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四] 夜谈 + 穿山甲炖汤》儒语

10、九章 星期四的早晨

　　「赫德拉姆。」刚听到的时候，还以为是在梦中，赫德拉姆一点反应也没有，依然沉醉在黑甜乡未醒。过了一会，声音明显提高了一些，「赫德拉姆。」

　　「嗯？」

　　赫德拉姆顺手抓起枕头挡住突然而来的光线，顺便挡住他因为想起昨晚的事突然发红的脸，一边努力把眼睛撑开一条细缝。

　　格尔哈特穿好长裤笔直地站在床前，对着镜子整理腰带，手势俐落自如，但他线条简洁的侧脸却显得脸色铁青。

　　不会吧？赫德拉姆一惊，心头突突乱跳。该不会他后悔了昨晚发生的事？

　　再度确认，的确是紧锁着的眉头。

　　可是夜里他……

　　他看着格尔哈特面无表情的侧脸，看着他专注地在他自己的衬衫上喷洒少许的水，晾在炭炉上再用手指抹平绉折。

　　难道昨晚那些缠绵全是他的错觉？

　　「八点半了。」格尔哈特声音冷硬得显得相当平板，「现在已经看得见陆地了，依照现在的风速继续向东北前进，我估计大约中午会到达奥斯陆，详细到达的时间稍后我会再加以确认。」格尔哈特拎起衬衫抖了抖，俐落地穿上，然后一丝不茍地扣上衬衫的扣子。

　　赫德拉姆翻身跳下来，突然觉得一阵晕眩，但他无暇顾及，一个箭步窜过去挡在格尔哈特与镜子中间，想问个究竟，格尔哈特却在此时别过脸去。

　　「为……为什么不看我？」蓦地感到喉头缩紧了起来，乾涩得无法开口，「格尔哈特！」他转到格尔哈特面前，格尔哈特却索性转过身去。

　　「看着我！」即使跟他打一架也无所谓了，非得弄清楚不可！

　　赫德拉姆一把抓住格尔哈特的肩膀，强迫对方正视自己，但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格尔哈特的左脸上一大块隆起的青肿。

　　「怎、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格尔哈特眉间简直可以拧死飞行物体，「我被你踢下床去。」他指了指床边的小桌，「在那上头撞的。」

　　「咦？」

　　格尔哈特瞟了他一眼，补了一句，「两次。」

　　「啊？」他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声音『分岔』了。

　　「啊什么？今天到奥斯陆靠港，我约了那边造船厂的几个老朋友见面，要商议新旗舰武装与配置细节的……现在这样，我亲爱的伯格斯统提督，请问我该怎么见人啊？」格尔哈特直截了当地拧住了面前这个惹祸精的脸颊，「你不知道你睡相很差吗？」

　　「我……我自己看不见啊……」赫德拉姆非常语无伦次地努力辩解着。

　　他勉强忍住，「我知道，没有人能看见自己睡相的，我知道的。嘘……」显然是强忍，但没多久就完全忍不住的笑容从格尔哈特脸上露出，唯一值得安慰的是，那笑容看起来非常温柔──虽然还是带着点戏谑的不怀好意。他伸出食指抵住赫德拉姆的嘴唇，以非常平板、非常没有感情的僵硬的声音对他说，「别大声讲话，你一定也感冒了，这么哑。」

　　夜里在月光下，自己明明看到格尔哈特的眼神、动作与神情，无一不诉说着强烈而浓重的眷恋与爱念。若不是因为表情无法发出声音，难保不会大吼到让全船都听得见的地步……

　　赫德拉姆迟疑了半秒，终于放下心来，轻轻拥住格尔哈特，「还以为你后悔了。」避开了自己的视线、又用这么冷硬的声音说话，早上这一连串惊吓让他背上出了一身冷汗。

　　世上再也没有什么比得而复失还令人更痛楚的了。

　　格尔哈特抚着他汗湿的背脊，「我是后悔了没错，」他感到赫德拉姆站得不是很稳，除了着凉的因素以外，还会是什么原因？他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起来，「后悔没有把握好机会主动进攻，竟然让你抢了先。」

　　原来摆脸色给他看，他就会这么紧张啊……

　　格尔哈特忍着笑，「一早别这样裸着身子诱惑我……」一把抱起赫德拉姆塞回床上去，看着对方一脸尴尬的神情，忍不住又轻轻地笑了，一笑就露出明显的鼻音，「你啊，赫德拉姆，你真是我抱过最重的人。」顺手拉起被子将他温暖地包围住。

　　「很难过吧？」赫德拉姆问。他自己也开始感到有喉咙不适与头痛的症状产生。

　　「我还好。」格尔哈特揉了揉鼻子皱眉，「工作还是得做。至于你呢，可以再休息一会。」一面抚着对方还挺扎手的下巴，一面笑着，「你该修脸了。」

　　格尔哈特转身在铜水壶里装满冷水，架到炭炉上方放好，添好炭拨旺火，「等这些水热了，身子擦洗一下就会舒服点。」他指着架子上挂得平整的，经过蒸汽抚平的赫德拉姆的军服说，「一会你就神采奕奕地出现吧。」

　　赫德拉姆倚着枕头，静静看着格尔哈特为他所做的一切，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幸福感，几乎让他红了眼眶，他轻轻闭上双眼，领略着这种复杂的感受。

　　四周那么安静，赫德拉姆听见格尔哈特替他关上了窗，缓步退出舰长寝室的声音。

　　「明天这些事该你做了，要早点起来。」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