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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只记当时年少 ...
一
十六岁那年,托我未婚夫的福,我平秋椋的名字已被江湖中不少人知道。
几年后,我爹金盆洗手,云游四方。将桐山十八寨全权交给了我打理。
临行当日,还嘱咐了我另一件事——风家有难,须我下山相助。
“风浩然那小子,又闯什么祸了?”
摸着枪头的红缨绥,我暗自闷闷不乐。
“——莫不是惹上谁家的大小姐后又悔婚了?还是吃喝嫖赌欠了一屁股的风流债?”
爹爹叹道:“若真如你所说倒也罢了。风家这回怕是凶多吉少。”
我不信:“有老夫人在,他风大少主再怎么轻浮荒唐,总也拖不累风家的。”
哪知爹爹立刻伤了神,黯然垂首,几欲落泪:“……老夫人她……几日前已乘鹤西去……”
我顿时愣在原地,手脚僵硬,不知所措。
风老夫人……记得小时候娘亲去世得早,父亲又忙于寨里的事务,只有老夫人,对我关怀照顾的最多,虽无血缘关系,却胜似亲人。
而今,竟这么走了……
“不对!”我回过神,觉得事情蹊跷,“老夫人身体向来健硕,怎可能说走就走?”
爹爹也点头赞同:“我也怀疑,老夫人突然过世,与风信堂前阵子的内乱不无关系。如今浩然这孩子又不知所踪,你爹爹我实在不能再坐视不理下去。秋椋,你就算看在老夫人的面上,帮一帮浩然吧……”
“不帮!”我负气地夺门而出,“这个男人,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
二
风浩然。风家的独子。掌握着整个武林大半财力的风信堂堂主。风姿倜傥,少年飒沓。
无论他走到哪儿,身边总会带着三样东西——一匹快马,一壶好酒,一个貌若天仙的女子。
虽知他风流成性,终日倚红偎翠,那些女人却无一不心甘情愿地跟着他,又心甘情愿地被他抛弃。
他自小便懂得如何讨人欢心,嘴上好似抹了蜜般甜。特别是对漂亮的女人,更不惜使出浑身解数,以求一亲方泽。
或许,这也是他对我始终淡漠的原因吧。我本相貌一般,又喜欢舞刀弄枪,常被他谑称为“男人婆”。十六岁那年,随爹爹平定青龙寨,不幸受了伤,在眉间留下一道寸长的刀疤。自那以后,风浩然更是对我疏远了。
不久后,他便拂逆老夫人的意思,命人送了封退婚书到寨里。
信里寥寥数语,只不痛不痒地说自己“品行顽劣,不堪匹配”,怕误了我终生,于是执意将婚事给退了。
这事,闹得整个江湖沸沸扬扬,众所周知。我平秋椋“貌丑如夜叉,吓走俏新郎”的好名声,便是从那时传出去的。
这一次,他因为一个女人与兄弟反目,连带着风信堂也遭了殃。这种男人,我会救他?
三
找到风浩然的赤风马,就等于找到了风浩然。
然而这次却例外。
眼前,坐在赤风马上的这个男子,不仅夺了他的马,抢了他的女人,还占了他的地盘。风信堂一夜易主,等消息传出来的时候,风浩然已不知所踪。
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恐怕只有风浩然和沈晴二人知道了。
虽做了堂主,沈晴却仍旧穿着以往的那身玄色劲衣。说话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全不像风浩然那般浮浪。
只可惜,手里的流星剑上,已不知染了多少自家兄弟的鲜血。
“平姑娘这么早赶着下山,难道是有什么急事?”
他问得不急不慢,我也答得不慢不急:“沈大堂主一大早就带那么多手下堵在山脚下,又是想做什么?”
他微微一笑:“看来我们之间有些误会。”
“误会?你不就是来截我的吗?”我一边说,一边暗中摸向马鞍旁的红缨枪。今日看来免不了一场恶战。
沈晴的目光似有似无地落在我的手上,笑得更加灿烂。
我皱眉,不紧有些恼怒:“你笑什么?”
“笑你还是像从前一样,话说不上三句,就要动刀动枪的。难怪会把浩然这小子给吓跑……”他忽然顿住,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沉默片刻,又道:“我来,是想请你去风信堂走一趟。”
我冷笑:“不去。我忙得很。”
沈晴依旧笑得温和:“忙得连与我叙旧的时间都没有?”
他环顾了下四周,眼里突然闪过一道惊喜:“小时候我们常去摸鱼的小河是不是就在这附近?”
我冷冷一哼:“我还以为,你把以前的事都忘了。”
“有些事,不是说忘就忘得了的。”他眼神飘向远方,嘴角微扬,“我记得那时浩然最爱拿水泼你。把你惹急了又打不过你,最后,总是被你按进水里狠揍一通。呵……真是好笑。”
我突然有种错觉,仿佛我们又回到了童年时。
风浩然光着膀子在水里被我追着打,而沈晴总是默默含笑地坐在岸上看着我们。
在他的世界里,从来就只有他一个人。
不像风浩然,屁股一撅,别人就知道他要放的是什么屁。
没有人能猜得透沈晴的心。有时他对着你笑,并不代表他喜欢你。
或许只是因为……他想杀你。
当沈晴再次对我露出笑容时,我闻到风里隐隐飘来一股烟焦味。
四
桐山起火了。
沈晴趁着与我“叙旧”的功夫,早已派人布下了天罗地网。
火势将我的退路切断。想要回寨求援已不可能。而前方的路又被沈晴与几个高手死死堵了住。
我看着沈晴波澜不惊的表情,终于明白风浩然为什么会输给他了。
红缨枪已被我抽出,而沈晴的流星剑却依旧安静地横在他的腰间。他静静地看着我,眼里的光芒深邃不可估测。
“我们可不可以不打?”他问。
“你让我没得选!”
枪花凌空绽开。
这一刺,我刺得极为自信。而沈晴却比我更自信。
坐在马上一动不动,直到枪头极尽逼近喉口的那一刻,猛然一拍马鞍飞身跃起,脚点红缨枪,手持流星剑。似一阵清风般,越过我的头顶,飘然落在我的马后。
我回身紧接着一个反刺,锋锐的枪头还未触到沈晴的一根毛发,就被他用两个手指轻轻夹了住。
熟悉的招式。
以往我持红缨枪去刺风浩然的屁股时,沈晴就会用这招来制住我。
他似乎也想起了什么。神色微微一滞:“如果我现在让你选呢?我,还是风浩然?”
我想拔枪,却拔不动,想往前刺,又刺不下去。被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气急之下干脆摔了枪,飞身跳上赤风马准备突围。
“我谁也不选!”策马扬鞭,将拦在马前的一个大汉抽到在地。
沈晴朝着另外二人做了个“别动”的手势。自己提着枪,翻身落在了飞驰着的马背上。
他从身后握住我的双手及缰绳。只需轻轻一拽,便可以让赤风停下。
但他却没有那么做。
“风浩然如此对你,你为何还要帮他?”
我挣扎着想要甩开他的手:“我帮的不是他,而是风家!沈晴,你敢说老夫人的死于你无关?”
赤风马如疾风般冲向山下,卷起满地落叶,追着我们在风里打转。
“有关。”
沈晴的声音就在我耳畔,听上去却那么遥远。
我倏地拉紧了马绳。赤风马一声仰天长嘶,将我俩同时摔下了马背。
趁着他走神的一瞬,我赶紧挥起落在地上的红缨枪,抵住了他的喉咙。
“你不会杀我的。”沈晴缓缓坐起,对我笑了笑。
“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他沉默了片刻:“……我死过两次。”
“第一次是在我八岁的时候。那年冬天我娘病重,家里又断粮多日。我只好去偷,去抢。有一天为了夺一只馒头,我杀了一个人。奇怪的是,当看着那人倒下去的时候,我觉得死的并不是他,而是我自己……”
“第二次是十七岁的时候,浩然看上了一品香新来的花魁。为了讨她欢心,便带着我夜闯皇宫,将凤冠上的一颗玉珠偷出送她。结果在回来的路上被大内侍卫追杀,是我为他挡住射来的一箭……就在这里……”
沈晴边说边指了指他的左胸。
“……稍差半寸,世上便再无沈晴这个人。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一个他不爱的妓女。”
“你或许会问我,风老夫人对我恩重如山,浩然与我又情同手足。风信堂我已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何还要对他们赶尽杀绝?”沈晴的笑徒然变得很无奈,“不错,我就是想要更大的权力,更高的名望。这些东西风浩然生来拥有,大约不觉得怎样。但我已死过两次,我不想再死第三次……”
透过他晦涩的面容,我感到阴云蔽日,山雨欲来。
五
如果说沈晴是死过两次的人,那风浩然简直就是条打不死的臭虫。
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正披着一件破斗篷,满脸胡渣的坐在竹林子里喝酒。
午后的一场秋雨,将天空洗得一尘不染。风浩然看见我,收起眼中的阴霾,看似轻松的耸了耸肩:“你没杀沈晴?”
我惊奇,停下了脚步。
风浩然似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别忘了,我毕竟曾是风信堂的堂主。想要打听一些消息,不过易如反掌。”
我迟疑了片刻,问道:“你还有多少人?”
“我数数。”风浩然摊开手掌,慢吞吞地掰起了手指。最后,只伸出一根指头:“一个。”
一边说,一边指指自己的鼻子。
“不对,如今你来了,那就是两个。”
“也不对。”他摇头,再次推翻先前的结论,“你不会一个人来,桐山十八寨上上下下少说也有千号人,那这样我们就有……”
说到这儿,忽然顿下。眼睛直盯着我:“还是不对,平秋椋凭什么要帮我呢?她应该和沈晴一样,巴不得将我碎尸万段才对。”
一听这话,我胸中莫名腾起一股怒火。不是因为当年退婚之事,而是因为他此刻整一副吊儿郎当事不关己的模样。
手中银枪不由分说狠狠掷了出去,擦过他的头顶,将他身后的竹子劈了个稀巴烂。
“信不信我让你的屁股和那根竹子一样开花?”
风浩然回头一看,夸张地咽了口口水:“我的屁股几时得罪你了?这么多年来你都不肯放过它?”
我冷哼着,将红缨枪从地上拾起:“我爹已书信与十八个分寨,只要你一句话,便随时助你攻进风信堂。我此次来只是传个信而已。”
风浩然短促地笑了声,仰头大饮一口酒:“代价呢?桐山十八寨不会白白帮我风浩然的吧。”
我气得直咬牙,别人一番好意,竟被他想得如此龌龊。
“你以为呢?难道我爹还会逼你做上门女婿?”
风浩然抱臂,故作沉思:“倒也不是不能考虑。”
“做梦!你想,我还不想!”红缨枪重重插入土里,“要不是念在当年风老夫人有恩于我们平家,我爹才不会淌这趟浑水!”
听到“风老夫人”这四个字,风浩然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眉间浮起一片凄凉:“这是场死战。我已经对不起我娘了,不能再连累平伯伯。”
我怔住。实在难以相信,这句话是从风浩然的口中说出来的。
风浩然看了看我,似笑非笑:“方才我是骗你的。我并非一个人。”
“风信堂一朝易主,七十二个分坛便是上下七十二条心。沈晴才是那个孤军奋战的人。”
六
我渐渐觉得风浩然并不如我所以为的那么简单。
每天清晨,他都会披上那件破斗篷,出去买酒。没有了赤风,没有了女人,没有了金钱与权力,但只要还有酒,他一样过得潇洒快活。
他买酒,买到黄昏时才回来。我曾好几次试图暗中跟踪,都被他有意无意地摆脱掉。虽不知其间他究竟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但我确信风浩然的酒里,藏着乾坤。
这一天,他才刚出门没多久便返了回来。久立在门口不进来,只默默看着我。
我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故意嘲讽他道:“怎么?风大少今日没带够银两?”
风浩然摸摸鼻子,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今日不喝酒,想喝你泡的茶。”
我稀奇地挑眉:“你抽什么风?”
风浩然但笑不语。
奇怪,若换作平时,他一定会毫不客气地回我几句。
“没有茶,只有水。”我倒了一杯凉水放在桌上,“自己过来喝!”
他终于痒痒地迈进屋内,小心翼翼地端起茶杯,顿在唇边,又放下。
“你准备何时回桐山?”
原来是要赶我走。
心里顿时不是个滋味:“你不给我个准信,我如何回去向爹爹交代。”
我听见风浩然很轻地叹息了一声。
“秋椋,你过来。”
诧异地回头看他。第一次,他叫我的名字,而不是“男人婆”。
也是第一次,他看我的目光里饱含了怜惜。令我像着了魔般地走了过去。
双手被他有力地握住,一股奇异的感觉顿时从手心窜入我全身的每个毛孔。
他的手掌宽厚温暖,有练武之人的粗糙,又有一种细腻在里面。
“你恨不恨我?”他在我耳边轻声问道。
我低头,咬出一个字:“恨。”
对风浩然,除了恨,我不知道还能再有些什么。
他托起我的下巴,一语不发地凑进我的唇,突然吻了上来。
像被针刺到般,我一把将他推开。却很快被他又拽了回去。
再推开,再又被拽过去。
这样的拉锯战持续了许久,终于忍无可忍,一掌扇在他脸上:“风浩然!你看清楚了,我不是唐萱!”
“我看得很清楚。”风浩然狠狠将我揉进怀里,“你是平秋椋。‘貌丑如夜叉,吓走俏新郎’的平秋椋。”
“那就放开我!”
“我若不放呢?”
我鼻子一酸:“唐萱被沈晴抢了,你便来找我。这算什么?退而求其次吗?我平秋椋没她漂亮,但也不至于下贱!”
“谁说你不如她漂亮?”他用唇摩挲着我的额头,“谁敢说?我风浩然绝饶不了他!”
我的脑子里一片混乱。风浩然与唐萱之间的风流韵事江湖上人尽皆知,为了这个美人,风浩然没少做过荒唐事。唐萱也是跟风浩然时间最久的一个女人。不仅是因为她的美貌,也是因为她的聪慧。风浩然但凡宴请各门各派,身边总会带上她。
若干年前的七夕夜,我曾在灯市上见过这个青楼第一名妓。与风浩然同坐在赤风马上谈笑风生,身后默默跟着沈晴。现在想来,当时唐萱对沈晴的频频回眸,似已暗示了二人关系非同寻常。
我一直以为沈晴才是猜不透的那个,但当风浩然抱着我躺在床榻上的时候,我突然觉得,他才是真正令人难以捉摸的人。
他只是搂着我,什么也没做。平缓的鼻息一下又一下呼在我脸颊上,带着他特有的气味。
我瞥了眼放在床头的红缨枪,悄悄抽出一只手,想要去够。风浩然却连眼皮也不动一下的,将我的手又扳了回去。
“你想也别想。”他淡淡道。
我不死心:“我爹若是知道你这么欺负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他嘴角微微一翘:“你本来就是我的人,就算今晚我要了你,也不过分。”
我脸倏地变得滚烫滚烫,说不清是被气的还是被羞的。
“你敢!”
他嘿嘿笑了起来:“说实话,还真不敢。怕会被你的红缨枪戳烂屁股。”
他越是油腔滑调,我就越是难受。
不错,他风浩然何时对一个女人认真过了?此刻多半是闲着无聊,所以才拿我耍来消遣。
一想到这,满腔的委屈顿化作泪滴,滑下了眼角。
我本就不该下山来找他的,更不应该在找到他后又舍不得走。真是自己作践自己。
“玩够了吗?玩够了就让我走。”
我想回桐山,再也不要看见他。
“谁说我在玩了?”风浩然懒懒地睁了睁眼,在看见我眼角的刹那,突然一愣,“你哭了?”
我逞强地摒住泪,否认:“才没。是你的胡渣扎痛了我眼睛。”
湿热的唇瓣不由分说地覆了上来,沿着泪迹,从我的眼角吸吮到嘴角。
“你这样子,让我如何再能忍得下去。” 他的舌尖辗转于我的唇,随即探入,由浅至深,吻得我透不过气来。耳边的呼吸急促迫切,心跳声清晰有力。强健的臂膀不顾我的反抗,将我紧紧环住。
没力气动弹,只觉得整个人都要化在了他的身体里。
“不想再忍了……”他呢喃着扯去我的外衣,将头埋进我的胸口,“从今夜起,你就是我风浩然的妻子。”
七
中秋。沈晴与唐萱大婚的日子。
风浩然与我乔装打扮,一路星霜地赶回到桐山。几位分寨当家早已得到我们回程的消息,恭候在山脚下。
人不多,只三四十人。风浩然说不需要太多人。若是一月前,我必会怀疑他自恃轻敌,而时至今日,我却完完全全相信他的判断。
我无法不信服。
这几日来,风信堂纷乱不断,先是二十八个分坛坛主同时告病不出,接着又传出十几个分坛揭竿自立的消息,原本与风信堂交好的各州盐商米商也都不约而同地在近日内投向其他帮派,这样一来,无疑又是断了沈晴的财路。
内忧外患,风浩然说的没错,沈晴才是孤军奋战的那个人。
“你不觉得奇怪吗?”回程前,我曾忍不住问他,“那么多倒霉事,怎么就都凑在一起发生了?”
风浩然悠闲自得地躺在屋檐上,翘着二郎腿,身边照旧放着一壶好酒。
他举起酒壶晃了晃:“因为沈晴不会喝酒。”
我拧眉。觉得这是在敷衍我。
那厮似也看出了我的不满,冲我笑了笑又道:“他不会喝酒,也不会交朋友。这个答案如何?”
我哼了一声:“狗屁不通!”
但心里却已明白一切。
问题的关键并不在于酒,而在于为人。沈晴性格孤僻,心机又重,很少有能与之真正交心的朋友。风浩然就不同了,这家伙凭着一壶酒便可结交天下朋友,不管真心与否,他就是有本事令那些人对自己掏心掏肺,两肋插刀。
这是沈晴所不及风浩然的地方。
“原来你每次出去买的不是酒,而是人心。”我看着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既觉得好笑又不得不佩服。
风浩然嘴角微微勾起,笑得自信。
这又是沈晴不及他的一个地方。同样是笑,风浩然就要比他笑得真切许多。
他的睿智,他的骄傲,他的风华潇洒,全都写在了那笑容里,一览无遗。难怪风浩然一笑,就会有无数女人为之倾倒。
想到这儿,我不由叹了口气。这样的男人,就像是天边的太阳,靠了太近,只会灼伤自己。
“喂,在想什么?”
耳边一句话,将我的思绪一下拽了回来。是风浩然,不知何时已跃上了我的马,坐在我身后。
“在想那天晚上?”坏坏的语气。
我脸猛地一烫,没好生气的喝道:“下马!难道还要让我像那晚一样用红缨枪赶你下去吗!?”
风浩然作出一副痛苦的表情:“别!我屁股上的伤还没好透呢。”
“活该。”
嘴上这么说,其实还是心有不忍的。那晚情急之下,下手确实重了些……
就在这半刻的犹豫中,风浩然已然执起了缰绳。
扬鞭策马,率着众人,朝风信堂的方向飞奔而去。
八
风信堂很是热闹。
红烛摇影,杯酒飘香。几十桌桌宴上,宾客们或坐或躺,尽兴哄闹。
没有人想到风浩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走了进去。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来不及出手。
白光一现,几颗人头随之落地。风浩然的刀,却仍在鞘里。只不过刀柄处已溅满了鲜血。
喜堂前,沈晴一袭红衣,翩然转身,面容不惊:“我等你很久了。”
风浩然扫了眼沈晴的身边,微微蹙眉:“唐萱呢?”
只见沈晴长袖一挥,将一只红色锦袋抛在地上。从袋子里滚出一颗美人的头颅来。
正是唐萱。
原本秋水含波的杏眸,此刻空洞冰冷,死死地瞪着远处。薄唇扭曲地张着,似想要诉说些什么。
我看见风浩然的刀颤了颤。
“你是何时发现的?”风浩然问。
“从你让唐萱接近我的第一天起。”沈晴答。
风浩然沉着脸:“这么说,唐萱要在婚宴上给你下毒之事,也被你发现了。”
沈晴道:“你行事的作风,我多少还是了解的。我没料到的是,一个青楼女子,居然也会甘愿为你赴死。只可惜,她不知道自己与其他女人一样,最终都只是你的一颗棋子罢了。”
风浩然神色肃杀,刀几乎就要出鞘。
“别理他,他故意激你呢!”我急忙提醒,担心风浩然轻举妄动。
沈晴瞟了我一眼,笑着对风浩然摇了摇头:“看来不管你走到哪里,总会有女人帮你。这种好福气我沈晴怕几世都修不回来。”
风浩然冷冷道:“但我最好的朋友却背叛了我。”
沈晴不知为何,愣了愣。随即道:“一山不容二虎。你那么聪明,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你就杀我老娘,夺我门户?”
沈晴哑然笑道:“你不也从一开始便在我身边布下了天罗地网?”他望了望唐萱的头颅,叹道,“是你逼我走到这一步的。”
“那今夜,我们就把这些恩怨算算清楚。”
风浩然拔刀的同时,沈晴的流星剑也跟着出了鞘。凌空相击,电光石火。
风浩然说过,这是一场死战。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沈晴也知道。所以他的剑式比平常都要来得快,来得狠。步步杀招,不留余地。转瞬间已在风浩然身上留下了几道剑伤。
风浩然的刀虽也快,却始终不及沈晴的剑灵活。就在他跳起飞砍的时候,沈晴不慌不乱地一个回身轻挑,在他的腰腹上刺出一个窟窿。
也几乎是在同时,风浩然的刀落了下去,砍在直击上来的沈晴的手臂上,将他的整条右臂生生削落在地。
这是他们自小比到大的招式。当时沈晴总说风浩然的跳砍过于张扬,华而不实,容易将自己的弱点曝露在对手面前。而风浩然也曾笑沈晴的反挑不够快猛,会给对手有机可乘的机会。
少时快语,两人只是一笑而过。谁又料到许多年后的今天,对彼此的预言竟成了血淋淋的现实。
不顾一切的打法,只能是两败俱伤。
九
风浩然与沈晴之间的死战,没有一个人敢插手。
谁都知道,无论帮哪一个,都无疑是拿自己的命去赌。最好便是在旁边静静等待,看最后一个站起来的人是谁。
那个人就是他们真正的主人。
成王败寇,这个世间永恒不变的定律。
血,从风浩然的腰间不断涌出。但他还是立了起来。
提着刀,摇晃着走到沈晴面前。脚下,踏出一条血河。
沈晴抬头看他,嘴唇因失血过多而变得煞白。当他看见风浩然向自己举刀时,忽然笑了起来。
用仅剩的一条手臂抱过一坛酒:“我沈晴不是不会喝酒,只是始终没有找到能陪我喝酒的朋友。”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无比寂寞。
风浩然的刀不由顿了顿。
沈晴缓缓阖上双眼,好像是在叹息:“……我死后,总算能够好好与你痛饮一番了。”
“好。”
沉默片刻,风浩然利索地一刀砍了下去。
那夜战后,我便回了桐山。只听说风浩然仅花了三天的时间便将风信堂收复了回来。又听说,他骑的赤风马上,像往常一样,开始更换不同的女子。
而与他隐居竹林的那段日子,也渐渐被我淡忘。
或许风信堂要的,就是这么一个堂主。
后来我在沈晴的墓前遇见风浩然。带了一坛子好酒,一半自己饮下,另一半洒在土里,芬馥了开在墓前的一丛野花。
他转身,看见我和我怀里捧着的酒壶,眼里黯然。
“你也来陪他喝酒?”
我点点头:“不管他承不承认,他始终都是我们的朋友。”
风浩然笑得苦涩:“他原本可以杀我的。”
我依旧点头:“那一刺,他完全可以刺在你的命门之上。”
“可他没有。”风浩然道。
我默然。没有人知道在那一刻,沈晴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或许……他想起了童年时一起摸鱼的那条小河。
想起了每次风浩然被我追着用红缨枪戳屁股时的模样……
总之,在那一刻,他选择了放手。
风浩然骑上赤风马离去的时候,回身看了我一眼。
我看见他嘴唇微动,似乎说了些什么。
只是当时墓前扫过一阵大风,我什么也没听见……
重新开新坑前的练笔之作。谨以此向在武侠神殿上我最爱的一篇武侠文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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