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吸血鬼来到ABO世界》叁北

49、谶言

　　夏恩没怎么来过教廷。

　　还是人类时生活在乡野，活成吸血鬼后奥菲莉亚又总觉得他战力不足，严防死守不让他接近教廷，最终的结果就是——

　　他迷路了。

　　教廷的繁复随人类欲望的扩大不断加码，地面的礼堂复制粘贴，穹顶的十字深入云端，势要将人类的野心送上天国。

　　夏恩奔跑在一模一样的廊柱间，越往里走，卫兵的数量却逐渐锐减，但也许是莫莱亚斯人多少都有点感知危险的能力，他精神紧绷地看着眼前荒芜的后院。

　　夏恩嘀咕，“预言书难道埋在地里？”
　　这么大个院子，他也不能把地全掀过来吧？

　　上头的热血渐渐清醒下来，夏恩犹豫着，要不还是先去寻找路西的发情症状的解决办法？
　　预言书流失在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殿下不急，奥菲莉亚也不急，莫莱亚斯以外的人也不能随便打开它，要不就先不管了？

　　耳畔却突然传来一声猫叫。

　　这猫通身漆黑，如果不是发绿的眼，几乎是完美地隐藏在夜色与草丛间。
　　见夏恩没什么反应，它又叫了一声。

　　夏恩挪开视线，瞳孔骤缩地发现不远处忽然多了一个瘦削的人影！

　　是那个引起路西发情的Omega。
　　那人的身后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面色也仿佛覆在黑影下，阴沉的视线直勾勾地捉住夏恩，即使是夜色遮挡也如有实质。

　　他并不上前，脑袋轻轻一歪，重瞳时而重合时而分离，像是躯体里藏了两个人：“为什么你不受黑猫影响？为什么你没有发情？你没有信息素么......啊，原来黑猫喝的不是你的血。”

　　“......什么意思？”夏恩后退一步，他在两对眼睛的注视下震惊到浑身发麻，险些腿软站不稳。

　　念头急剧旋转——
　　阿桑曾经预言过一幅场景，黑猫舔舐夏恩的鲜血。
　　夏恩千防万防，随身备着包人造血，在血祭阵时将计就计捏爆，被在场的黑猫舔了个干净。
　　——难道黑猫如果喝的是他的血，就可以让他发情？

　　开什么玩笑，他可是没有发情期、没有信息素的Beta啊......

　　看见Omega的表情，夏恩才意识到自己把话说出了口。
　　“是啊，你是Beta，进化的落网之鱼，所以我在帮你找回错失的神的恩泽。”Omega阴郁的声音里逐渐掺入狂热，流动的重瞳隐隐聚合，那个不寒而栗的十字再次出现的瞬间，他身上的气息骤然变了。

　　他身后的影子依然醒目在月光照亮的草木间，身上却明晰地透出吸血鬼的气味！
　　准备来说，是吸血鬼独有的“血律”。

　　“你不是人类么......”
　　夏恩微微一个踉跄，他震惊地低下头，发现根本不是自己腿软发抖，而是地面在颤动！

　　大地深处仿佛有军队奔驰，源源不断地传来轰隆轰隆的声音，随后不知何处传来噗嗤声响，一股腐朽、腥臭，如同坟墓里陈尸的气味轰轰烈烈地喷上天。

　　成群的黑猫为这股气息所感召从土地里钻出来，垂涎地盯住夏恩。

　　“谁说人类不能同时是吸血鬼呢？”Omega咧开一个诡谲的弧度，“本来只想把你活捉回去的...但既然它们饿了，就先让它们吃一口吧。”

　　夏恩要疯了，什么吃一口，这么多黑猫不如直接把他剁碎了！！

　　一只黑猫砰地撞上夏恩手里的镰刀，再被一刀斩断脖颈。
　　这把镰刀形如巨大的新月，拼接的白骨为柄，刀背的最高点超出夏恩一头，被他握在手间，一击横扫出大片空地。

　　但只是暂时。

　　古怪的黑猫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涌现，越来越多的漏网之鱼在他脸颊侧颈手背撕出道道伤痕，夏恩的眼瞳赤红，镰刀在手中飞出残影。

　　如果“谶言”没在冷却期就好了......

　　他抹了把自己脸上的血，又从口袋里取出出发前琼给自己的东西，无可匹敌的光芒在下落过程中绽放，重重朝Omega劈去！

　　——灰羽慵懒地垂在一侧，翅膀的主人眯起浅灰色的瞳孔：“我进不了教廷。这个东西你拿着，危急时刻就丢出去。”
　　夏恩笑嘻嘻：“多谢多谢，等殿下回来我帮你说几句好话。”
　　“所以这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泛着绿色铜锈的小巧酒杯。

　　酒杯一经落地便急速扩大，耀眼的白光倒映在Omega的瞳孔里，照亮了内里的十字架，天际的昏蒙为之一清！

　　他的声音和琼的答案齐齐落下，“圣杯。”

　　琼：“不过被我改造过了，不是天国那个无差别攻击黑暗生物的原件，只要不是你家殿下那个水平的，基本上够你逃跑了。”

　　地面又是巨震。

　　咔擦。

　　黑猫的脚步忽而顿住了。

　　仿佛虚空中出现裂痕。
　　一道极光明、极宏伟、极绚烂的光芒沿裂痕游走，接连的脆响之后猛地冲破无形的阻碍，直直朝镰刀撑地的夏恩袭来！

　　夏恩瞪大了双眼。

　　千钧一发之际，商钺赶到了，一把截过夏恩躲开天使的箭。

　　他身上不见多好，肩膀腰身破开几个大洞，光明力量的腐蚀和本能的自愈不断对冲，创口时好时坏地滴出几滴血，将发丝都黏结在一处。

　　“殿下！”

　　“行了，别叫了。”商钺眉弓压得很低，凶狠的红瞳一瞬不瞬地注目结界破开的位置。

　　“不是，”夏恩使劲压低声音，“预言书！我感应到了，就在——”

　　手指指向前方，天使拎着长弓，长羽曳地地步步踏出，洁白的衣服四处破损，漆黑的恶痕渗出金光的血。

　　“......他身上。”夏恩喃喃，“他不是阿桑哥哥么？”

　　“很不幸，阿桑哥哥就是天使。”商钺长臂一甩，把夏恩护了自己身后。

　　“阿桑”两个字使天使无甚表情的脸上微微动容，细碎光点在指尖凝聚射出一把新箭，破开空气逼停了悄然走远的Omega！

　　“你是天使......？”Omega脸上说不出是震惊多还是恐惧多，“有意思，天使甘心做教皇的情——？”

　　又是一箭，再一箭。

　　商钺的瞳孔里倒映出卡西耶尔直逼要害、不留活路的箭法，忽然低语：“他们竟然不知道祂是天使？”
　　“什么？”夏恩没听清，他搓了搓自己裸露在外的脖颈，觉得自己似乎在发烫，像是战斗脱力，唤起久违的人类发烧的感受。

　　“没事，老实待着。”商钺没回头，“预言书在什么地方？”

　　夏恩狠狠眨了眨发沉的眼皮，“最可能在天使的胸口。”

　　Omega边逃窜边怒吼“你想要灭口吗！”，天使的惊天几箭后，在场的黑猫死得死散得散，仅剩的也纷纷钻入地下，拒绝响应召唤的血律，夏恩的目光不由自主被他吸引，昏昏沉沉道，“殿下，他的味道是不是蒙图特啊。”

　　商钺沉沉地“嗯”了声。
　　蒙图特，曾经秘党长老席氏族之一，痴迷炼金秘术，炼制的血药曾在血族内部风靡一时，最终在圣战伊始全族死于血药倾销带来的秘党审判。

　　但比起这血脉流传至今，更诡异的还是这个蒙图特身上的人类气息——一个人怎么可能既是吸血鬼又是人类？

　　属于吸血鬼的那部分绝对会将人类的血统腐蚀殆尽，这是食物链上的绝对规律，所以不可能存在什么半人半鬼的东西。
　　但这个蒙图特却实实在在做到了。

　　又是重重两箭，一箭破开右腕光脑挑断手筋，另一箭刺入小腹定死在原地，随着血液放出，蒙图特身上吸血鬼的气息越来越淡，人类的气息反而增加。

　　商钺灵光一闪，心想所谓的杂种亲王莫非类似如此？
　　会不会就是他？

　　蒙图特呛出一口血，嘴角扭曲地挤出一个癫狂的笑：“天使、好一个天使，你以为杀了我就能继续瞒下去吗？结界碎了，这里的光明气息早早传出去了——教皇、圣裁所，只怕在来的路上了！那边还有一个亲王，你还有力气再结一个结界么？”

　　天使驻足，泛着金光的血液一点一滴沿他手腕指尖滴落在地，萎靡的草叶蓦地表面光亮，焕发生机似的重新长出嫩绿的新芽。
　　在此时此刻，他脸上的神情有几分怪异的怔然，向来空茫的眼底有一瞬是复杂的。

　　“不需要了。”他喃喃自语，又抬眸看向蒙图特，一本正经解释，“你身上有我的血，他们会以为是你杀了我。”

　　他抬头，指尖的血凝成最后一把箭，对准了蒙图特。
　　蒙图特见说服未果，猛然咬碎舌尖，唤出了最后一只黑猫，昂首立于堆成小山的猫尸顶端。
　　在它脚下，尸身的时间仿佛加速流动，飞快地腐烂溃败。

　　隔着近百米的距离，商钺也能清晰闻到血律沸腾的味道，他的脊背微弓，耐心审视着天使的破绽。

　　但在疾驰而来的无匹箭光下，蒙图特一字一顿道：“谶言。”

　　时间忽而变缓了。
　　商钺的竖瞳缓慢缩紧。

　　“夏恩·莫莱亚斯开启预言书。”
　　“任何人不得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