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跋涉篇】chapter 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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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靠高耸的Taras山峰，面向开阔的Belegaer海，Vinyamar宏伟华美的白石建筑在山下的斜坡上延伸。一条长长的青白色宽阔石阶梯，两侧生满修剪整齐的海石竹和剪秋萝，通向被多棱巨柱拱卫的政要大厅。一路风尘仆仆，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的Ecthelion驻足四顾，满心期待地欣赏着这与Dor-lomin与Hithlum截然不同的风光与建筑。一早已有守卫取了Ecthelion的关牒与信函递交进去，他便与Glorfindel一起，等候在石阶梯与大厅相接的前庭下。
“老朋友，Nervast欢迎你的到来！” Turgon王子热情而洪亮的声音从大厅门口飘出，随即他本人也快步走到了前庭，Ecthelion刚要躬身行礼，就被Nervast之主一把揽住胳膊扶起：“Dor-lomin名将，Barad Eithel骑兵第三军团指挥，‘西北之利剑’Ecthelion，真难为我的兄长舍得把你送到我这里！”
Turgon王子随即以眼神向一旁的Glorfindel示意。后者微微一笑，从侍从手里取下此次从Nargothrond带回的大捆誊写卷轴，也快步跟上，与Turgon王子一起，将Ecthelion迎入大厅之中。似乎是事先已经等候在其中的一众将领纷纷站起，将Ecthelion团团围住，一个接一个上来拥抱他，嘻嘻哈哈锤肩拍背：“Ecthelion，咱们又要在一起混了！”
面对着如Rog、Galdor和Egalmoth等一众满面欢欣的老友，Ecthelion也不禁放下了心中一段时间以来的顾虑，会心与大家谈笑起北地风情与此次Beleriand之行的种种见闻。
丰盛的接风午餐过后，Ecthelion被Turgon王子召唤到偏殿的一间小厅中议事。此处与其他四通八达的地方隔绝开来，偏僻幽静。而细心的Ecthelion发现在通往此处偏殿小厅的路上，居然每隔几步就有作侍从打扮、但从身姿眼神上来看却是军士的精灵在来回走动，竟像是在巡逻一般。曾因Glorfindel的一句“不可说”便缄口不问，Ecthelion这些日子以来被压制的好奇之心已经快要到达他能容忍的顶点，如不是沉静如水的秉性仍在起作用，Ecthelion几乎就要向新上司直接开口发问了。
“Ecthelion，自现在开始，你从编制上已经加入Nervast。你在Dor-lomin的一切头衔与军衔保留如旧，而我会调拨给你一批人民，纳入你的管辖之下。”端坐在长桌主位的Nervast之主向自己的新老部下们宣布了对前北地将军的任命，然后站起身接受Ecthelion的效忠跪拜之礼。
“至此你仍需立一誓，我们方可进行会议的下一步。”Turgon王子表情凝重，向身边的Galdor一挥手，后者将一张刻字雕花木板递到Ecthelion手上。
“……臣下Ecthelion今日在此，念星后Elbereth与水神Ulmo之名立誓：对今日会议所提及任何内容，绝不向任何不知情者透露一分一毫。”白衣的黑发Noldo朗声念出板上文字，压住满心的疑问，抬头看向他的新任主君。
“好，我们开始吧。”Turgon王子略略颔首，以手势示意，端坐长桌两旁的诸君纷纷起身。这间偏厅的厚重木门早已关闭，唯有西侧墙上窗户还有阳光透入。Salgant拉上了厚重的深蓝色天鹅绒窗帘，厅中立刻暗淡如夜。他随即点燃了墙上与吊顶的灯烛，在一片摇曳的烛光中，Penlod与Duilin搬开了靠墙的雕花长几，众人皆表情肃然，如列队一般站到Turgon王子身侧，等候Nervast之主发话。
Fingolfin次子起身走到原本放置雕花长几的墙边，抬手拉动墙上烛台底座。在Ecthelion惊讶无比的目光注视下，墙面缓缓敞开了，露出墙中所挂的巨幅中洲地图，其中靠近Dorthonion高地西南的山区以红线标注。Glorfindel在Turgon王子示意下，走上前去伸手一拉，另一幅大地图垂落下来，明显是红线标注区的放大，其上各种线条符号纵横标注，似乎是一幅规划草图。
“赞美水神Ulmo，指引我们寻得彼方新家园。”
在Turgon王子的讲述中，Ecthelion得知那图中所指，是群山环抱、人迹未至的Tum-laden平原。自开天辟地后，那里曾经满盈浩淼烟波，而今却是水草丰茂，矿脉富余。十年前Turgon王子与Finrod王子同游路中，于微光沼泽边，在梦中得到众水之君的神谕，之后更是蒙其指引得以发现这一得天独厚的丰饶隐秘之地。
“水神也曾给予您指引？”Ecthelion再也无法压抑心头的惊异之情，他单膝着地跪倒在Turgon面前：“正是Sirion之泉中的异象引我至此！那位众水之君为何要予我等此种指示？难道真是您所引述的，黑暗之大能者终有一日会挟铁与火再临此方之地，终结今时中洲诸领地之繁茂和平？Morgoth虽然不可能自Dagor Aglareb就一蹶不振，但也并非不可战胜啊！一入此地，就将不复与外界相连，难道我们要留下其余亲族去面对这仍不明朗的终局？
Ecthelion此言中质问之意如此明显，以至于一旁的Glorfindel顿时变了脸色，赶紧在老友身边一同跪下，想要为他分辩几句，好让Nervast之主不至于为此发怒。但Turgon王子似乎并没有以此为忤，只是放缓了语调：“迁入隐秘之所而居，是为积蓄力量、以图希望之留存，而非避世自保。水之主宰或许怜悯我等被放逐一族，才予此谕。” Fingolfin次子面色凝重：“命运铠甲之隙，厄运高墙之缺，或许便在其中。如我等微渺之人，仍不能参透其中所有玄机。但为族人之未来作想，我不能不奉此谕。哪怕，将来要被人误解也罢。”
望着辉映在一片烛光之中的地图，Ecthelion心头莫名升起一股难言的肃穆之情。随着Glorfindel一同站起身后，他以一手抚胸，向Turgon与一众同侪深深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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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结束、领取任务之后，各人逐渐散去。“你已见过Nargothrond的千石之窟，对Findarato殿下修建隐秘之城的原因，我们虽未知其详，却也早有猜测。众水之君的神谕，或许也不只Turukano殿下一人得到呢？现在，我终于可以告诉你了。”Glorfindel一幅如释重负的模样向Ecthelion说道。“时间还早，我带你四处看看。” Glorfindel示意Ecthelion与他同行，他们一起步下宫殿的阶梯，走向市民的居所。
只见街头人流如织，欢声笑语不断。Nervast远离北方边境，没有战事威胁，而靠海的地理位置令这里在此季节仍旧温和湿润。正是秋收时分，摩肩接踵的人群正忙着搬运各种收获，一派惬意富足景象。Ecthelion放眼望去，满大街的行人中，Sindar亲族占了相当比例。
“这些年即使在北方，都经常听说‘Turgon the wise’之名。都说Turukano殿下为人开明，Sindar亲族纷纷前来归附，此言果然不虚。”Ecthelion边走边与身边的老友笑言，Glorfindel也不禁笑了：“是啊，这些年Nervast的Noldor与Sindar通婚频繁，早就不分彼此。你看，那群孩子里面，好几个都是Noldor与Sindar混血。” 顺着Glorfindel手指的方向，Ecthelion看见几个高矮参差的少年正在嬉笑打闹，发色或深或浅，的确分辨不出族属。
“那个手里拿着船模的，是Aranwe阁下的儿子Voronwe，他的母亲是则是与Cirdan有亲的一位Sindar贵族。”Glorfindel饶有兴味地给Ecthelion介绍着：“那个最大的叫Pengolodh，也是Noldor父亲Sindar母亲。据说是个神童，博闻强记且求知欲特别强。号称Nervast图书馆里的所有藏书，他看了没有全部，也有八成。”金发精灵突然停住脚，偏过头把老朋友从头到脚看了几遍：“那书虫样倒是颇有几分你小时候的意思！不过这小子兵器功夫上不行，连续五年没通过少年预备军的体能测试，跟你那时真没法比。”
听老友突然提起少年事，黑发精灵一时有些出神。少年的日子已经像是一个遥远的梦境，他的那些爱好与理想，早已被丢在了脑后。如果祖父有知，也许会失望吧？
……从我矢志离开Tirion城的那一刻起，祖父就已经失望了。想到万里之外的亲人，Ecthelion心中不禁涌起一片怅惘之情。故乡Tirion，长春之地的白城，华美灿烂，生机永恒。而今却与他们分隔大海两岸，永无回归之途。
“我主有言：彼岸之恒久荣光，定要使它再现于此世。”仿佛是看出了老友心中所想，Glorfindel蓝眸一弯，笑道：“既然要做，为何不做到最好？Turukano殿下心气甚高，既已选定永久家园，便非得造一个尘世无匹来。”
……那便是再造Tirion了？
……我主正有此意。
“真是惊人的打算啊！”Ecthelion抚掌惊叹。“你不信我们能做到吗？”金发精灵收敛了笑容，面目沉肃看着老友。见Ecthelion一时无言以对，Glorfindel顿了顿，在一扇高大院墙的大门前做了个请的手势：“已经到我住处了，进来喝一杯怎样？”
Glorfindel的府邸是Nervast常见的样式，又比一般民居豪华，装饰精致而风格明快，后院拱形长廊边贴着紫藤花架，下面摆着雕花石桌与石凳。有侍从打扮的精灵走过来向他们鞠躬行礼：“Lord Glorfindel，酒已为您备下。”在石桌上摆好酒具后便转身离开。
“*Lord* Glorfindel？”黑发精灵挑起一边眉毛，有几分促狭地看着自己的金发老友。“Dagor Aglareb之后，我以军功得到的头衔。”Glorfindel端起酒壶，给自己和Ecthelion各倒了一杯：“你不是早知道了吗？不习惯？别笑，你现在也是一样头衔。”金发精灵将酒杯递到Ecthelion手里，一个温暖而又戏谑的笑容在俊朗白皙的面庞上绽开：“可否赏光与我共饮，我的*Lord* Ecthelion？”黑发精灵哈哈大笑，将手里的水晶杯与Glorfindel手中的相碰：“为了将要再现此世的恒久荣光，干杯！”
Glorfindel浅尝辄止，放下手中的高脚水晶杯，向Ecthelion讲起了从前Fingolfin家族卫队里诸位老友的事迹：“Galdor，Rog，Egalmoth，Duilin，Penlod，Salgant最近都获得了lord头衔。”“别人我不奇怪，可是Salgant？”Ecthelion有些困惑地挑起了眉毛。
“别小看人家！Salgant可不是只会弹竖琴，他搞军需后勤一把好手……对了，各个lord所在的家族，需要定族名族徽。”金发精灵叩击着桌子，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对老友说：“你可以自己选定再申报殿下批准，要不就等殿下为你选。”
“那你选定了吗？”
“我的是殿下指定的，Golden flower。”
刚喝进一口酒的Ecthelion噗的一声全喷了出来，顿时咳嗽不已：“金花？那不是你小时候的外号吗？”
“殿下的用心，我看着实可疑。”Glorfindel无奈地摇头，然后又放声大笑：“不过Duilin的族名swallow，可是他自己要求定的，这里面可有一段佳话。”Glorfindel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你记不记得我曾写信告诉过你，Duilin一来到Nervast，就爱上了一位本地Sindar姑娘，却怎么都不敢表白？已经快要六十年了，还是不敢上前，如今他得以册封，第一件事就是请求Turukano殿下准了他的‘飞燕’族名，因为那个姑娘的名字，就叫 Tuilinn（注1 Sindarin里“燕子”的意思）啊！而到了这份上，他居然还是不去表白，说是刚刚得到册封就去，倒像是以势压人一样。我跟Egalmoth还有Rog都恨不得把他一脚踹到那姑娘面前去！你说这家伙蠢不蠢？”
“……是挺蠢的。”Ecthelion修长的手指在高脚杯上摩挲着，微微低下了头，不再说话。察觉到老友微妙反应的Glorfindel心中一动，也顿时手脚局促，只好掩饰一般地又给Ecthelion手中的酒杯斟满。
Glorfindel慢慢啜饮着杯中琼浆，从杯沿上方看见老友举杯仰头，竟是一口气也没停歇地灌了下去，一丝鲜红的酒液沿着嘴角流下，在白皙的脸颊上格外醒目。Ecthelion饮毕便放下杯子，随意以手背擦了擦嘴角。
以酒杯遮挡在面前，Glorfindel假作无意地端详着面前的黑发精灵。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孔，如众神居所中的雕塑，依旧耀眼得让人惊叹。但无论是他秀挺的轮廓，还是举手投足间的风采，乃至行事风格--比如从前的他就绝无今日当面质问Nervast之主的率性，似乎都因这些年染上了北地的兵戈风霜而有所改变。他的俊美由柔和变为硬朗，原来的温雅气质退去，被几分豪气与几分冷肃取代，既像从前，又不似从前。
“这酒如何？”Glorfindel放下杯子，笑吟吟地问道。“很不错，就是有点淡。”Ecthelion眨了眨眼睛，以听起来颇为诚实的语气回答。听到此言，金发精灵差点打翻了杯子，继而大睁双眼反诘：“淡？你没搞错？这是我在本地大师指导下亲手制作，今日才开封的五十年陈酿！”
“你亲手酿的？味道真不赖。”不知是不是喝得太快太急的缘故，Ecthelion眼中波光荡漾，颇有几分顾盼神飞的风姿，看得Glorfindel一时有点发愣。黑发精灵伸手又给自己满上一杯：“可这毕竟是果酒。你知道，无论是Hithlum，还是Dor-lomin，都不是盛产水果的地方。冬天的Barad Eithel寒冷难耐，在外站岗的士兵铠甲上会结冰，而手碰到任何金属就会马上粘住……提炼后的麦酒才是常见的饮料，可比这个烈多了。”
Ecthelion扬起手中的杯子向老友略一致意，又仰头一饮而尽。甘甜微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流下，肺腑间颇为畅快。新晋的黑发领主悄然打量着老友，俊朗的金发精灵坐姿颇为端庄，就连手端酒杯的姿势都如同在王族赐宴上一般优雅。熔金一般的微卷长发在Anar之光的照耀下华丽无比，令晴空失色的蓝眼中，一点温柔的笑意满溢开来，如清风拂面。
他变得沉稳多了，Ecthelion如是想。是这些年跟着Turukano殿下的结果，那位Fingolfin的次子，虽然也如自己曾追随的、有勇士之称的王长子一般光明磊落，但风格却大不相同。Turgon王子为人开明，但行事却极其谨慎。Glorfindel也当是为此风所影响，这次从Nargothrond与之同行开始，Ecthelion便能感觉到老友身上的变化。
竟是这样在不经意的光阴流逝间，因着各自轨迹的不同，他们都悄然发生了变化。温雅的那个变得豪气，跳脱的那个开始稳重。不死之地一个纪元的光阴也未必能改变一个精灵，而未蒙神恩的此方世界却在万物的飞速荣枯循环与对抗魔影的战斗中，只用短短几十个太阳年的时光，就令他们殊途同归地向彼此的气质靠近。
踏上中土之后，他们便一直聚少离多。重聚之宴上，光荣战役后，总是短暂相聚后便匆匆别离。彼时因心中的种种介怀，令他们中间竖起无形的墙，纵然相聚也是苦乐参半。即使这次在Nargothrond敞开心扉后一路同行，也因公务种种，以及中间夹着同路的Legolas，而未曾如今日这般不受打扰又心无芥蒂地独处。“为你我重逢，满饮此杯。”水晶高脚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脉脉对视许久的一对老友碰杯祝酒为贺。
Belegaer海上吹来的饱含水汽的风被Taras山阻挡，在Vinyamar城中打着转儿逡巡。此时夕阳正好，深浅层叠的红云爬升在碧绿的Taras峰顶。他们不约而同地放下酒杯，站起来并肩远眺这绮丽壮美的景象。海风将Glorfindel庭院里紫藤花架上的骨朵吹落枝头，落在两人身上。Ecthelion侧过身，伸手为老友拂去落在发梢肩头的花朵，纤长有力的手指停在Glorfindel的鬓发间轻轻摩挲。Glorfindel对他报以含笑的凝视，握住老友停在脸侧的手，递到自己唇边轻吻指尖。Ecthelion一时有些忘情，伸手托住Glorfindel的后颈将他轻轻拉向自己。温热的呼吸相闻，唇舌间酒香与花香萦绕，这个吻缠绵而深长，他们静静地相拥，许久之后才放开彼此。
此时是第一纪的60年秋季刚过，一个将要维持近四百年的、无大战事的长久和平就要到来，曾经沉重的北方预言似乎已在人民的生活中淡去，而众水之君所预见的命运之大阴影仍旧蛰伏。他们对彼此将在未来的存世之希望中扮演何种角色一无所知，只是暂且抛去了内心的道德束缚，安享了一刻温情。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跋涉篇】chapter 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