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昼心动[合约]》小舟遥遥

10、Chapter10

　　「Chapter10」

　　车里的闻砚礼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孟璃也从他那“你是在逗我？”的表情里，意识到自己做了个多么愚蠢的动作。
　　“闻总，我……”
　　她讪讪直起身：“背可能夸张了点，但如果你需要的话……”

　　“你能背？”

　　孟璃：“啊？”
　　她试图从男人的脸上看出一丝开玩笑的成分，但眼前这张英俊的脸庞毫无表情，叫人完全捉摸不透。

　　“我是说，如果你真的需要的话，也许……可能……可以试试吧……”
　　孟璃硬着头皮：“不过扶肯定是扶得起的，你别看我个子不高，力气还行。”

　　闻砚礼见她磕磕巴巴的窘迫模样，眉眼间的淡漠稍缓，又不动声色瞥过她纤细修长的手臂：“我知道。”
　　孟璃，“知道什么？”

　　闻砚礼没多说，只往前头看了眼。
　　金导他们那边也发现孟璃折返回来，都停住脚步，朝他们这边观望。

　　“他们在等你。”
　　闻砚礼收回视线，再看眼前扎着马尾的年轻女孩：“不用当我的拐杖，今天就当我的眼睛，替我多看看就成。”

　　当他的眼睛……
　　替他多看看。
　　直到孟璃顶着大太阳走到金导他们身边，脑中仍重复着这一句话。

　　说实话，一个多金帅哥在你面前说出这种类似“你是我的眼”的话，心里毫无波动是假的。
　　但相比于旖旎心动，孟璃更多是一种被信赖的触动。

　　至于为什么不会有暧昧想法，大概是当两人的身份差距太大的时候，理智与冷静就如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绝对性压倒任何不切实际的念头。

　　“闻总他还是不肯下来？”
　　金导语气里满满的不解。

　　早先公司说接了个大单，对方是上市集团的高管，招待好了，奖金丰厚，金导还喜滋滋感谢老板的赏识，给他派了个这么好的活儿。
　　可这不到24个小时的相处里，金导也瞧出这大领导脾气古怪，不好伺候——
　　唉，只希望对方别给他整个投诉，到时候别说奖金了，没准还得挨批。

　　“可能是时差还没调整过来，还有些累，他让我们好好玩。”
　　想到领导派的“替看”任务，孟璃打起精神：“今天我就跟着金导你走，全程听你讲解了。”

　　这小姑娘算是这一队贵宾里最接地气、也最好相处的一个了，金导自然也愿意与她多待在一起。
　　现在听她这么说了，他比了个ok：“没问题，来吧。”

　　于是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以金导带头，一行人将利马老城区逛了一圈。

　　彼时正是阳光灿烂的上午，以武器广场为中心的利马老城区，朝着四周放射出纵横交错二十条大石板铺就的道路，错落有序地通往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

　　“贵宾们都是从大城市来的，看惯了沪城的繁华整洁，再看老城区可能就觉得差点意思。不过这里虽然瞧着破败，但88年也入选为世界文化遗产了。闲着没事的话，来这边走一走，逛一逛，也算一种体验。”

　　金导边介绍着，边领着孟璃一行人过马路，去了老城区这片最为醒目巍峨的大教堂。

　　步入教堂，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高耸壮观的拱形天花板，还有天花板上悬挂着数盏大型的水晶吊灯。
　　虽然是白天，教堂里的灯光都亮着。灯光璀璨，宛若点点繁星，那装饰着精美线条与几何图案的华丽穹顶被暖这金色的光芒笼罩，显得神圣而华贵。

　　教堂两侧矗立着粗壮的立柱，正中间是一排又一排，从门口一直摆放到教堂最深处的深木色雕花长椅。
　　今天恰逢周末，长椅上坐着不少的人，有来做礼拜的信徒，也有参观的游客，或是安静祈祷，或是静静观赏。
　　人虽多，大家却默契的保持安静，并不嘈杂。

　　翟秘书和周医生对讲解没多大兴趣，刚进教堂就表示他们自己逛，之后门口集合。
　　而孟璃呢，相比于和清清冷冷又不熟的异性同事逛景点，更偏向和话多的金导一起逛。
　　于是四人刚进教堂，就在教堂中央的通道兵分两路，各自去逛。

　　这不是孟璃第一次逛教堂，大二那年她去羊城打暑假工，逛过当地的圣心大教堂。
　　她并不信教，当时稀里糊涂逛了一圈，拍拍照就出来了。
　　这回逛这座利马主教堂，身边有个金牌导游随行讲解，倒是仔仔细细、认认真真把教堂逛了一遍。

　　逛到教堂最深处时，孟璃的脚步被一间光线灰暗、偏僻静谧的侧厅给吸引。
　　她好奇探了探头，只见里头排了长长一条队伍，站在队伍正前方的是一个戴帽子的黑袍神父。

　　不算大的厅堂里只亮着一盏光线微弱的小灯，排队的人们井然有序的走到黑袍神父面前，低眉垂眼，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
　　那神父静静听着，频频点头，而后从银盆里沾了水，轻轻地抚摸在人们的头上。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孟璃疑惑，“洗礼？”

　　“今天正好的礼拜天，估计是在赐福。”
　　金导也探头看了看，见怪不怪：“左边还有个忏悔室，之前我带客人来的时候，还看到有人跪在那小木柜子前面忏悔。”

　　孟璃对忏悔倒没什么兴趣，她这辈子没做过什么需要跪着忏悔的坏事。
　　不过赐福么……

　　黑袍神父面前已轮到了一家三口。
　　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正搀扶着个孱弱的老人，无比虔诚地望着神父，嘴里说着什么。

　　“这个赐福很灵么？这么多人排队。”而且瞧着大都是本地面孔。
　　“我不信教，所以也不知道灵不灵。”
　　金导看向孟璃：“孟小姐信教？”
　　孟璃：“灵的话我就信，不灵我就信科学。”

　　金导失笑：“还能这样？”
　　孟璃耸耸肩：“现在年轻人都这样，比如左眼跳财，右眼跳就是昨晚没睡好。”

　　说话间，那位头发银白、瘦骨嶙峋的老人已无比虔诚的垂下了头，而那黑袍神父目含悲悯，将手放在他的头顶，念念有词。
　　孟璃一时看得有些入神。
　　灵不灵另说，但信仰在某种意义上，对于人们来说也算是一种精神抚慰。

　　“孟小姐想去试试吗？”金导问。
　　孟璃面露迟疑：“但我不会西语，英语也不是很好，怕没办法沟通。”
　　“嗐，这简单，我给你当翻译。”

　　听到这话，孟璃松了口气，感激道了声谢，便迈步朝里走去。

　　***

　　从大教堂出来，已是半个小时后。

　　教堂前的大广场不知道在举行什么活动，上百号的表演者穿着色彩斑斓的传统服饰，头上戴着或是装饰有彩色羽毛的帽子，或是浅棕色草帽，正队列整齐地又唱又跳，周围也聚集了一大批游客驻足。

　　金导说是圣诞月的节庆活动，孟璃他们也凑在旁边看了一会儿。

　　没多久，司机就把车开来了。
　　车门打开，闻砚礼像开始那样，坐在车上，看手机。
　　见他们回来，他才撩起眼皮，一一扫过。

　　“闻总。”为首的翟秘书颔首示意。
　　“闻总。”稍后的周医生也打着招呼。
　　最后上车的孟璃：“……”
　　怎么有种小学生进教室的既视感。
　　腹诽归腹诽，嘴上也乖乖地跟着喊了声“闻总”。

　　闻砚礼淡淡嗯了声。
　　刚要收回视线，又听孟璃开了口：“翟秘书，咱俩换个位置可以吗？”

　　闻砚礼重新抬起眼。
　　翟秘书也愣了下：“什么？”
　　孟璃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想和闻总坐一排，方便汇报工作。”

　　翟秘书心说你能有什么工作汇报，但对上孟璃澄澈的目光，一旁的闻总也没反对，还是站起身，“你坐吧。”

　　“谢谢。”
　　位置一换好，孟璃就转脸看向只隔了一条过道的闻砚礼：“闻总，你现在忙吗？”
　　闻砚礼：“……？”
　　孟璃道：“不忙的话，聊聊天？”

　　后排的翟秘书和周医生听到这，不约而同的看向对方，彼此都从眼中看出惊诧。
　　更叫他们惊诧的是，闻总竟然真的放下手机：“好。”

　　孟璃知道他沉默寡言的属性，所以对他惜字如金的简短回应也适应良好。
　　在汇报“替看”工作前，她先问了句：“你刚才就一直坐在车上玩手机，没下去？”

　　闻砚礼：“下了，在附近找了个咖啡店。”

　　“噢噢，那就好。”
　　孟璃点头：“要是真在车里坐两小时，那多闷啊。”

　　寒暄得差不多，孟璃清了清嗓子，把刚才游览的景点都描述了一遍，还拿出手机拍的照片给他看——

　　“你看这样的构图，是不是很好看？”
　　“武器广场的确没什么好逛的，不过太阳晒得蛮舒服，我还看到长椅上有人躺着睡觉，不知道是游客还是流浪汉……”
　　“对了，我们逛教堂的时候，还在里面遇上神父赐福，不少人在排队，我也排了队，替你求了个上帝保佑。金导给我做的翻译，那个主教人还蛮好，笑起来像圣诞老人，眼睛也好看，是琥珀色的……”

　　“……我们从教堂出来的时候，还碰上了当地人的节庆游行，特别热闹。喏，给你看我录的视频。”
　　她点开视频，把手机递到男人面前：“虽然不知道他们嘴里唱的瓦利亚是什么意思，不过挺有节奏感的……”

　　视频里是开阔的广场，高大的棕榈树整齐排列，远处的建筑物外墙是黄色和灰白色，很有历史的厚重感。而广场正中，穿着民族服饰的男女老少们手拉着手，用悠长的调子一遍遍唱着“瓦利亚”。
　　像是某种原始部落的祭祀舞蹈。

　　闻砚礼垂眼，看着这段2分钟的视频。

　　孟璃一开始也在看视频，没一会儿觉着脖子有点酸，就扭了下头。
　　这一扭，视线恰好落在男人脸上。

　　她知道盯着人看不大礼貌，但……眼前的这张脸实在好看。

　　浓黑的眉，纤长的睫，高而笔直的鼻梁，浅淡透粉的唇……
　　乌黑的额发柔顺地搭在额前，敛了几分锐利，此刻看视频的专注神态，更是打上一层柔光特效般，宛若油画般静谧美好。

　　孟璃看怔了。
　　脑子里其实也没别的想法，只是出于人类对美好事物最本能的欣赏。
　　直到男人抬起了眼。

　　视线相接的刹那，心口猛地一跳。
　　孟璃慌忙低下头，发现那段视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放完了。

　　这时候，她该继续说些话的。
　　可刚才那个对视，搅得她心神大乱，大脑更是一片空白。
　　更可怕的是，她觉得她的脸肯定红了！
　　因为这会儿她能清晰感觉到热意一股一股地从胸口直窜向脸颊。

　　啊啊啊。
　　她内心尖叫——死脑子快想话茬，死嘴快点说话啊。

　　闻砚礼先开了口，“你说，你替我求了上帝保佑？”

　　孟璃一怔，飞快抬起眼，又迅速低下头：“对，这不正好碰上了嘛。”

　　闻砚礼：“你信教？”
　　“不信。”
　　“……”
　　孟璃似乎从沉默中读懂男人的无语，抬起头，黑亮的眸子眨了眨：“但万一灵呢？反正拜一拜也没什么损失。”

　　“你之前留的那张纸条上说，你们当地的寺庙也很灵。”
　　闻砚礼看向她：“你去了吗？”

　　“你看到那张纸条了？我还以为你收不到呢。”
　　孟璃有些惊喜，刚才的局促也被交谈冲淡了些：“我去了。而且我跟你讲，圆音寺真的很灵！”
　　她的眼睛亮晶晶，脸上也像放着光：“那天给你祈福的时候，我顺便去了财神殿，求财神让我快点找到工作，或者无痛获得一百万。嘿，你说巧不巧，没过多久你就找上门，直接boss直聘，既给我解决了工作，还让我赚了一百万！”

　　“我许愿还是没花钱的，给你请的许愿带可是捐了一百块的香火钱，我觉着这天上的神仙哪怕是看在香火钱的份上，也会让许愿带上的愿望成真的。”

　　她一脸坚信不疑，眼中明亮的光活像狂热迷信份子，闻砚礼失笑：“既然已经求过了菩萨，怎么还来求上帝？”

　　“来都来了。”
　　孟璃道，“再说了，油多不坏菜，东方的神仙和西方的神仙一起保佑你，中西合璧，双管齐下，总有个灵的吧。”

　　她语气自然，神情纯粹，闻砚礼眸光轻闪。
　　好半晌，他才开口：“为什么。”

　　孟璃疑惑：“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替他祈福。
　　又不熟。
　　话到嘴边，闻砚礼还是咽了回去，“没什么。”
　　说完，他靠着椅背，阖上了眼。

　　孟璃见他要休息了，她的工作也汇报得差不多，便也回身坐正，低头玩手机。

　　正低头翻着刚才拍的那些景点照片，微信忽然迸出一条新消息。
　　她点开，却看到——
　　Yannick Wen：「谢谢。」

　　孟璃微怔，下意识地往后排看去。
　　转身的刹那，却看到邻座的老板放下了手机，而后排的翟秘书正龇牙咧嘴的拧着矿泉水瓶。

　　孟璃：“……？”
　　两秒后，孟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