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公主靠磕CP续命》月影客

43、第43章

　　京城以青龙街为中线，分东西两面，再切分为三十六坊。

　　坊与坊之间，又以街区相隔。

　　其中商业最为繁华的街道又被称作大街，东西两面各有一道。

　　上晌林晚晚一行要走的，便是那西大街。

　　西大街小吃多，商铺自然便多，人流更不会少。

　　随着日头渐高，街上行人愈来愈多，商铺开始人满为患，再想要找到一个安静的角落地儿尝口好吃的，便不那么容易矣。

　　可林晚晚喜欢热闹，又有磕CP的任务在身，每每看见有小夫妻小情侣，便不管不顾，穿梭人群，紧跟其后，还会伺机抢占他们旁边的位置，以图近水楼台好得月。

　　她欢脱地几乎不记得同行人乃她的主子摄政王巫连。

　　而这也正正叫知悉巫连一身毛病的许广和石涛难办起来。

　　石涛当然不解巫连为何忽然坚持要在闹市逛街，但许广却知殿下是为遵神医嘱咐，尝试多与小主相处，并试着借小主在身边之际，多接触生人，试着治一治那见了生人就紧张得要杀人清理现场的毛病。

　　但凡事讲求一个循序渐进，一下便要叫殿下置身闹市，面对这许多生面孔，会不会太过操之过急？

　　许广为此，着实捏了把汗，唯恐巫连一恍惚便会把闹市当成战场，随时抽刀将满街百姓当做敌军杀个片甲不留。

　　若真如此，只怕殿下在朝臣，在京都百姓，乃至整个大夏百姓眼中的形象又会再打个大折扣。

　　所以，许广几次旁敲侧击了，意图以人潮冗杂为由说服巫连早些回宫。

　　然巫连虽然面色阴郁，生人过近时也会显出些不适神色，但他到底没有听从许广的劝说，而是一直紧跟在林晚晚身后，随她在杂乱人群中穿行。

　　情况也没有想象那般糟。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整日只会在他面前讨活命的人都可在人群中穿行自如，他如何就不行？

　　如此一想，巫连眉骨压低，脚下步伐更快，几乎追着前方那抹粉白色身影小跑起来。

　　林晚晚不知身后事，只看见自己紧跟的一对小情侣在一个拐角处闪身，便没了影。

　　她心中一急，竟顾不得往后说一声，便一个猫腰，避着人群，从人与人腰间缝隙钻过，往前追去。

　　粉白身影一下从视线中消失，巫连心中也跟着一急。

　　他长眉一蹙，便就抬手，要拨开人潮。

　　哪知面前一层人才被拨开，其后便蹿出来个半人高的小娃，直直向巫连面前撞来。

　　巫连想也没想，长腿一掀，直接抽刀。

　　“殿下——”

　　一声惊呼，嘈杂人声顷刻消停。

　　一息间，石涛与所领侍卫已迅速拔刀，将巫连与那摔倒在地的小娃围在中间，隔开已经一圈圈扩开的人群。

　　那小娃回神，惊恐万分，连忙从地上爬起，朝着巫连剑指方向，拼命磕头求饶：“大人，饶命。大人，不要杀我。”

　　她磕头磕得厉害，不消三下，额头上便破了皮，血痕混着泪水和灰尘，将一张脸脏污得像只受伤的大花猫。

　　偏那握剑之人还就是没有丝毫怜悯之心，周身散发着一种必要将那可怜物清理了的寒气，叫将将跟着人群回转视线的林晚晚，虽只看见巫连那柄长剑却已跟着打了个寒战。

　　她左右四看，身边人虽都怯怯望向案发方向，但也都捂着嘴不怕死地小声议论。

　　“那是位殿下？”

　　“什么殿下？”

　　“瞧那阵势，莫不是杀人阎王摄政王？”

　　“别胡猜，当心你的脑袋。”

　　“那小姑娘估计活不成了，多无辜。”

　　......

　　林晚晚拧了眉。

　　她还未知具体发生何事，但扪心自问，巫连连她都不杀，当不会随便杀个无辜的“小姑娘”，这些人为何要一语将人说成是“杀人阎王”？

　　心有不忿，林晚晚当即拨开面前人，急急往回走。

　　那小姑娘还在不住地磕头，与秉持长剑的巫连相对。

　　在他们周围，是同样剑拔弩张的微服侍卫，以及一个被压坏了的花篮和散了满地的桃花......

　　跪在地上那位似乎只是个卖花的小姑娘，只不过因不小心冲撞了摄政王殿下，所以受了无妄之灾，被铁甲军围堵了起来，甚至有可能别巫连一剑毙命。

　　那小姑娘性命固然无足轻重，但今日此地若就单单因冲撞这样的小事染了血，巫连会不会被朝臣上疏罢黜尤未可知，但京中百姓今年年节怕是都得在惶惶中度过矣。

　　而她林晚晚，或许就是这场闹剧的始作俑者。

　　若非她非要出宫磕CP，巫连不会特特罢朝随她而来，他就不会被那卖花的小姑娘撞上，更不会生出眼下这档子事儿来。

　　林晚晚心脏蓦地抽了抽，忙上前拉住许广衣袖。

　　“我瞧那小姑娘惨兮兮的。”她小声问：“若非刺客，不能算了吗？”

　　许广还沉浸在事发中，被忽然靠近的林晚晚吓得怔了怔，还未及回应，前头巫连却闻声先转回了头。

　　“你方才往何处去了？”他声音阴沉，容色阴郁，一双眼睛尽是戾气。

　　林晚晚被质问得倒吸口凉气。

　　她能去往何处？

　　她方才不就和他一同走在街上吗？

　　林晚晚狐疑得一时答不出巫连的问话，但那卖花的小姑娘却是个能察言观色的。

　　甫一见着巫连看向林晚晚的讳莫如深的神色，她哭得朦胧的眼睛霎时一亮，便急急膝行两步，朝着林晚晚这边继续磕首哀求，“夫人，小的无意冒犯大人，还请夫人大人有大量，求大人饶过我罢。”

　　林晚晚被这几声“夫人”叫得又分神了一息，等回过神要纠正那小姑娘的称呼时，却见巫连的剑更快地挥动，已直指向那小姑娘脖颈处。

　　林晚晚心下一沉，想也没想，便侧了一步，急急展臂挡在人前。

　　裂帛之声划过，若非巫连劲道收放自如，林晚晚伤的便不是腰间一缕裙带，而是整个腰身。

　　但林晚晚未见惧色，而是语速极快地道：“殿下，岁末年初，当与民休息，不可滥杀无辜啊。”

　　“你这女子懂什么。”石涛大喝。

　　他本就因巫连为陪林晚晚尝美食而逛这无聊早市烦闷，现在有人冲撞了主公致其差点心病复发她还出面相保，他少不得大怒。

　　一直以来，冲撞主公的人，只有一个死。

　　想到这儿，石涛当即上前一步，要将林晚晚拉开，顺道给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娃一个痛快。

　　然他还没走近，巫连便是一声喝令：“石涛——”

　　石涛眉眼一沉，霎时刹住脚，回头看向巫连，面有疑惑。

　　巫连却不看他，只压着眉骨，与林晚晚倔强的眼睛对望。

　　好啊，她已经敢忤逆他了。

　　从前，每每落在他手里，她便只会求饶，要么装作柔弱乞怜，要么假意寻死激将，但从未有过今日这般真实的倔强的抗衡，且是为救的旁人，而非自己。

　　若非她方才故意消失，他又如何会一时失控，掀翻了一个小娃娃，还急得拔了剑，在这一众人面前失态？

　　巫连缓缓仰起头看天，尔后慢慢合上眼。

　　是的，她说得对，眼下要与民休息，便不可滥杀无辜，不可血染京都，不可将更多把柄握在那些朝臣手中。

　　是的，蒲南说得对，有她在的地方，杀.戮已经不是唯一可以稳住意念的办法，理智也总能被她轻易唤回。

　　他方才明明可以一剑刺穿她的肚腹，把那个无知小童一并杀除，可他却动了恻隐之心，不想她那一身粉白染血。

　　好半晌，巫连长长呼出口气，喉结滚了滚，重新低下头，再看回林晚晚晚，眼神已经恢复平和。

　　“让大家都散了罢。”他无甚语调地下令，“送那小姑娘去医馆，好好处理处理伤处。”

　　*

　　一个小插曲后，今日份的寻访美食行程告罄。

　　林晚晚甚至没能依靠双腿走出西大街，而是被巫连押着，上了许大监临时安排来的马车上。

　　州府出了官兵，清出大道，马车轻易穿出热闹的人潮，往宫城赶。

　　林晚晚几次想请示巫连，叫停马车，好允她再在路边铺子坐会儿，吃个小面，嚼个大饼什么的都成。

　　今日在西大街已经凑到88的能量值，若能再碰碰运气，她已几乎可以完成高阶指令下的指标，如何能不蠢蠢欲动？

　　可每每要开口，林晚晚便避无可避地看见巫连皱紧的眉头和闭紧的眼睛，还有略显憔悴的神色。

　　她不知出门逛个街，吃个零嘴，为何就能叫人疲惫得像被抽了魂似的。

　　如此状态，如何能日理万机，如何能问鼎至尊？

　　怕不是高阶指令和系统的消息有误罢？

　　但于此，林晚晚不敢问，也不敢议，只能将到嘴边的请求又悻悻然噎回去，转了头，再掀开马车帘子，看着外面一对对壁人，经过又离开。

　　或许，今日那卖花的小姑娘抛了花，落在了他肩上，触了他的雷点，将他吓住了罢？

　　“你是否也觉得今日那小童累得孤发了癔症？”巫连像听得见林晚晚心里声音似的，又问：“你是否也觉得，你能左右得了孤的病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