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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梁上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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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卫府连廊穿过来到后门,一伙带着围帽的马队正在等她,黎欢从袖袍内掏出锦盒。
打开鎏金错花的盒盖,里面放置着内卫专属印信 “梁州”。
几个月前,长安往梁州的山间官道上。
马车内,黎亦欢检查了随身携带的暗器,将卫府交付的籍卷重新规置。
任务身份是荥阳郑氏在京中长大的娘子,性格欢脱喜欢游山玩水游历九州,氏族诸人几乎没人见过郑娘子的容貌。
她到梁州游历,顺便拜访远嫁的裴氏老夫人,送寿辰礼。卫府月前,安排属下将拜帖从郑氏府宅寄出。
河东裴氏与诸氏族来往繁多,郑氏势弱与襄王往来不过寻常。加之高宗亲颁令七族禁婚已多年,两家经年间未密切联系。
这次老夫人大寿献礼,这位郑氏小姐从小上外办学堂,性格欢脱不受拘束,十分合适在梁州城内外行走。
黎亦欢展开京城郑氏一脉族谱,历年情报和襄王府众人的旧档细细梳理,事毕拿出火折子将所有纸质信件核对销毁,喜鹊和傅铮眼神知会随行其他卫士注意四下,转身进到车内。
傅峥:“将军!所有安排已经就位,先行诸人已经到达梁州建立起独立驻点,相关物资准备妥当。
店铺街巷,当地豪绅,梁州府衙相关人员已经建立名单独立联络,一切就绪,当地卫府暗岗要不要去知会。”
“不用,襄王去梁州已经多年,内卫暗哨还是十来年前的,这中间有无变故还不能断言,待我们了解清楚再做安排。”
“是”
“将军,上次第五的事情可是引得王府察觉了?”
黎欢似笑非笑:“内卫查案面上是绝密,可如今偏偏群臣都知内卫爪牙遍地不得不防,襄王府要既忌惮,我们配合便是。”
傅峥瞬眼下茫然正想追问,喜鹊插嘴。
“将军,我不明白。宫里给的任务既是查梁州内卫和襄王,为什么不直接去襄王府,怎么绕这么大的圈子,去一个郡望裴郑氏夫人家。”
“襄王掌握着军中京中大大小小多少势力网,我们贸然安插身份进入,容易引起警觉反倒不妥。
梁州各相势力交汇府兵众多,与前朝原本就联系微妙,我们查案要多加小心,不要因为我们引发不可控制的变化。”
“变化?将军是指?这些人要是有不臣之心不正好剪除。”
黎欢抬眼瞠目,喜鹊顿时身上一冷:
“我们不是来杀人的,我们只据实向皇帝陈情,怎么处置决断不是我们职权,更不能对目标做任何假设和无据推断,内卫前朝的陈柯绝对不可以带到本朝。”
没人敢再做声,她平复了语调:“傅峥,我有一件重要事情教给你办。”
梁州城襄王府,小唐收到了二门上的传信,等到周子忧晨起。
“郎君,郑娘子病了。”
“病了?”
“咱们派到裴府的探子回话,几日都没出院门。屋里的灯入夜就会点,婢女门出出进进的,还看见裴家人请了府医进门,应该是病了。”
“看着不像是体弱的怎么病了。”
“人家娘子是长安长大的,长安城干爽咱这儿现在是雨季昼夜温差大,大概是受了风寒应该也……”
话音未落,周子忧一个箭步向着门外去。
小唐抻长脖子对着门上: “郎君!人家怎么说也是女娘,你现下去不合适。”
周子忧借口与裴家三郎有事,穿过前厅到后堂庭园转了一大圈,也没见到郑娉婷屋里那几个婢子。
正在做难,转头见裴知瑜正往西跨院去 ,疾行几步跟上前。
“阿姊。”
裴知瑜回头见人,面上露出几分讶异:“世子?你什么时候来的,可是有什么事?如此情急。”
“我来和三哥哥聊聊城郊马场的事,走的急了些阿姊勿怪。”
“三郎应该去前院和阿爷说话了,不若我去帮殿下唤人。”
“那便有劳阿姊了。”
裴知瑜与周子忧相熟依旧,却从未见过他今日这班一副话尤未尽的扭捏模样。
“殿下可用了朝食了?我命厨下给你送些?”
“尚未,都说裴家的吃□□致可口,如此我便不客气了。”
“阿姊…听说郑娘子病了不知要不要紧。”
裴知瑜上下打量着周子忧的情状,意味深长的扯了扯调子有些打趣的道:
“世子支支吾吾半晌就是想问娉婷啊,她不打紧就是那日蹴鞠可能着了风寒,府医谨慎起见让她暂时卧床先不要见府中诸人。”
“阿姊也没见她吗?”
“头一日见了的,这两日说都在睡着,我就没去打扰。”
周子忧的眉越拧越紧,拱手拜别了裴知瑜。
小唐紧紧的跟着一个字也不敢多讲,周子忧端住茶碗却不见动嘴,眼前又出现了那天蹴鞠场上的情形。
那么远的距离,如果真是有人用内力推动让球射偏还没让他察觉,就绝不是会点武功那么简单,一定是绝顶高手。一个大家女,怎会有这样的身手旁人还全然不知。
而场上诸人除了这个郑娉婷,其他人都在襄王府眼皮底下底细干净。
疑点重重的郑娉婷,如果在这个档口在此地失踪了好几日,那她与近日城里杀人案甚至不顾万民生死的投毒案就脱不了干系,就算不是凶手也定有牵连。
周子忧坐在裴三郎的院中一言不发,半晌突然起身猛地就往后阁而去,小唐还未反应,周子忧一个翻腾,屋檐上一闪瞬间就不知去向了。
顺着房檐回廊来到郑娉婷居住的院落,屋内安静除了门口值守的婢女看不见其他人,观察片刻复又翻上屋脊。
白日潜行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人察觉。
周子忧几乎将身子紧贴着房瓦翻开了一片,屋内确有一人躺在床上,身型与郑娉婷相仿却始终看不清面容。
半柱香时间过去再不回去会引人起疑,他将腿动了动,院落后门支呀作响。
一个女娘从门外进来,一左一右带了两个侍女,女子越走越近屋内侍女见状围了上去。
周子忧狠狠的提了一口气,屋内侍女云英:“姑娘早就好了,为什么还要人装病啊?”
“眼下城中的事我们这辈子也未见得会遇见,府中所有人都不能走动,除了装病我有什么办法。”那声音明艳轻快,恰如那日城中凶案现场门前的女娘。
原来只是这样吗?起码此时也不会有其他答案了。房上的人内心默默,一口气这才慢慢松出去。
再待下去真的不妥,起身顺着房檐回到了裴三郎的住处。
喜鹊对着门口二人偏偏头使了暗语,得到了肯定的回应。
黎亦欢脸上少女的娇俏神情,消失的无影无踪。
“将军,人走了。周子忧那边监视的属下也不来报,若不是将军觉察,今日真就要暴露了。”
云英扬起手掌在脖颈处一横:“要不要......”
黎亦欢嘴角微翘,眉目闪动:“心急什么?送上门的,不用你我费心怎么和襄王府扯上瓜葛了。
不过,早就听说襄王世子,十四岁便入军中战场上武功一流心细如发。
那天在绸缎庄门前的剑术,今日这轻功。别说内卫府,怕是整个军中也甚是难得。若是我们要找的人真是他,可确实棘手。
要尽快清查徐千在城中势力的去向,此事不能再拖了。”
“是”
“还有,派人去临近几州排查内卫旧属的情况。尤其是近年来与外邦人的往来,重点查边境开战的年份。”
“属下去安排。”
“以后在院里还是叫娘子,严谨些。”
“是。”
“喜鹊,襄王府近日都在忙些什么?”
“眼下是每年大军集结操练的时节了,安平伯在忙些战马采买的事,有西域人给襄王带来了一批好马,说是勇猛异常能以一敌十。”
“战马?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黎亦欢灵敏的嗅觉扑捉到了一丝腥气,她眼角一收目色锐利。
“他不是对我很好奇吗,那我们就送上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