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闻盛夏》西蛙

4、请客

　　话音刚落，她抬头就看到齐诺站在不远处，他穿着黑色长款风衣，一双笔直的腿映入季思柠视线。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他听到，突然有些紧张是怎么回事？

　　时路尧转头看见齐诺，笑着朝他奔去，“小舅舅。”

　　季思柠拉了拉肩上的包，有些尴尬，“尧尧，既然你舅舅来接你了，那老师就先走了。”

　　刚走两步，她就听到齐诺说：“一起吧。”

　　她转头看他的时候，他正牵着时路尧往停车的地方走，季思柠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好说不说，她坐他的车都有两次了，话却没说几句。

　　此时正值高峰期，车子一路走走停停才驶出学校附近，上次没注意，季思柠现在才发现车里的香氛跟他身上的味道一样，这些年来，好像一直未变。

　　时路尧这孩子很懂事似的，上了车后就老老实实的坐着，也没打扰他们。这安静的氛围却让季思柠有些不自在。

　　“伤好的怎么样了？”

　　齐诺目光直视前方，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已经没事了，谢谢关心。”季思柠侧头看过去，能看到他优异的侧脸和高挺的鼻梁，仅仅只是看着，就觉得心跳加速。

　　“你对我，挺客气。”

　　季思柠：？

　　她有些没听懂。

　　车子在红绿灯路口停下，齐诺侧头看季思柠，车内灯光昏暗，但借着外面的路灯还是能看到她脸上有些疑惑的神情。

　　莫名有些可爱。

　　齐诺嘴角带了丝笑意，他说“一起吃晚饭吧”

　　对于他发出这样的邀请，季思柠有些受宠若惊。那时短短的三十秒红灯，两人几乎都在对视，过了好一会，齐诺才听到她说了声，“好啊”

　　这一句好啊，几乎是季思柠下意识答应的，但下一秒，她心里设想了一万种可能。

　　齐诺会不会觉得她太不矜持？
　　会不会觉得她表现的太激动？
　　会不会觉得她很随便？
　　会不会发现什么？
　　......

　　一连串的问题在她脑海中出现，她突然有些懊恼自己答应的太快。可她又想了想，方才是受男色所误啊。

　　季思柠回想起刚才齐诺看自己的眼神，莫名的觉得有些燥热。她此时也很庆幸车内灯光暗，不然就能看到她脸红了。

　　餐厅显然是早就预定好的，一进门服务生就领他们去了包厢。齐诺将菜单递给季思柠问她想吃什么就自己点。一旁的时路尧显然很兴奋，他在菜单上勾勾画画了好一番。

　　然后朝一旁还迟迟未选的季思柠瞄了眼，“季老师，别客气，我小舅舅请客。”

　　季思柠笑，小孩子心性。

　　齐诺突然开口，“那我帮你点。”

　　“好。”

　　等菜的间隙里，服务员给他们上了茶水还有一些小点心。时路尧显然是饿了，小脸塞的鼓鼓的，像只小仓鼠。

　　齐诺拿纸巾给他擦了擦嘴，无奈摇头说“吃没吃相”。

　　时路尧朝他露了个鬼脸。

　　季思柠在一旁看着两人，莫名有些好笑。齐诺看孩子的时候，眼里流转的是她不曾见过的温柔和宠溺。

　　这样的他，若是以前，季思柠会觉得是个奇迹。

　　但现在的齐诺，还真是有些不一样了。

　　等菜上齐之后，季思柠才发现，全是她爱吃的。梁城人喜辣，所以饮食偏辣，而齐诺饮食偏甜。

　　齐诺还贴心的点了一些清淡的菜给时路尧，显然，孩子刚才吃点心都吃饱了，这会只是随便吃着。

　　季思柠想了想，说：“其实，你不用将就我的，叫服务员再上一些你爱吃的吧？”

　　“不用，我觉得辣菜也不错，这些年，习惯了。”

　　季思柠以为他在开玩笑，没想到他还真的能吃辣。想起以前读书的时候，他可是滴辣不沾，现在，竟然能面无表情的吃这些。

　　原来，时间真的能改变一个人。

　　中途的时候，齐诺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时路尧正凑在季思柠耳边嘀咕什么。小屁孩人小鬼大，也不知道跟季思柠说些什么，乐的她笑了起来。

　　她笑总是很腼腆，这让齐诺想起她奶奶说，她们以前可都是笑不露齿的。这放在季思柠身上，倒也真是。

　　三人从餐厅出来，已经是八点。

　　“今天，谢谢你的款待。”出于礼貌，季思柠还是向他道谢。

　　齐诺神色很淡，“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季思柠却摇了摇头，“不用了，”他指了指车上睡着的时路尧，“你先送孩子回去，这里离我住处很近，我打个车就可以。”

　　“那注意安全。”

　　“嗯。”

　　直到齐诺的车消失在街头，季思柠才招了辆出租车回去。

　　到家之后季思柠简单的洗了个澡后就坐到床上，懒懒散散地翻了翻手机。除了乔千千发来的几条没营养的消息外，就是一些学生家长的的信息。

　　一一回复之后，季思柠继续往下划，她突然想起什么。她记得自己之前好像加过齐诺的微信，只是后来自己表白失败，就将他隐藏起来了。

　　于是她又翻了翻，才从黑名单里将齐诺放出来。

　　信息栏一片空白，看不到任何聊天记录。

　　这些年，也不知道他还用不用这个微信号，想着，季思柠点开齐诺头像。他的头像看起来像是一个掉了色的钢笔，朋友圈里面更是空荡荡的，连个微信签名也没有。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将自己屏蔽了，或者是删了，还是说，这个号他早就没有用了。毕竟，过了这么久，谁知道是谁。

　　季思柠退出他的主页，在聊天栏停顿了几秒，想着要不要发条信息过去试试。但随后又想了想，算了，省的让他误会。

　　第二天到学校后，刚进办公室，周烨梅就对她说，要她准备一节公开课，到时候领导会来听课。

　　季思柠说好。

　　虽然她是实习教师，但学校都是以正规的老师来考核他们，所以该有的一样不能少。这是作为一个教师该有职业技能和素养，季思柠自然是接受的。

　　中午的时候，乔千千说晚上叫她出来吃饭，有事跟她说。听语气季思柠就知道，必然是工作不顺，想找她吐槽呢。

　　乔千千在医院实习，她大学要读五年，现在算是规培。每天都是早出晚归，忙的时候季思柠都快找不到她，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下了班后，两人约在了常去的那家餐馆。他们算是老客户了，一去，老板娘就认出来两人。

　　有些感叹说他们许久未来了，还特意给他们上了几个自己做的家常小菜。王姨今年四十多，开这家饭馆二十多年了，用这个不足二十平的摊子，拉扯着三个孩子成人。

　　以前读书的时候季思柠和乔千千就常来，一来二去就熟了。每次来，王姨都特意给她们加份量，那时候，他们两人偶尔也会帮衬一下，所以感情深。

　　“思柠，千千，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王姨都不知道。”

　　乔千千笑：“王姨，回来没多久呢，我和思柠在忙实习，难得今天晚上有空，特意来您这聚聚，也看看您。”

　　“哎呦，难得你们记得王姨，姨高兴着呢。对了，想吃什么就给王姨说，姨给你们做。”

　　季思柠乔千千：好

　　饭馆生意不错，现在人多，王姨简单和两人唠了几句就去忙去了。两人面对面的坐着，桌上全是她们爱吃的小菜。

　　乔千千吃了几口菜，兴致不高，季思柠知道她有心事，“怎么了，跟我说说？”

　　“思柠，我跟你说，我最近烦死了。医院里一天忙的要死，我们这些实习生跟丫头似的，一天使唤来使唤去。明明以前觉得自己是上手术台的，现在整日就做些打杂。被老师说就算了，连病人都气我，累死了。

　　还有，你看我这黑眼圈，一天值班通宵，我觉得，再这样下去，非猝死不可。忙也就算了，我还倒贴钱实习。因为忙，男朋友都跟我分手了。真的好羡慕你啊，比我好。”

　　季思柠看着哀怨连连的乔千千，不由得发笑，“我哪有你想的那么好，各有各的难处罢了。还有，你口中的那个男朋友不过认识两个月，还是网恋，这不跟没有一样，一天看不见摸不着的，我早说没戏。”

　　“你不懂，我爱他。”

　　果真中二病犯了。

　　季思柠一直觉得乔千千身上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中二，不就是个网恋，而且她网恋至今不少于十次，每次分手都要死要活的，至于吗。

　　不过，她每次都是这样，只要跟她吐槽完，差不多也就没事了。毕竟她的心挺大的。

　　“行了，先吃饭。我饿死了。”

　　乔千千停止哀嚎，往嘴里扒拉了一口饭，神色还是颇为伤心。她突然想起什么，又问，

　　“思柠，那你呢，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我是说你和齐诺啊，你别告诉我，你自那天认识后就没有交际，我不信。”乔千千放下手里的筷子，颇为严肃的看她。

　　好吧，季思柠承认。

　　“我们也没怎么样，后来见了一次，他送我回去，还请我吃饭来着。”

　　乔千千不可置信：“真的假的，难道，你们有进展了，还是旧情复燃？”

　　“什么呀，没有旧情，哪里来的复燃。而且，只是吃了个饭而已，又不能说明什么。”

　　“NO,NO，”乔千千摆手，跟个侦探似的，“送你回去，请你吃饭，这难道没有说明什么。你想想，当初你向他表白被拒，现在，他突然又这么主动，难道不是，对你有意思？”

　　话是这样说，但季思柠还是觉得不可能，因为这更多像是对昔日同学的照顾而已。但乔千千的一番话却不免让季思柠多想。

　　齐诺，会不会真的有些喜欢她？或者，就算是一点点喜欢她也会很高兴。但他明明记得，当时自己表白，他是那样果断的拒绝自己。

　　此时脑袋里是一团浆糊，季思柠也不愿意多想。

　　“算了，不说了，先吃饭了。”

　　乔千千笑了笑，“我觉得，你们有戏。”

　　季思柠抬头看了她一眼，“我觉得，你也还是别整网恋了，万一被骗怎么办？”

　　“我是什么人，我会被骗。你放心吧，我没事的。”

　　可季思柠左看右看，都不觉得她是个很靠得住的人。

　　吃完饭，两人正在附近的街道溜达消食，没想到乔千千被一个电话叫去了医院。季思柠看着悠长的街道，不禁有些无奈。她打开手机翻了翻，好像除了乔千千这一个朋友外，竟再也喊不出另一个朋友来陪她。

　　晚上寒气有些重，季思柠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溜达了一会，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

　　她有些想笑，明明一个人，竟也能逛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