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地下监狱（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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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时迟那时快，商钺率先闪进休息室，房门甚至还没落锁，一开一阖短暂阻隔外部贪婪视线。
室内空气死寂。
窗外一轮虚假的月亮，在监狱的暴乱中光线不时虚散。
地下的监狱本不见天光，但人类的习性总是不合时宜，想在黑暗也点燃日月，仿佛这样才能安心。
审判官就坐在飘窗处，背倚着透明的窗面，松松怀抱着他那把长剑，闻声抬眼，目光沉沉落在商钺身上。
他身披月色，面目隐在黑暗里看不真切，只有长发被镀上一层似曾相识的霜白，看得商钺一悸。
见鬼。
他回来做什么。
真是没事找事。
水雾气息弥散整个空间，幽微缥缈，却足够让一个Omega被迫发情。
但对商钺没有用。
他闻着信息素，五花八门的理由在心里打着转。
莫莱亚斯的事情还没解决，还要仰仗审判官提供线索；
圣裁所日后可能是大敌，一个至少表面友好的内部人士有大用；
......
最后商钺“啧”了一声：就当是因为他救过他。
“你怎么还待在这里？”
审判官只是看着他，声线冷静如初，唯一的破绽是反常浓烈的信息素，泄露他并不良好的身体状况：“你又是为什么没走呢？”
商钺：“......”
话不投机，何必多说。
商钺上前几步，终于看清审判官眉目，面色如常，除了眼尾浸了红，在那张清冷圣洁的容貌上晕染出难言的旖旎。
商钺弯腰凑近了嘲笑：“两次易感期都撞见我，该说你运气好还是不好？
“你现在还能走吗？时间不等人，不能走也给我走——”
忽然视线天旋地转，等商钺回过神，他已经被审判官按倒在飘窗上，身体覆上滚烫的体温。
商钺被烫得懵了，一时没想起掀翻身上的人：“发什么神经？”
审判官只是俯身，呼吸渐渐逼近，灼热逡巡在商钺脖颈间：“......亲王殿下。”
“你身上有Omega的味道。”
商钺：“......”
这人不知犯什么毛病，自打知道商钺的身份，便一口一个“亲王殿下”，好端端的敬称经他说出轻佻又奇怪。
“把你丢外面一圈，你也会沾上各种各样的Omega气味，”他反应过来，“你现在是不是受不了Omega的信息素？”
据说易感期的Alpha精神状态在“攻击性强到干翻全世界”和“脆弱得仿佛纸糊一戳即破”之间徘徊，商钺寻思自己身上的味道估计够呛，可能像个大号的信息素集合体。
可这也不能怪他，他没长AO的腺体，对于信息素感觉上更多是微弱气味，久闻便习惯，香的臭的都失去概念。
商钺看不见审判官的动作，只能感觉到额外的呼吸在他耳侧与肩颈打着转，像是不停轻嗅着什么，这些位置对于吸血鬼来讲也足够危险，他秉持着对于病号的尊重没有动手：“我警告你，咬下去我就翻脸了哈。”
话音刚落，商钺肩膀一沉，审判官整个人窝进他颈窝里。
如水似雾的味道瞬间包裹他全身，像是一头钻进满是露水的森林。
......把我当Omega吸呢。
商钺在心里咬牙切齿，耳边却听见审判官低低的声音。他又问了一遍，近乎呢喃：“你马上就能离开了，为什么还回来呢？”
商钺的思绪一顿。
片刻后，他问：“你之前给我喝的那杯血浆，是你自己的吧？”
审判官“嗯”了一声。
尽管是冷藏血浆，但是来源却是审判官，他一尝就知道。
他没有闻到审判官身上有什么伤口，说明他事先抽好并预处理了自己的血液，随后带进了监狱。
这么大费周章。
“你的血，才是开启‘天国’的钥匙吧？”
“或者说，条件之一？”
审判官没否认。
当初商钺从告解室出来，审判官早就将钥匙拱手奉上。
但他偏偏还不明说，非要人猜。
集体审判的威慑下，走投无路的囚犯迟早会暴动，对狱卒下完手后必然会对典狱长动手。
更别提，这明显还是一场有组织有针对的暴动。
商钺难以置信：“你上任这个典狱长，是有多少人要你的命？”
皇室算一个，圣裁所内部也不消停，还有外面叫做“拂晓”的牛鬼蛇神，一看就是奔他来的。
审判官低低笑出声，呼吸滚烫撩在耳边，像被火舌舔过，痒，又心里发毛。
“我知道，但我不在乎。”
也是个疯子。
商钺忍不住骂道：“你自己有腿有脚，血液还是钥匙，不能走吗？待这做什么？”
话题最绕回到最初。
审判官“唔”了一声：“大概是因为......走不掉？”
商钺一愣：“什么意思？”
典狱长和人类狱卒，不该有自己的出入通道吗？
审判官却仿佛听见了他心底所想：“没有那东西。没有什么通道。”
“传送阵是单向的，从来到监狱的第一天起，我就出不去。那些狱卒也出不去。”
只不过他们还不知道，以为自己高人一等，实际上是囚犯的储备粮。
商钺震撼了。
他喃喃道：“你是典狱长还是囚犯啊？”
“这两个有什么区别么？”审判官还有心情笑的出来，紧贴商钺的肌肤烫得吓人。
“你喝自己的血也出不去？”
“不行。”他大概是摇了摇头，发丝扫在商钺脖颈间，很痒，“我猜是要受洗成功的囚犯喝下才有用。”
这个答案几乎是不寒而栗的。
即使拂晓的人成功杀掉审判官，他们也无法上天堂，只能生生被困在监狱里，等待下一批典狱长与狱卒。
如果拂晓的人不成功......
皇室找来了商钺。
为了寻找莫莱亚斯，商钺一定会出手。
与此同时，拂晓的人似乎留有后手，在外部攻凿地下监狱，虽然成不成功还未可知。
环环相扣。
狗咬狗。
只是没想到，破绽竟然是审判官自己把血拱手相让。
“喂，”商钺反手捏住审判官下巴，挪离自己的颈窝正视道，“你自己不能出去，所以想靠我出去？”
“我要是不帮你怎么办？毕竟你也说了，我现在满足了所有条件，自己就可以离开。”
在皇室原本的设计里，圣裁所是莫莱亚斯失踪的嫌凶，商钺就没有理由帮助审判官，不趁机落井下石都是好的了。
——皇室合作的吸血鬼里，有非常熟悉莫莱亚斯的人。
商钺敛下目中猜测，却听审判官又轻笑一声，仿佛心情十分愉悦的样子：“是啊，为什么呢？”
商钺反应过来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不禁脸色一黑，一手捂住审判官的嘴：“行了，别管，别问，我乐意。”
审判官弯了弯眼。
商钺：“天堂有什么？”
审判官摇了摇头，示意他也不知道。
“皇室是不是有你的血？”商钺又问。
作为钥匙的备份。
现在应该是在凯思特手里，说不定是被他喝下去了。
“是吧。”审判官懒散应声，长长卷卷的头发缠绕过商钺指尖、垂在胸口，深蓝的目光倒映在商钺眼底，照亮一点莫名的戾气。
但是也有说不通的地方。
商钺强自镇定心神。
如果利用他作为对付审判官的底牌，没有理由让凯思特带上第二把钥匙，凯思特更没有理由自告奋勇提供这条出路。
除非......那把“钥匙”有什么陷阱。
“亲王殿下，”审判官的动作打断了商钺的思绪，他蓦地低头，单手捧住了商钺侧脸，凑近。
滚烫。
烧得发红的蓝色瞳孔融合出似有若无的紫，竟有些像传说里的魅魔，“你不说，我就当作你是为了我才回来的。”
他轻声的话语像云雾纠缠耳际。
审判官微微侧首，向来扣到最上部的纽扣早早崩开，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粘住商钺的眼神、堵住反驳的话。
“但我走不动路了，你帮帮我吧。”
商钺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信息素流经全身血液，因此放血相当于放出了一部分过载的信息素，Alpha或者Omega就会好受一些，捡回点气力精神。
他的眼神一错不错地落在光滑的皮肤表面。
那里的温度、脉搏与滋味，没有谁比他更清楚了。
商钺鬼使神差地张开嘴，尖利寒光一闪而过——
*
监狱里已经陷入血海，发情的吸血鬼在本能驱动下占有、吸食甚至吞噬人类与同类，有几个甚至胆大包天地盯上0013，最后被血红的翅膀串成串钉在墙上，血淅沥沥往下流。
商钺撑着审判官虚弱的身体，咬破指尖，将血液涂抹在了圣婴眉中。
圣婴如被烧灼，不断在天使怀中挣扎哀叫，天使垂下眉目与长剑，状若哀怜，最后缓缓淌下一滴泪来，顺着脸颊、衣袍，冷不丁落到地面。
光芒大盛的瞬间，商钺空出的手一把拎起昏迷的凯思特，最后一眼看见天使当空的穹顶在巨响中凿出一个大洞。
砂石飞走，真正的日光穿透百米高的空气与尘埃，在石像的映衬下仿佛天国重临，等级不高的吸血鬼在炙烤下无声倒地。
厮杀的0013停下动作，抬头去看，他怀里抱着鬼婴，在阳光下竟有着难言的平和。
如同曾经的巴士底狱迎来的结尾。
商钺来不及多看，眼前景象便陡然模糊，突然不知何处窜来几只白猫，随进入的刹那通身转黑。
黑猫......
紧接着物换星移，监狱消失，商钺手上一轻，探出的手掌抵上一个坚硬的表面。
上、左、右，都是如此。
身体向后仰倒在柔软的织物中，漆黑的视野里看见繁复花纹。
棺材？
棺材外窸窣有人声。
“......9、10、11。算上新来的，齐了，”说话的男人压着声音，“这些都是要紧的‘宝贝’，都看好数好了，待会并入库房，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拍卖会？
“这次怎么才来了两个？”另一个年轻女声回答，听起来还有点熟悉，“以前不都是五六个出来的么？”
“上面的安排，你一个干活的管这么多做什么？”男人十分不耐，忽而惊叫一声，“黑猫？！哪来的黑猫？它跑了快追！”
随后是蹬蹬蹬的脚步声远去又折回，女人惊疑不定：“不见了！是不是看错了？怎么会有黑猫？那不是监狱里的......”
“不见了？”男人烦躁地踹上一边棺木，在地上摩擦出嘎吱的噪声，最后大骂“废物”，自己跑出去察看。
四周疏忽静下来，商钺听见女人小心翼翼地靠近自己所在的棺材，在外层轻轻叩响两下：“......大人？是您吗？”
商钺应声掀开棺盖，看清了来人。
果然是认识的人类，傅晩。
傅晩还是本能地害怕吸血鬼，在棺材打开的瞬间蹭地后退数米，哪有刚才应付男人时的笨手笨脚的模样。
她勉强认出商钺，更是又吃一惊：“你.....您怎么会在这里？审判官呢？”
傅晩反应很快，去找“新来的”另一具棺椁，因为没听见审判官应声，便自作主张推开棺盖。
厚重的信息素涌出，像暴雨前夕，风沉露重。
棺材里的审判官双眼紧闭，眼尾泛红，呼吸短促沉重，状态比监狱里还差上几分。
吸血的缓解效果有限。
这是反弹了。
商钺直起身子：“抑制剂。”
“哦，哦。”傅晩手忙脚乱，找出一支抑制剂打进审判官腺体。
过了片刻，终于听到审判官深吸一口气，心率与呼吸都平静下来，只是人看着不像是一时半会能醒过来的样子。
傅晩松口气，却听身侧的吸血鬼长腿一跨，在自己的棺材沿边坐下，语气缓缓：“说说，这是什么地方？你在这里，又是收到了什么安排？”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地下监狱（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