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跋涉篇】chapter 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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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坦的草原上突兀地立着一块巨石，不知是什么遥远年月里，从Thangorodrim的峭壁上掉落，又在什么力量的作用下滚到了Ard-galen草原的北方。背靠巨石半躺在地上、被捆得严严实实的orc慢慢醒转，黄褐色的浑浊眼珠眨了眨，看清了站在面前的精灵。从仰视的角度看去，精灵的身躯尤其高大颀长，金绿相间的劲装上黑血斑驳。精灵一只手扶着剑柄，长剑剑尖点地，剑刃上寒光流动，散发着强大的威慑气息。最让他受不了的是精灵披散的长发，在黯淡而浓云翻滚的天幕下仍然笼罩着淡金的光芒，如同他痛恨的火球在清晨还未突破天幕前，在远山脊背上描出的颜色。
“你，为什么敢到这里？你的主人，有什么目的？”
精灵的声音冷淡而充满胁迫的力量。他转动手腕，剑尖扬起，利刃直抵orc的颈部，毫不留情地顶起他的下巴，逼着那颗丑陋的脑袋跟脖子之间拉到一个难忍的角度。
一连串晦涩刺耳的音节从orc嘴里冒出，听不出是回答还是咒骂。金发精灵露出一脸嫌恶之色，蓝眼中寒光一闪：“说我听的懂的语言！看你的级别不低，应有这个能力。”随即将手中的利刃略动了一动，orc苍黑粗糙的颈部立刻出现了一道血线。“除非你想马上就死。”
Orc剧烈咳嗽起来，丑陋的面孔上浮起一丝惧色。待咳嗽平息后，他用带着怪异腔调的Sindarin回应：“我说，放我走？”
未等那金发精灵回答，另一个音色清洌却更加冰冷的声音插了进来： “绝不可能。”
另一个精灵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orc的面前，他的身形与金发精灵相仿，一身白衣同样染满血污。不同的是他的一头长发是黑色的，如同闪耀着星光的夜色一般，散落肩头。那张即使在精灵中也堪称俊美的脸，落在orc眼里却是分外恐怖。
“你是……the white reaper！”
Orc以Orkish语惊呼出声，而黑发精灵对此毫不意外，一手拔出腰间的短匕在脖子上比了个动作，亦以Orkish语冷冷说道：“回答，你可以得到一个痛快了结。”
精灵的嗓音居然将orcs的语言念出了音乐般的韵律，连他的同伴都对他投以讶异的目光。
Orc眼中的恐惧之色瞬间到达了顶峰，他浑浊的眼睛转了转，却又突然放松下来，用沙哑的声音回答：“好，亲族，我的亲族。”
“你的亲族？”金发精灵有些困惑地皱了皱眉：“你的亲族，正堆在那里冒烟呢。”
“你们就是，我的亲族。”看着面前的两个精灵骤变的脸色，orc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在那张扭曲的脸上显得残忍而不协调。
“他们，逮住的精灵，会变成我们，时间长的话……他们不死掉，会听主人话，生小的……”Orc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脸上的笑容更讽刺了：“黑牢里长，变成我们。”
这些话蹩脚而几乎不成句，含义却是亵渎至极。如同一道魔咒，令两个精灵当场僵住。片刻后，愤怒而嫌恶的表情浮现在他们脸上，金发精灵抱起手臂冷笑了一声：“Morgoth的谎言！荒谬至极！”
“ 抓他们，我要……他们……变成我们，不然死。主人计划，不知道。”Orc一口气说完后，便闭上了眼，等待死亡的降临。可是他未能如愿，愤怒至极的黑发精灵已经一把提着他胸前的绳索将他拎起，狠狠掼在巨石上：“鞭抽，火烙，撬指甲……还有更恐怖的……你们到底堕落到什么程度，会残忍至此！”这一摔令orc咳呛着睁眼，他看着狂怒中的黑发精灵，眼中再次涌起了极端的恐惧，恐惧之后是狂暴的光，这让他浑浊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可怕：“你能说我的语言是吧？杀了我，杀了我，不是应允给我一个痛快了结吗？！为什么还不动手？哦，我明白了。”Orc突然纵声大笑，喉咙深处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呵呵”声：“‘我不杀自己的亲族’，是不是？可我听说，在那讨厌的火球升起之前，你们也曾经自相残杀过。动过一次手，再动一次又有什么难的---”
刺耳的声音戛然而止，一柄长剑已经穿心而过。Ecthelion眼中风暴翻腾，他猛地将剑抽回，喷涌的黑血飞溅到他的脸上和衣袖上，黑发精灵却像全然无知觉一般，连擦拭的意思都没有。
“早知道不留活口了。”Glorfindel满脸晦气，转身走开，从马背的行囊中摸出火绒盒与引火油，“听了一堆胡说八道，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有，最后那堆咆哮我一个字也没听懂。”他俯下身准备收拾尸体，想了想还是招呼了一声身边的伙伴：“来帮我一把……咦？你怎么了？”
黑发精灵僵立着，冷白的面庞上印着几缕黑血，而眼神如同寒冰。在甫落的静谧夜色下，他看上去象一尊美丽而诡异的塑像。
……你们也曾经自相残杀过……
这orc的话大多是一派胡言，可这句话是千真万确。而我就是那动过手的人。
……如果他所说是真，那Arda的伤毁竟已至此？他们堕落，是因为长年的黑暗与折磨。可身在光明中无忧无虑的我们也会堕落，到底哪一种更为渎神？
不，我怎可被恶意的语言左右自己的心智！黑魁首曾利用奸细在我们当中散布谣言，扰乱人心。这无非又是他的一个巨大谎言--或者就是这只orc面临死亡之前的胡乱攀咬。
冷汗从Ecthelion额头流下，一波接一波的眩晕感袭面而来，他下意识地以剑撑地支持自身，却未料一剑插入草皮下的泥沼之中，利刃立刻大半截没入土中，骤然失去平衡的黑发精灵跌落于地，意识的游离令他来不及反应便迎面撞在了巨石上。身后传来Glorfindel的惊呼，Ecthelion在瞬间失去了知觉。
黑发Noldo陷入了一个诡异的梦境。梦中他时而出现在星光黯淡的Alqualonde，时而出现在Wethrin山脉下雨后初晴的Dagor Aglareb战场。各种场面与景象来回跳跃，血流遍地的海港，死不瞑目的年轻的Teleri精灵……然后那些Teleri的影像渐渐变形，白皙俊秀的面孔化作狰狞扭曲的恶相，跟多年来在大小战场上死于他剑下的orcs的尸体重叠在一起。他又看到了Helcaraxe的无尽冰川，Glorfindel顶住暴雪艰难行进的身影。狂风吹落他的兜帽，扬起了他的一头金发，他向他艰难地伸出手，试图给他一点助力。然而一道烈火之墙冲天而起，将他们隔开，再也无法碰触到彼此。巨大的恐慌笼罩了他，挣扎中他听见一个来自寰宇之外的声音，在黑暗的梦境之中回响。
……吾见悖伦之爱，将成一线迷局，悬于隐秘城池最终宿命之上。吾不可察其福祸，唯知其无果之终……
Ecthelion骤然惊醒，心跳狂躁而浑身汗湿。他这时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帐篷里的毡毯上面，身边放着一个盛满液体的草药盆。他的金发同伴半跪在一边，在盆里搓洗着毛巾。
“……我们这是在哪里？”Ecthelion强压下身体的颤抖，撑着坐起环顾了一下四周，伸手摸到了自己那件被放在旁边的，叠得整整齐齐的血污外衣。
“来自涌泉之堡的巡骑兵，给我们匀了一顶宿营帐篷。”Glorfindel一边说话靠过来，小心翼翼地用拧干的毛巾擦拭着他的额头与脸颊。
刺痛感从脸上传来，Ecthelion皱了皱眉，伸手去摸却被金发精灵按住了手。“别碰，我在给你上药。你可真是不珍惜这张俊脸，居然拿去撞石头？幸亏先撞到的是额头，再偏一点撞在鼻梁上，Nervast的姑娘们可就要痛哭了……上过药，过两三天就会好。”Glorfindel把毛巾再次丢进盆里，用一种怜惜的眼神看着他：“你晕倒有一阵子了。之前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Ecthelion声音很轻，他打定主意不告诉Glorfindel自己昏迷前那些乱糟糟的思绪，以及之后纷乱诡异的梦魇。可Glorfindel有点不依不饶：“又想太多了是不是？”Ecthelion无言以对，只好默默点了点头。
直到此时，他昏沉的头脑中仍有一处清明，而正是这一处清明令他回忆起Turgon王子从上次Mithrim最高军事会议上归来时带回的信息。如今，西起Hithlum，经Minas Tirith，Dothonion高地，东至Feanor众子布下的“Maedhros防线”，一个共同御敌的联盟已然形成，Angband之围已经布下，然而人力总有尽时，铁山山脉两侧伸展太过宽广，加之冰雪封道，他们无法构筑一道完全包围的屏障。否则，狼骑士怎会有机会奔袭至此？而他们，又怎会只能被动等待救助那些逃亡的亲族？
太阳穴在突突跳动，头痛欲裂的感觉再度袭上来，黑发Noldo把脸埋进膝弯，被汗水与血水濡湿的长发从修长的小腿上拖曳而下，他发出了一声压抑的呻吟。
一个温热的怀抱从身后环住了他。Glorfindel纤长有力的手指没入挚友密实如云的乌发中，安抚一般轻柔地摩挲，继而附身亲吻他的头顶，温热的吐息落在后者秀致的耳尖上。
“Ecthelion啊，虽然多虑是你一贯的作风，但你若是真把我当成最亲密的朋友，还不能告诉我你的心里所想吗？”
黑发精灵为耳边的吹息僵住了片刻，然后有些迟疑地放松身体，把脸颊贴在Glorfindel的肩颈之间，停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我想到了一些关于Angband之围的事情。在如今无法全面包围Angband的大势之下，我们再迁入隐蔽之所，总觉得心有不甘。”
“不甘吗？”Glorfindel在Ecthelion身后仰起头，两道金褐色的剑眉蹙在了一起：“还是觉得丢下北方一众亲族直面黑魁首的老巢，心中有愧？我也曾有过类似想法。可你以为Turukano殿下心中的负担与矛盾会比我们轻？殿下的确堪称稳重明智，然而也是心烈如火之人。留父兄在前线而己身隐匿，以他的性子岂能安心？但他最终还是接受来自西方的指引，那是要为Noldor族人，乃至整个Eldar族人的未来留下一个可能。就连你，不也是遵从水神之谕而来？我想，在Varie的织锦里，总有我们冥冥之中该在的位置。”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而且，你所虑者不止于此吧？”
“……无论你的负担是什么，别忘了，我都会与你一同承当。”金发Noldo此刻的声音如此温柔，与他平常的清朗欢快或是狡黠跳脱都大不相同，令Ecthelion联想起Nervast春日和煦宜人的熏风。于是他在身后之人看不见的地方微微笑了，侧转身躯回抱住Glorfindel，一只手臂勾住他的颈项拉向自己，与他额头相抵，安静地享受着精神的抚慰。
有些负担，我自己承当就够了。黑发Noldo在心里如是说。
有那么一会儿，帐篷里的两人以一种依偎的姿态惬意地相拥。Glorfindel的手指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新添的伤痕，整理着Ecthelion脸侧纠结的头发。当手指无意中滑过脖颈，触到一手混合了汗水与血污的黏腻时，他不由得皱了皱眉，放开Ecthelion的臂弯，又从盆里拧出了毛巾。
湿毛巾的触感清凉爽适， Ecthelion索性彻底放松下来，任由Glorfindel为他清理。握住湿巾的手指顺着Ecthelion修长的颈项一路向下擦拭。【】后者瑟缩了一下，反射性地握住了前者的手。
毛巾掉落下来，他们眼神相碰，万千情感如丝线经纬相错，藉由目光绵密纠缠在一起，两者之间的空气也似乎随着眼神的升温而变得灼热。Glorfindel的呼吸急促起来，伸出另一只手试图去揽对方的肩膀。
Ecthelion突然站起身，敞开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差点踢翻了地上的药盆。
“我出去……检查一下马匹拴好了没有。”
他没能走开，因为Glorfinde瞬间扣紧了五指，没有让他的手滑脱出去。“不必，我进来之前就检查过。”金发Noldo眼中炽烈的火焰令他的蓝眸在烛光中映成近乎狂野的紫色，他咬住了下唇，经过极力控制的声音听起来依然战栗：“这时候……你还想摆脱我？”
金发精灵逼视着挚友如深潭一般的眼睛，如今那深潭中风暴翻涌，而黑发精灵好一会儿没说话，直到他稳住了自己急促的呼吸。
“我不可因己之私，而令你卷入对Eldar伦常的亵渎中。”曾经强大的战士垂下头，音乐般悦耳的声音中有一丝挣扎的意味。
“就算你现在一走了之，你我之间已存在的一切——”金发Noldo伸手暗示性地轻压自己的嘴唇，“……就不包含对伦常的亵渎了么？还是说，你绝不娶妻生子的誓言只是对我的怜悯、还有对将会独身至世界终了的朋友的责任？”金发Noldo的声音听起来饱含压抑的痛苦：“那么应该出去的人是我才对。”
“谁说那只是怜悯和责任？！”想要扶额的无奈与拼命否定的冲动同时冲进Ecthelion的脑海，他绝望地发现自己所有的思辩能力都彻底消失进了虚空里。从小到大，明明他才是两人当中更加冷静的那个，可为什么每当他们之间发生龃龉时，显得特别愚蠢的那个人总是自己？
“那你告诉我还有什么？”Glorfindel松开手，眯起了眼睛。见对方一时没有应答，他冷冷地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他甩下自己身上一直没来得及清理的血污外套，使劲拨开挡在门口的Ecthelion，抬腿就向门外走。下一刻他被拦腰扣住，来不及伸手推拒，Ecthelion的双臂已经强硬地把他箍进怀里，并且深深地吻住了他。
这个吻既温柔又强势，饱含压抑而深沉的感情，仿佛取代了说不出口的话语，成为对他的回答。Glorfindel瞬间愣住，之后便是热烈到近乎疯狂的回应。他们的手臂毫无章法地在对方的脊背上游走，喷涌的情感乱流点燃了Hroa深处最隐秘的欲望。被地上凌乱摆放的药箱与行囊绊到，他们失去平衡摔倒在毡毯上。Ecthelion从这个近乎窒息的深吻之中抬头，喘息不止。
……你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吗？
金发精灵嘴角勾起一个微笑，气息不稳而眼神如火般灼人。他仰面直视黑发精灵，双手捧住对方的脸。
既然伦常不可容它走过光明正大的仪式，那就以此结下永恒羁绊，直至时间尽头……你敢不敢，愿不愿？
Ecthelion欺身而下，再次吻住他。
……以Iluvatar之名……
黑曜石的瀑流落入摊开的熔金当中，长发纠缠胶合，如同他们的身体。
逆天悖德吗？……就算这一切是自Arda伤毁的扭曲中产生，那它又何尝不是对这残酷后果的弥补？Ecthelion用最后的一星理智得出这样的结论，然后他不用也不能再思考什么了，那些心灵深处的挣扎被从未有过的没顶欢愉淹没。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帐篷的门隙里透入，照在Ecthelion脸上，他从睡梦中醒来，反射性地伸手掩面，挡住了这仿佛来自上天的窥视与揭露。他以一边手臂支撑，从毡毯下起身，伸手去摸被四散丢在地上的贴身衣物。套上衬衣之后，Ecthelion侧转身揽住了还在将醒未醒的迷蒙中的Glorfindel，以一个缠绵的吻向他道了早安。
在刚过去的疯狂缱绻的夜里，他们曾用颤抖的情话，向彼此许下永恒唯一的誓约。但现在白昼与黑夜交替，他们的身份是Nervast的两位深得人心的领主，必须且只能以挚友的关系相处。
“我的Vasa，起来，今天要赶路回去。我们还得当督工呢。”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跋涉篇】chapter 3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