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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会给自己盛饭的狗是灵兽吗 ...

  •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冷水漫过脑袋的时候,夏云销透过模糊不清的水面,总觉得高高在上的男人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

      肚子里空空如也,腹部又冷又痛。
      从变成狗到现在,热饭没吃上过不说,肚子里还灌了一口又一口冷水。

      夏云销再度陷入昏厥。
      濒死间感受到有个温热的物体靠近了他。

      夏云销本能地靠近接近他的发热源,埋着湿漉漉的脑袋,把鼻子往温热的东西上拱。

      脖子后方又是一紧,自己被人拎着颈子扯开了。

      精神紧绷状态下又是挨饿又是挨冻。
      哪怕身体再过强壮,哪怕自己变成了一条皮实耐操的土狗,夏云销还是不可避免地生起了病。

      外面生机盎然,浓郁的茵绿与温热的日光所交叠。

      夏云销昏昏沉沉望着窗棂外的景色出神,鼻子里跟塞了拖拉机一样,喷嚏抖抖擞擞响个不断。
      嘴筒子周围的毛发变得湿润,眼眶里噙着的泪水也怎么都蹭不干净。

      夏云销趴在地毯上,犬牙咬着不知道谁扔给他的毯子一角。
      反反复复惊醒,每次都精神恍惚看向周围,想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又究竟什么时候梦醒。

      然而不管什么时候睁眼,面前都是木质的床榻,简朴的摆设,周围的装饰依然古色古韵。
      而自己,亘古不变的依然是一条狗。

      ·
      他原来的狗窝被那位叫元尘的修士给毁了个彻底。
      不知道是福是祸,也不知道这位凌虚真君到底想做些什么,夏云销被凌虚真君拎回了居室。

      男人随手将他丢在地上,给他锁上一根细细的链条,之后就再也没来管过他。

      一人一狗同在一个屋檐下,倒是互不打扰。

      凌虚真君的居室高在云顶之上,四面都是环山的冷峰,孤傲地仿佛要跟宗门的其他人隔绝开来。

      不会有人来叨扰凌虚真君。
      即便是有,也只能离着大殿远远的,站在门外传音请见。

      夏云销也图个安静,不会有像元尘一样的人来找他麻烦。
      而且他身为一条狗,在心无旁骛,只一心修道的男人眼里无异于一团空气。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夏云销每天都处在一种饿不死,但又完全吃不饱的状态。

      ......
      现在辰时三刻已过,宗门到了吃早食的时间。

      山峰底下的灶房飘来了香气扑鼻的饭菜味道。
      那股味道钩子似的,慢悠悠顺着窗口飘到居室里,又黏糊糊绕着夏云销打转,一整个缠绵悱恻,多情又碾转。

      夏云销吸了吸鼻子,从毯子底下钻出来,一只爪子踩着饭碗,一只爪子蹬着地砖,乌溜溜的小狗眼盯着端坐于榻上闭目养神的男人。

      今早男人一大早就起来修行,握着一把长剑立于中庭。
      萧瑟的风吹动他的衣摆,镌刻出疏寒寂寥的落寞身影。

      一把长剑在空中出鞘,挥舞之间风云涌动,剑意贯彻云霄。

      夏云销被男人震醒,咬咬自己的毛毯,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打完以后睡不着了。
      男人却又收剑闭目养神去了。

      此刻的男人盘腿席座于软榻之上。

      夏云销看到他就有些不忿,用爪子踩着自己面前的瓷碗,将精细的白瓷按得咣当乱响。
      “饿啊,饿啊,到饭点了,该吃饭了。”

      白瓷与地砖相接,磕碰间发出清脆的声响。“别闭目养神了,到饭点了,去吃饭吧,快饿死了。”

      夏云销望着男人,想要吸引他的注意,让他知晓这边的动静,意识到现在是早食的时间,该给他弄点东西吃。
      但是男人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像是根本听不到瓷砖磕碰的声响。

      “咣当咣当咣当——”

      夏云销继续用爪子按自己的瓷碗,玄黑色的地砖都被磕得砰砰作响。

      倒也真怪不得他嘴馋。
      病了以后不吃东西就浑身无力,夏云销需要食物来维持自己的健康。

      而且身旁这位凌虚真君早就大圆满飞升,已经辟谷成仙,根本就不需要吃饭。
      这里需要吃饭的只有他一个,会感到饥饿的也只有他一个,实在是太不公平。

      “真君,你醒了不?能给我找点饭吃吗?或者让人送点来也行啊!你不需要吃饭,但是我会饿死的啊。”

      夏云销按了几下自己的饭碗提醒他。

      一不小心用力过猛,瓷碗旋转着滚了出去,将地砖磕得连环作响。
      白瓷碰的一下砸在了床边的脚踏上,上面赫然多出一个豁口。
      细致的白瓷滚了一圈,最后停到男人身旁。

      “完了完了完了!”
      心头顿时警铃大作,夏云销立马顺着瓷碗跑过去。
      想伸手去够自己的碗,结果刚一开跑,脖颈又被拴着他的链子紧紧锁住。

      无奈夏云销只能换个方向,伸出后脚去够自己的碗。
      打算趁着男人闭目养神还没清醒,先把碗拿回来再继续叫他,免得惹到男人了再给他丢水里。

      然而他刚伸出爪子扒拉几下饭碗,就听到了骇人又威压的质问:“你在做什么?”

      夏云销:“......”

      夏云销双腿打颤,有些尴尬地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这不明显吗?
      都这样了还能干什么?

      在拿碗。

      “出去。”

      “?”

      “出去——”

      一道剑风忽然扑面而来,闪着光亮的长刃猝不及防劈到眼前。

      夏云销早上见过男人使剑的威力,身体不由自主瑟缩了一下,双腿发软跌在地上。

      脖颈的链条被横空斩断,凌虚真君的声音带着毋庸置疑的冷傲:“滚出去——”

      身体依然感着冒,生理性泪水蹭不干净,红红的浸在眼眶里。
      夏云销再多的愤懑和不满只能往肚子里吞,不知道男人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出去就出去,哪至于用剑指着他?

      这帮修道之人都有些神经质的不正常。

      不就是磕了下碗嫌他吵?
      可自己又不修仙又不辟谷的,总不能不吃饭吧?
      这凌虚真君至于反应这么大吗?还用剑指着他。

      夏云销小心翼翼迈着步伐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回头,生怕男人在背后捅他刀子。

      他忽然想到重要的一点。
      凌虚真君砍断了他的锁链,现在还让他出去,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可以跑了,不需要再回来了?

      夏云销若有所思,看向男人的目光都带了点兴奋和窃喜之情。

      ·
      凌虚真君将长剑收回,拇指和中指按于剑面拭剑,凌厉的眉峰微微蹙起,再度阖上眼皮,让剑意和心气相融。

      修道之人最讲求心思沉稳,心无旁骛。

      这狗不停地磕碰瓷碗,发出聒噪又扰人的声音,刻意用双臀对着他,尾巴扫到他的手背,实在是胆大妄为。

      他让对方出去,这狗却敢三步一回头,满眼眷恋与不舍看着他。

      究竟是为了活命另寻新主?还是本就是随风而倒的卑贱品性?

      自己要找的东西在这狗身上。

      都说这条恶犬与他原来的主人相依为命,这狗对那魔修忠心耿耿,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还有这狗蠢笨的可怕,并非通人性的样子,难道自己终究是找错东西了吗?

      ·
      夏云销不知道在他离开大殿后,那位凌虚真君身上又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出了门他就不再想身后事,不会让这些烦心的人来困扰他。

      他本来还是有点害怕离开大殿。

      在门口踱步了半天,又趴在地上等了半天。
      直到确认不会有人忽然冒出来踹他一脚,也不会有人冲出来,拿着明晃晃的剑指着他,他才松了口气从大殿下来。

      ·
      宗门里的灶房弥漫着粥饭的沁香。

      夏云销进去的时候差不多已是晚点。
      灶房里没有一个人的身影,宗门的弟子行早操修炼去了,不在这里用食。

      已经熄灭的灶台上还熬着一锅热汤,锅下的木柴被燃烧殆尽,只剩一点黑色碳化的木头,还在星星点点灼着亮光。

      夏云销站在锅前嗅了嗅。
      口水疯狂分泌,嗓子里也不停滚动。
      两只爪子扒在灶台边缘,前腿撑起上半身,锅里还剩下的白粥就映入眼睑。“汪呜?”

      夏云销欣喜若狂。
      居然还有饭留在这里!

      宗门里修道的人吃食都很清淡,没有现代那么丰富,没有大鱼大肉那样豪奢,但是简简单单的家常小菜还是有的。
      锅里的粥饭熬得软黏细滑,上面飘着米糊的淡白油脂,桌子上还有几条腌好的小咸鱼和几颗小青菜做配菜,一旁的竹篮里还剩下几个蒸好放凉的馒头。

      夏云销一口气吞掉两个馒头,又吃了两条小咸鱼。
      最后看着面前的汤锅犹豫了半天,用两只爪子卡着勺子,艰难地盛出了一勺米糊出来。

      “舒服了。”
      不用跳进锅里,就这样舀出来吃,不但干净方便,不会弄脏嘴边的毛发,还可以一口粥一口馒头,不怕噎得慌。

      夏云销又给自己叼了一条咸鱼。
      吃完饭饱以后才从灶台上跳下来。
      他稍加思索,抽了一条干净的笼布,又捡了剩下的几个馒头和所有的咸鱼,将食物包好以后才叼着离开。

      ·
      云仙宗立于颂山顶峰,宗门四处都是浓郁的灌木,下山的石阶上青绿遍布,雨后更是附上了一层湿润苔藓。

      夏云销叼着自己的干粮,顺着下山的石阶往下走。

      “这次下山都要注意些,莫要惹是生非,也莫要耽误时间,我们取完东西就回来。”

      后背忽然传来窸窣交谈的低语声。
      夏云销瞳孔猛地一缩,嘴巴里的干粮都掉在了地上,慌里慌张躲到一旁的草丛里,又伸出爪子把干粮袋勾到身边。

      有几个模样清秀的少年顺着台阶往下走,身上穿着模样相近的衣袍。

      走在最前面的人经过夏云销身边,欲迈出的脚步忽然顿住,狭长的眉眼审视一圈,眉头狠狠一拧。“等下,不对劲!”

      身后跟着的人“啊”了一声,巴掌大的小脸顿时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大师兄,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哪里不对劲?”

      “师兄,这里是云仙宗,不会有妖魔孽障敢蛰伏在这里袭人吧?”另一个少年立马警惕起来,右手放在剑鞘上,作出一个准备防护的姿势。

      左臂将同行的,看起来年纪最小的人护在身后。“小师弟别担心,你刚入宗门,真君还没有传授你修行的要点。害怕在所难免,但是有大师兄在,一定可以化险为夷。”

      夏云销双腿发麻,趴在湿黏的草丛里并不好受。

      他大概琢磨出来了,这几个人是云仙宗的弟子,身上穿的是特制的道服。
      看上去最胆小的人是小师弟,是前几日宗门收徒大典后新收的弟子。

      “千万别发现我,快走快走,赶紧走啊,你们怎么还不走?”夏云销小声嘀咕,一边流汗一边在在心里默默祈祷。

      即便是双腿麻木,身体也僵硬着一动不敢动,生怕自己被大师兄发现。

      为首的大师兄似乎对灵力的感知能力非常敏锐。
      他微微叹息,再度开口道:“或许是错觉吧,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附近,像是某种灵兽。”

      小师弟满眼诧异:“大师兄,什么叫做灵兽啊?”

      “就是自身灵力充足,或者自身灵脉畅通,可以助益主人修炼的兽类。这些动物积天地灵气大成,极难驯化,自身可以修道成仙。但是一旦驯化,却可以让驯化的人受益匪浅。”

      “原来是这样,多谢大师兄赐教。”

      小师弟客客气气,像是想到了什么,漂亮的眼睛里眨了眨,瞳孔里闪着求知的欲望:“大师兄,那会拿着勺子给自己盛饭的狗算是灵兽吗?”

      “?”

      这次换大师兄诧异:“什么给自己盛饭的狗?”

      “就是拿着勺子给自己盛饭,一脸人样的狗啊。”

      “你在哪里看到的?”话语间都带了些怪异和困顿。

      小师弟若有所思,神色也愈发怪异:“我,我在宗门灶房里看到的啊,难道云仙宗的狗不是都有灵性,都会给自己盛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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