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Cage 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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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n的视线在幽灵的脸上来回，幽灵认为她在企图寻找他的表情，或者眼神。接着，他看见Yn的胸腔剧烈又缓慢地起伏了一下，就连语调也变得慢慢的。
“I beg your...（pardon）”
（我请求你的重复）
“You heard me.”
（你听到了的）
他以一种近乎无情的态度与她对话。
Yn注意到了。她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痛恨这张骷髅面具。遮盖了这个男人的所有表情，只露出这样一双叫人琢磨不透的眼睛——知道吗，他其实蛮擅长骗人的，即使这认知叫人火大。
“但是普莱斯上尉……”
“这是我们共同商议的结果。”
“就算如此，你们没有理由……”
“身体情况，”幽灵看了一眼她露在外边，看上去十分凄惨的手臂，“还有心理状况，”他又看了眼Yn的脑袋，男人微歪着头，说，“不管是哪种，你都不适合再呆在141里了，甚至是军队。你可以回你和平的国家，做个无所事事的普通人。顺带一提，我们的医师很乐意为你开具一切能证明你已经不再适合留在这里的文件。”
“我觉得刚刚我表现得已经很明显了，我的记忆已经恢复，我……”
“你能杀人了吗？”
幽灵打断她。Yn下意识张嘴，没能当机立断地回答出他想要的答案。
“对的，你不能。”幽灵讽刺道，“战场不是你的实验室，大小姐。”
他说话实在太扎人了，Yn下意识捏紧了拳头，半晌后又松了下来。她扯了扯嘴角。
“说点实话吧Lt，就算我说我能杀人了，你依旧有无数个理由赶我走，不是吗？”
“没错。”幽灵快速地承认道，他看着Yn，就好像他也在观察，试图从她脸上发现愤怒的痕迹。
这是理所应当的，他们两个每次对上都会是这样的结局。
这次也会是同样。
“我不想把话说得太明白，但是这点我们彼此都心知肚明……”他慢慢站起身，强壮的身体投下阴影，笼罩在Yn身上，抹去了这双漆黑的眼里最后一丝微光。
幽灵居高临下地看着女人的身体随着他吐出的话语逐渐变得僵硬：“现在的你只会拖我们后腿……离开，这对我们都好。”
Yn沉默地看着幽灵。
他穿着一身的战装，沾着一点泥灰但是不多，应该是匆忙前来之前又匆忙地抖掉了多数从战场上带来的粉尘。
有种与外表不符的细心，就好像他其实很在乎她。但这不影响此刻这个男人看上去是多么的冷酷无情。
幽灵站在Yn的床前，没有立即转身离去。他似乎在等待什么……Yn的直觉告诉她，他在等待自己的反击。
又或是怒火、咒骂——指责他为什么要说出如此尖酸刻薄的话语，咒骂他怎么能如此对待这样一位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又或者怒斥141对她无情的抛弃……
哦，她能说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就算她现在跳起来把这病房砸了然后再给他脸上来一拳都很正常。
不管是什么，他在等待着她的宣泄。
Yn不知道这份直觉是否正确，但是如果是真的，那她或许要让对方失望了。
“我并不感到生气，Lt。”她说，眼前的男人继续保持沉默，但是Yn捕捉到了对方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讶。
“你说的所有事都是对的……”她说道，“是我想要的太多，然而我的能力确实不再足以支撑你们的后背……我已经无法保护你们了，我对这个事实感到抱歉。”
这不是幽灵想听到的话。
她为什么要示弱呢？这一点也不像她。
她应该保持理智地、愤怒地回怼他，这样或许会导致结果的摇摆不定，从而让她在这个基地里多留一阵。现在这样，就好像她完全对他们的安排妥协，随时都能打包行李直接走人一样——毫无留恋。
幽灵为她的示弱感到了一丝愤怒。
但这对他来说是十分矛盾的情感，因为他们的目的确实是想让Yn离开。
带着那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命，退回安全的地方。
“我什么时候需要离开？”
Yn问。
“三天之后就走。”
幽灵回答。
“比想象中还要急切，你们真是迫不及待了，”Yn说道，“我有点好奇……要我离开的主意是谁出的？”
“我。”幽灵说道，虽然达成了目的，但他看上去并不愉快，甚至有点烦躁，这导致他的语气也比刚刚更加恶劣。
“谁投了赞成票？”Yn问，眼见着幽灵似乎不想回答，又补充道，“行了，我知道这是你们对我的保护措施，虽然结果不是我想要的……也许你可以嘲笑我对人的嘲讽水平，但在演技这一块……你必须承认我比你的水平要高得多。难道在最后我都不能得到你温和一点的态度吗，我亲爱的中尉？”
幽灵停下侧过身去的动作。再次开口时，他已经敛去了那副故作尖锐的语气。
“总体来说是全员同意……”
“我想总有那么几个比较积极同意的。”
“……”幽灵低叹一声，说，“要我说，盖兹和肥皂对这件事持有较为积极的支持态度。”
“Mm, I see...（我知道了）”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Yn没有再开口。沉默在两人中间蔓延了片刻。
这也许会是他们此生的最后一场对话、最后一次见面。
幽灵转过身，军靴的声音于地面响起。
他要离开了，回去他的世界。
“Hey, Lt.”
幽灵握住门把手，没有回头。
“你知道吗……我从没想过我们的最后是这样的。”
他听不出身后人的情绪，也想象不到此刻她的表情。
没什么好看的。
因为在以后无数个寂静的深夜里，他都会去不断揣摩这份带着苦涩的情感，也许他会责问自己为什么没有回头，也许会后悔为什么要让她离开自己的身边……这些由自己施加给自己的痛苦与悔恨，都是他愿意承受的。
但是只有一点十分明确：无论什么样的心情，都不会比之前这该死的家伙生死未卜的时候还要让人疯狂了。
“你还记得我曾经说的话吗？”
她还在说话。
“我说「我永远不会背叛你」，在我离开的那一天，算是圆满履行这个诺言了吗？”
幽灵微微侧头，视线只转到墙壁就停住，然后他默不作声地离开了医务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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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Yn说着没有生气，但据大卫的描述，她依旧进了普莱斯的办公室，里面乒乒乓乓的一阵声响后，她摔门而出——
“所以她到底是怎么个反应，”肥皂嘟囔着，“我觉得她会杀了我……她不会在离开的前一天晚上来抹我脖子吧……我真没想到幽灵那小子竟然把我给卖了！”
“要是担心这一点，当初你就不该那么积极地同意。”亚历汉德罗粗声道，把手上的枪械拨弄得邦邦响，“就算是死，她也会更乐意死在我们之间，我们都知道这点。”
“但是中尉说的也是事实，她没有那个能力了，你见过哪个士兵在战场上犹豫不敢杀人的吗？”盖兹叹了一口气，忧郁地坐到肥皂旁边。同为上了幽灵告状名单的难兄难弟，他对肥皂的担忧深有同感，“从客观角度来分析，我们让她继续上战场等于看着她送命，谁有这信心去百分百护着她？”
“说真的就算我们真这么干，你知道，过度保护之类的……”他跟肥皂对视一眼，沉痛地点点头，“Konig和Keegan都被她训过了，你觉得我们能好到哪儿去？”
桌边突然被重重地扔下一个餐盘，上面的东西差点飞出来。但是由于做出这个动作的人的高技术力，导致这粗暴的动作没有影响到食物的形状。
“这是什么？”
闻到美食味儿的盖兹率先探过头去，放在粗糙碗里的糕状物看上去非常精致。
“桂花糕，”厨房的掌勺小哥重重地把碗一个一个拍在他们面前，一字一顿地说，“某人说，这是给你们的临·别·赠·礼！”
然后他狠狠瞪了几人一眼，硬生生把武器管理库的重门一脚踹开，大踏步走了。
“嘿！”后知后觉的大卫冲那背影叫起来，“少来这种态度，又不是我们乐意赶她走的！”
“甜点…？”亚历汉德罗率先拿起一块，“不太是我的口味……”他吃了一口，静默了。
“真他娘得好吃？”大卫接嘴，被亚历汉德罗瞪了回去。
“Hugh...临别赠礼...”肥皂看着手上晶莹剔透的点心，心情复杂地苦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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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n看着在电脑上不断敲着什么的医生，他已经敲了很久了。
“我的脑子现在还是坏的吗？”
医生瞥了她一眼。
“哦，你现在是在埋怨我？”
“确实有点，”Yn敲了敲自己的膝盖，说道，“我没想到在这里能得到这种特殊照顾，这么急着把我踢出去……不管怎么说，我没有重度伤残，没有断手断脚，依旧算是一点战力。如果担心我拖后腿，完全可以给我分开安排别的任务。让我好好发挥最后的余热不是很符合美国政府对军队的期望吗？”
“那或许是政府的意愿，但不是我们的。”医生平静地说，“跟战友的分离是让人痛苦的……但如果是以这种形式，倒是可以接受。这都是……”
“为了你好。”（×2）
重叠起来的声音让医生静默，他看到Yn笑了起来，轻轻的。
“把患者当做孩子不是一件好事，Doctor（医生），你会为此受伤。”
医生摘下眼镜，慢悠悠地擦起镜片：“很可惜，尽管我已经在这方面吃过无数次苦头，依旧学不会铁石心肠……但我不觉得抱歉。”
Yn不再说话，他们在这个问题上达不成统一，双方都明白这一点。
“我会为你开具相关医学证明，争取让你拥有更加舒适的退伍待遇，没有人会否认你优异的功绩……至于141，”他顿了顿，“用你们的话来说，就当作是「缘分已尽（*中文）」吧。”
他偶尔冒出的中文口音实在太板正了，听得Yn有些想笑。事实上，她也确实笑了起来。
“有点过时了，Doc，”她笑道，“最近……我们都流行「逆天改命（Fuck the Fate）」了。”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Cage 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