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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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意气得直锤萧穆尘的枕头，这家伙也太让人无语。她夜里三点多醒过一次，辗转到快六点才再次睡着，没想到八点起床，萧穆尘就没影了，给他打电话，质问他人去哪儿了，他只说：“等我回去你就知道了。”
谁要等你？!林知意刷着牙，用力拧紧牙膏盖子。牙膏盖子本来已经失踪一周多，萧穆尘搬进来后，不知道从哪儿把它找了出来。
简单洗漱完毕，林知意便去陪母亲。
庄皎月这几天精神都不太好，长时间卧床睡觉，林知意有工作时就抱着电脑在她卧室里画稿，其他时候就在她卧室里看书，虽然她清楚地知晓，成年人的精神危机在书里并不能完全找到答案，但是她又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企图在书里找到答案的念头。从书籍里拾掇的思想碎片，能够暂时麻痹她的神经。
书里说，死亡并不存在，真正存在的，是对死亡的恐惧[注1]。林知意不知道该怎么消解这恐惧。此时此刻，庄皎月了无生机地躺在她旁边，再过几个月，她的最后一缕气息也会烟消云散。
林知意觉得，在这昏暗的房间内，死神始终站在某处，暗暗地窥视着她们。她不敢和死神对视，只想逃出这房间，她想大叫，又怕母亲受到惊扰，她想痛哭，又怕母亲徒添伤怀。
她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熬日子。
可她一想到母亲也在熬着，就更加难熬，只觉得日子像融化在锅里的糖，发苦，发闷，发疯。
庄皎月刚确诊的时候，林怀民安安心心地在家呆了一段时间，最近又故态复萌，仿佛家中无事发生一样，照常每天跟朋友去喝茶、打牌、钓鱼，从早到晚，不见人影。
林知意刚开始还会问庄皎月，我爸呢。后来，见他总不在家，彻底死了心。林怀民这个男人真是几十年如一日的自私。他轻视庄皎月的痛苦，轻视整个家庭的灾难，只顾自己快活。
林知意把钟点阿姨换成了住家保姆，同时默默地延长了自己每天陪伴母亲的时间。
下午三点多，林知意收到萧穆尘的信息。
【你不在家吗？我已经到家了。】
【我在我妈这里。】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林知意看了一眼睡着的庄皎月，回道：
【你到淮江名城兴复路的那个大门口来接我吧】
【我们去买床】
十分钟后，林知意坐上萧穆尘的车。
“咱们去陶然富森？我回来以后在他们那儿买了不少东西，我觉得里面的东西还不错，就咱们门口那鞋柜，我觉得特好看，或者咱们去宜……”
萧穆尘打断林知意的话：“我们先回家。”说罢，就往出租屋的方向开，和陶然富森方向相反。
“回家干嘛呀？你有东西忘带了？”
“没，先回家，回家你就知道了。”
林知意侧身望着萧穆尘，看他整张脸都荡漾着笑意，心情似乎很好。
他该不会给我准备什么惊喜了吧？今天是什么纪念日吗？恋爱纪念日？总不会是分手纪念日吧？分手2000天？林知意大致推算了一下，没一个日子是整数。
“哎呀，你别算了，回去就知道了。”林知意的心思被萧穆尘轻而易举地看穿。
两人回到家，萧穆尘径直把林知意领到厨房，哗啦一下把厨房的推门拉开，特别得意地向林知意展示他放在水桶里的东西，一脸期待地等着她问他、称赞他。
林知意盯着水桶，沉默良久，脸色越来越沉。
萧穆尘见状，意识到事情不对，急忙低下头，看着林知意，轻声问：“你怎么了？”
“这就是你今天一大早出去的原因吗？”林知意面无表情地问。
“嗯，我……”
“去买床，走。”林知意截断萧穆尘继续陈诉的语句，转身往厨房外走。
萧穆尘想去拉她，但林知意走得太快，他扑了个空，差点把水桶打翻。
“知意，知意……”林知意回头，眄视萧穆尘一眼，他立即噤了声，只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两个人回到车上后，谁也没说话。林知意是不想说，萧穆尘是不敢说。他不知道林知意究竟是为什么突然不高兴了，他暂时也不敢问，他打算买完床回家以后再找合适的机会问她。
林知意靠在车门上，静静地看着窗外。她逐渐地冷静下来，后悔刚才不该冷脸走人。
不就是三条鱼吗？萧穆尘不就是去钓鱼了吗？她不该把自己对林怀民的怨恨转移到萧穆尘身上，林怀民为了钓鱼整天不着家，那是林怀民的错，萧穆尘是无辜的。晚上找机会和他道歉吧，林知意在心里打定主意。
经济不景气，陶然富森里，店比人多，好不冷清。
“两位看看喜欢这张床吗？一米八的大床，最适合你们这样的年轻小两口了。这是我们店卖得最好的一款。”一家品牌店的店员热情地向他们介绍摆在门口的原木色的大床。
萧穆尘露出一个暗爽的表情，扭头问林知意：“你喜欢吗？”
“又不是我睡，”林知意环视店里的其他款式，她觉得离得远一点的那张有着白色床头的床更合她心意，但一想到是萧穆尘自己睡，与她何干，就不打算说出来，只说，“你自己选。”
“你帮我挑一个，你眼光好。”
“那我喜欢那边那个白色床头的。”林知意伸手指了指。
萧穆尘顺着林知意手指的方向走过去：“这个？”
“嗯，那个床头好看。”
“那我们就要这个。”萧穆尘对售货员说完，作势就准备去付款。
林知意上前拦住萧穆尘：“我们不要再看看吗？这才第二家，而且你价格都没问。”她担心萧穆尘现在经济状况不算太理想，这张床的价钱超出他的承受能力。
“你喜欢就买，不用考虑价钱。”
好你个萧穆尘，口气倒是一点都不像大厂失业青年，反而跟霸道总裁似的，林知意腹诽道。
“这个床多少钱？”林知意问店员。
“原价是9999，现在只要6999，你们运气好，这几天厂家搞特价。活动就这几天，喜欢就买了吧，床这种东西，说不定要睡一辈子的呢。每个月算下来才几十块钱。现在家居城买到五千块，还能抽奖。”
林知意觉得这个价钱超出预算，想着萧穆尘现在不容易，能省就省，大把3、4000块的床也相当不错。
“我们再看看吧。”她跟店员说完，拉着萧穆尘往外走，压低声音对他说：“我觉得有点贵了。”
“你喜欢嘛，就不贵。买！”萧穆尘大手一挥，继续上演霸总。
林知意停下脚步，一手叉腰，一手拍拍萧穆尘的肩膀：“小伙子，我觉得咱们该节约的地方还是要节约的，再说，咱们还有那么多家店没看呢。”
萧穆尘愣了一下，随后郑重其事地说：“好，都听你的。”
林知意想起，她和萧穆尘从前逛家居店的时候，萧穆尘也这么说。那会儿萧穆尘刚把房子租好，林知意陪着她去买家居用品。当时她觉得陶然富森的价格对刚毕业的萧穆尘来说，还是高了些，于是拉着他去宜家淘货，若是宜家的价格也嫌贵，就去网购。
每次要买什么物件，萧穆尘总说，都听你的。
林知意起初觉得，萧穆尘这句话和天下大多数男人，比如林怀民一样，是甩手掌柜般敷衍的权利让渡，根本不是真心的，买什么款式对他们来讲并不重要，他们只是企图快速从这桩他们觉得不值得费精神的琐事中解脱出来。
但是慢慢地，林知意发现萧穆尘是很认真地陪她在挑东西，他偶尔也会发表自己的意见，有那么一两次，意见相左的时候，他还会尴尬地找补，说他觉得林知意挑的也不错，哪一个都可以。林知意看得出他并不喜欢自己选的，就会提议再看看，直到双方都觉得满意。
陶然富森四层逛完，林知意最钟意的还是最开头那一张床，但她犹豫着还是要选个性价比高的。
萧穆尘拉着她回到原先的门店，在店门口嬉皮笑脸地对她说：“就买这个，好吗？没钱，大不了吃土呗，或者吃软饭，我现在住在你家，你总不会饿着我吧。”
林知意白了他一眼，无奈地笑笑：“行吧，就买这个。反正也不是我的钱。”
店员看到他俩回来，乐不可支地把他俩迎进去。买好单，留下送货地址，两人又去挑了一个床垫。
萧穆尘上门一次，一个半小时的收费是一百五十块块，今天买的东西够他上门一百多个小时了。至于抽奖，非酋林知意抽中一个充电宝，按市场价值算，堪堪能抵消萧穆尘上门四十五分钟吧。
生活不易，林知意替萧穆尘叹气。
夏日傍晚六时，天色不沉，暑气不减，微风不至，世界仍旧像个巨大的蒸笼。
“我陪我妈吃完饭就回去。”车子开到淮江名城大门口停稳，林知意打发萧穆尘先行回家。她半个身子都移出车外了，突然好像听到萧穆尘在她身后说了一句什么，却被旁边急着进小区的白色凯迪拉克的喇叭声盖过。
林知意又缩回来坐好，示意萧穆尘挪一挪车，让身后的凯迪拉克先进去。等萧穆尘把车停稳，林知意问：“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你赶紧回去陪妈妈吃饭吧。等下要我来接你吗？”
“不用，这么近，我走回去就可以了。”林知意从车上下来，看着萧穆尘欲言又止的表情，顿了顿，还是“砰”的一声关上车门，头也不回地进小区了。
有什么事情，都等到晚上再谈吧。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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