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狛日】谢幕》言峰

17、第 17 章

　　泻药被下在手中的纸杯里，只是轻轻摇晃，颗粒就溶解在清澈的水里，再没一丝痕迹。日向创数数手里的纸杯，不多不少，正好四只。这个数量确实没什么好数的，只不过日向创稍微有点紧张了。
　　按照计划，他把这些水送到评委的手中，就算完成了。成败在此一举，日向创一点都不想赌自己的才能在考试中突然失效的可能性。况且有分析力的人只有自己一个，绝对不会被别人察觉到水里有奇怪的成分。
　　本来这一步应该由狛枝凪斗完成，是日向创强烈要求自己来做。日向创实在是怕了狛枝凪斗那捉摸不透的幸运，如果是他来，这些水肯定不会那么顺利地被喝下，最少也要来辆车把人撞到、纸杯带着水在空中翻腾三圈半再准确无误地落进评委的嘴里。为了避免这种奇怪的展开，日向创还是自己来比较稳妥。
　　今天的实技考试刚刚开始，日向创还有充足的时间完成这个计划。
　　“喂，你，”就在端着杯子去体育场的路上，一个戴着厚厚的眼镜、穿着白色大褂的看起来已经不年轻的人对日向创挥了挥手，“帮我搬一下东西吧？”
　　用着疑问句，白大褂看起来像是在下达命令，根本不考虑日向创会拒绝。日向创本来不想搭理这个莫名其妙的人，但是他脖子上戴着的工作证让日向创认出了这个人是谁。
　　希望之峰一直有一批研究才能的研究员，他们一般也不会在学校里游荡，和学生的交集也几乎不存在，甚至有些学生只知道有这些人，但从来没有见过。日向创多看了工作证一眼，这个人正是传说中的研究员，而且……是研究脑部的。
　　日向创随手把杯子放在柱子凸起来的小平台上，不会有东西碰到，再者他也只是离开几分钟而已。
　　要搬的东西不多，日向创甚至自己一个人一趟就能搬走，是白大褂过于瘦弱了。日向创把杂七杂八的看不懂的资料全都摞在一起，就差没用塑料带系在一起。目的地不是日向创以为的什么教室或者实验室，而是焚化炉。
　　白大褂把资料全部扔进焚化炉，随便放了把火。资料这个厚度，不好好分开会有很多纸张根本烧不透，白大褂一点都不在乎这些焚毁的资料有泄漏出去的可能。
　　“不好好分开的话是烧不掉的……或者让我来烧？”日向创一边说着，一边试图让资料焚毁得更完全。就在这时，焚化炉的角落，最远离火焰的地方，日向创发现了一小块像是照片的东西。只是别人没有烧干净、偶尔没有清理掉的碎屑而已，日向创却鬼使神差地拿起了这块碎片。
　　“没关系，这些已经过时了。哼，外面的那群跟不上时代的家伙，根本不理解我们在做什么满溢着希望的东西！”
　　日向创试探性地问道：“……满溢着希望？我是超高校级的分析师，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白大褂眼神奇怪地看了日向创一眼：“反正你就是那个骗人说有才能的那个，叫什么来着，日向？没有没有，要是你放弃这个所谓的才能，你才是最适合成为希望的人！竟然有人会头部受创就能表现出类似的素质，可以说正是你的出现才让资金全部倾注到对大脑的研究上。现在……”他摇头叹息，似乎真的是在为了日向创鸣不平一样。
　　骗人……？日向创的心脏就像被握住了，那只手不仅要捏住他的心脏，还要拿在手上上下摇晃。研究员是不常和学生接触的，连随便遇到的研究员都知道自己的欺骗行为，只意味着在希望之峰的高层那里，自己的秘密根本不是秘密。
　　仿佛全身都很轻盈，轻飘飘地浮在半空中。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完全抛弃了地球引力。恍惚中似乎又闻到了那股甜香，黏腻地缠绕了上来。但是很奇怪的，在这种状态下，反而显得在做最真实的自己。
　　“……我……”日向创艰难地问道，“我真的有……这种价值吗？”
　　“当然！”一说到这个，白大褂双眼放光，“需要身体素质的才能你也许没办法得到，但是使用脑子的才能，只需要稍微改动你的大脑就能表现出来！目前来讲对大脑的供能是个问题，你现在需要吃东西来补充能量对吧？正常人体根本承担不了这样的消耗，但是如果……”
　　后面在说的就是一些混杂着专业术语的话了。
　　“为什么你会告诉我？”这些听起来就不是能告诉学生的话。对方对自己的了解应该只限于资料数据，连照片都没见过，要不然也不会刚才都认不出自己。过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任何人透露过任何相关的话题，最近偏偏又是实技考试的时间，日向创很难不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别有目的。
　　对方却比日向创想象的要直爽，也许是他根本觉得日向创能够造成任何影响。白大褂握住日向创的手，一脸认真地说：“啊？我在劝你加入这个计划啊，看不出来吗？第一个实验体很重要，如果能在你身上成功、不、哪怕只成功一半，都是质的飞跃！你有这个价值！只有你才能做到！想要才能的人要多少有多少，只有你先前是毫无才能的凡人，却又奇迹般的表现出了能力！只有你向往才能到甚至会欺骗他人。你才是、你才是最完美的……！”
　　“只有我……”日向创慢慢重复着这个短语。人总是期望自己是特别的存在，哪怕现在已经知道自己的谎言无所遁形，却也同时得知了自己可能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莫名的使命感和责任感沉甸甸地压住肩膀。
　　手机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响了，打断了日向创的思考。他尴尬地把手抽出来，随口说了些客套话，匆匆返回放置纸杯的地点。
　　手机上并没有收到其他人的消息，只是千秋发了好几个句号。
　　日向创在手机上输入：千秋？怎么了，突然中病毒了吗？等会我就把你带到不二咲那里，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尽快说啊！
　　作为一个会学习成长的AI，千秋很人性化的在自己像素小人的图标上具现了一滴汗。
　　【刚才听到了你们的对话，日向君的状态不太对……我是这么想的，所以发了信息提醒你。我现在有完整的名字了，ba、千寻说七海这个姓很好。】
　　日向创自然地忽略其中不和谐的字母，七海千秋还是个成长中的alter ego，稍微有点语病也很正常。他略感欣慰地表示祝贺，并说没事就好。
　　说起来，他什么时候打开的语音权限……？
　　没有在意这点小事，日向创端着看起来完好无损的纸杯和托盘，走到了用作实技考试场地的体育场门口。里面应该围着许多等待考试的学生，以及受邀前来的媒体，最中间是评委们和正在考试的学生。哪怕不怎么井然有序，也应该有最基本的秩序。
　　但日向创走到门口时，却见到所有人都挤在一个角落瑟瑟发抖，惊恐地看着门口。日向创还没来得及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听到了巨大的爆炸声，房顶和阳光一同倾落而下，砸在日向创和那群人之间的空地上。日向创手中的纸杯和托盘一起掉到了地上，杯子里的水洒了一地。
　　发生了……什么？
　　“啊，好像稍微有点过头……真不幸呢，能够依靠的日向君，刚好被绊住了；精心准备的炸弹，今天却丢了遥控器……不过这次肯定就不得不推迟了吧，实技考试。”
　　不必回头，日向创就能知道站在这里感叹的是狛枝凪斗。本该惊讶的，但好像不是很惊讶。狛枝凪斗单凭幸运就能让大楼倒塌杀死一个人、但是自己没有受到任何波及，现在这样做了充足的准备，当然能够让他达成目的并且让他自己显得无辜。
　　只不过希望之峰并不是毫无所觉，他们哪怕解析不了幸运，也能对幸运的表现方式有所了解。调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比预备学科死了两个人的事件还要调查得详细且快捷。狛枝凪斗被认定为从犯，而日向创被认定为主犯。
　　“为什么？”比起真正的受害者日向创，狛枝凪斗反而表现的要不满，“明明是我胁迫日向君，为什么会是日向君受到处罚？！”以及对于日向创的愧疚，“抱歉，日向君，我这种人居然牵连到了充满希望的日向君，怎么道歉都不够、不如我切腹谢罪吧……”
　　“没关系。”日向创知道自己的无辜，但是对于希望之峰学园来说，虚假的才能者当然是比不上真正的才能者吧？日向创对狛枝凪斗轻轻摇了摇头，“只是停学半年而已，很快就过去了。而且……我刚好有一些事想要调查，不如说停学刚刚好。”
　　不想被知道，尤其不想被狛枝凪斗知道，自己只是个拙劣的骗子，根本配不上他口中的“希望”二字。日向创随便找了个借口，说自己不愿意追究此事，并拒绝了想跟着一起休学的狛枝凪斗。
　　“这所学园里才有更多的你的希望对吧？和我一起停学可是得不偿失。”况且自己有秘密并不想让狛枝凪斗发现。日向创还能笑得出来，他揉了揉狛枝凪斗柔软的白色头发，说：“给我一点时间吧，我会……变成你想要看到的那种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