪斗欢快地喊着日向创，想要往这边跑来，却踩到了路上的泥，脚下一滑，整个人滚了下去，正好停在日向创脚边。合身的棕色外套和里面红绿相间的衣服全都不可避免地沾上了落叶和污泥，就连白皙的脸庞和纯白的发丝也被泥土弄脏了。
　　“你这家伙……要好好照顾自己啊。”日向创无奈地蹲下来，掸去一部分泥，但是狛枝凪斗也不可避免地变成灰扑扑的样子。
　　“没关系，只是衣服脏了。日向君是可以回来上学了吗？已经不用再走了吧？”
　　“啊、不是……”日向创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其实我是回来跟你道别的。还有七海，但是之前她因为被我卸载过有点生气。”
　　“道别？”狛枝凪斗紧紧抓住日向创的手腕，连眼神都凌厉了几分，“为什么道别？日向君要去哪里？我可以和日向君一起去。实在不能带上我，至少什么时候能回来是要说的吧？”
　　“你反应太激烈了啊，之前都没这样……大概要去半年吧？很快的。”日向创没说自己会回来。
　　只是看着狛枝凪斗，日向创就忍不住担心起来。这个人一向不会照顾自己，受伤是常事，如果只是这样倒还好，关键在于狛枝凪斗从来都不会好好吃饭，饿了随便吃个面包，渴了喝蓝羊，日向创都担心他会得胃病。
　　不肯好好吃饭，也不肯好好睡觉，日向创在的时候还能管一管，在这之后恐怕是不能再纠正狛枝凪斗的习惯了。
　　“没关系的，很快就回来。”如果，才能能依靠科技手段获得，那就一定能通过科技手段消除。日向创对着狛枝凪斗露出笑容，如果在自己身上的实验能够成功，拥有才能的自己肯定可以把他人的才能消除。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人因为追求才能而痛苦，也不会有人因为才能遭受苦难了。
　　他已经知道了那个计划，作为希望而生的自己，一定会拯救所有人。而更重要的是……
　　日向创偷偷看了一眼狛枝凪斗，自己早就知道了，这个人只会爱着希望，会喜欢跟着自己也只是因为自己身上有着虚假的希望的光辉。日向创不敢想狛枝凪斗发现他其实根本没有才能会怎么样，就连想象一下都会觉得痛苦。但是，与此相反的，只要自己身上代表希望的光辉永不磨灭，他就不会抛弃自己。
　　“狛枝，”日向创捧起狛枝凪斗的脸，他的脸上还沾着泥，横一道竖一道，看起来有些滑稽。“这是最后的了，让我任性一次吧？我会成为真正的希望……”
　　一个吻落到狛枝凪斗的唇角，尝起来还有泥土和青草的味道。被放在口袋里的电子学生手册响了，代表日向创的希望碎片变成了完整的六片，也从蓝色变成了黄色。但是放在日向创身上的电子学生手册根本没有要响的意思，代表狛枝凪斗的希望碎片依旧停留在五个。
　　“诶、日向君……？”
　　“咳，就是这样。”日向创不自在地挠了挠脸颊，他此时亲吻狛枝凪斗并不全是出于正面的感情。接受那个计划就意味着抛弃掉一切现在拥有的感情，但日向创仍然自私的即使自己会忘记狛枝凪斗、也不愿意让狛枝凪斗忘记自己。
　　失去感情对于日向创来说并不是个痛苦到完全不能承受的代价，他本来就和父母关系一般，朋友也几乎没有，唯一放不下的也就只有狛枝凪斗了。
　　“再见了，狛枝。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啊！”不等狛枝凪斗真正反应过来，日向创就逃离了现场。顺着路走了一段，日向创才发现自己脸上的傻笑还没有下去。在意识到的瞬间，日向创的笑容逐渐崩塌。只要想到狛枝就会莫名其妙地开心，哪怕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不自觉地笑出来，这肯定就是……友情吧？
　　日向创揉了揉脸，现在想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既然已经是最后，那再任性一点也可以吧？日向创用着分析力一个个看过路过的学生们，最后在路过西区前往东区的必经之地上看到了一个绿色头发的原超高校级。他现在似乎做着安保的工作，不过日向创看到了些有意思的东西。
　　“你……”日向创试探性地搭话，或许把这成为自言自语更加合适，“你……会死在你的感情上吧。”
　　“哈？”绿头发的男人本想发作，碍于日向创身上的本科制服，只是愤愤不平地扔下一句：“喂，小鬼，你在说什么呢！”
　　“不，没什么。”日向创摇摇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能看出来，这个人和他的朋友爱上了同一个男人，但作为朋友的那两人才是佳偶，这个人的结局似乎早就已经注定了。不止是这种程度的事，一路走来，日向创几乎能把擦肩而过的任何人都看得透彻。小到这个人等会要去买什么口味的面包，大到他们恐怕都活不长了。当能够知道所有事时，无论什么都显得……
　　“……无聊。”这么说着的日向创，眼底的的绿色虹膜似乎划过了一抹红色。

　　蓝天白云的海岛，素未蒙面但会觉得有些熟悉的同学，大家毫无疑问全都是具有才能的超高校级、希望的种子，但狛枝凪斗唯独对某个人有着不一样的感觉。或许是因为在入学前狛枝凪斗就查到了其他同学的相关信息，却唯独漏掉了那唯一一个看外表就不算特别的刺刺头。
　　哪怕外表看起来很强硬，实际上说不定意外的纤细？居然会因为那种原因倒下……
　　打发走对着同伴有着最基本的关怀的同学，狛枝凪斗说不用打扰别人，自己就能照顾好他。事实上，狛枝凪斗也不认为这个不知名的同学会躺多长时间，本来就不是什么会使人受到冲击的事，再加上海岛实在过于炎热。
　　“呐，听得见吗？”一边向这个男同学搭话，狛枝凪斗一边鬼使神差地向着同学头顶粗壮的呆毛伸出手。捏了捏，手感居然还不错。再撸一撸，比想象中的还要顺滑。试着拔一下，没拔动。
　　“好痛！你在干什么啊！”躺着的同学果然醒了，看样子是被痛醒的。他对狛枝凪斗怒目而视，顺便揉揉自己的呆毛，好让呆毛快速恢复。
　　“啊，抱歉。人被晒太久会脱水的，我想试试能不能用这种方式尽快把你唤醒……看起来很有用。”狛枝凪斗面不改色地撒着谎，顺便做起了自我介绍，“我是超高校级的幸运，狛枝凪斗。”
　　同学果然没多做纠缠，只是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狛枝凪斗。“我是日向创，是超高校级的……”他突然停住了。
　　“超高校级的……什么？”狛枝凪斗等待着，他完全不认为日向创会没有才能，大家都是一个班的学生，日向创一定会是超高校级。这股信心狛枝凪斗自己都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也许是对自己幸运的信心？能被自己第一个注意到的人物，一定是最符合他对“希望”的定义的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没有才能。
　　“唔、我……”日向创的脸色不太好，他捂着头部思考了一下，最终还是放弃了，“抱歉，我现在想不起来我的才能了……”
　　“啊，这样。”比起日向创真的说出什么才能，狛枝凪斗反而更希望日向创说自己不知道。其中的缘由狛枝凪斗自己也不清楚，只是在听到这个的时候，真心地笑了出来。
　　“没关系，日向君一定能想起来自己的才能的！”狛枝凪斗对日向创伸出手，“希望我们能够互相理解，成为……朋友。”
　　日向创不明所以，但还是握住了那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