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假虎为》南书悦喜

7、第七章

　　走出操场，何以为看着正在扒香蕉皮的胡璃，惊讶地问，"哪来的香蕉？"

　　胡璃边将最后一块香蕉皮扒下边说，"刚才从校红十字会那里顺的，我晚饭没吃饱。"

　　何以为看着他将白色的果肉放进嘴里咬了一大口，鼓着脸颊嚼啊嚼，嘴唇红艳艳的，想到这根香蕉原本的使命，耳朵忽然红了。

　　胡璃将手里的香蕉伸向他，问，"吃吗？"

　　何以为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说，"……不。"

　　胡璃咀嚼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看了何以为几秒，露出了促狭的笑容，说，"哥，没看出来呀～"

　　"嗯？"

　　胡璃凑近他的耳朵，忍着笑意，"你挺色啊～"

　　何以为脸色越发红，声音也低了下去，说，"不是的。"

　　这时，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传来，"不是什么……"

　　余光里，一个人脸突然出现在了他和何以为中间，胡璃被吓了一跳，猛然向后倒去。何以为迅速跨出一大步，伸出胳膊搂住了他的腰，他才不至于坐到地上。

　　李博珂看着他们露出一脸没眼看的表情。

　　胡璃站稳后，看着李博珂暴躁道，"怎么哪儿都有你啊刻薄男！"

　　李博珂翻了个白眼，然后瞟了一眼何以为，笑着说，"今天心情好，不跟你一般见识。"

　　李博珂将拿在手中的狗尾草叼在嘴里，吊儿郎当地说，"多谢赞助～SCI论文有喽～"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胡璃看着李博珂的背影，眼珠左右转了两圈，忽然挑起嘴角，将手中的香蕉皮对准他的脚下扔了过去。

　　何以为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就见李博珂准确地踩住了香蕉皮，下一秒就向后倒了下去。

　　等李博珂骂骂咧咧地站起来时，胡璃早就拉着何以为跑远了。

　　跑了一会儿，见李博珂没有追上来，胡璃停了下来，平复了一下呼吸，然后转头问何以为，"那个刻薄男什么意思？啥赞助？"

　　何以为不动声色地说，"没什么。"然后拉过他裹着纱布的手，问，"今天去换药了吗？"

　　胡璃嘴巴张成了O型，"忘了……"

　　何以为叹了口气，"不想码你最爱的代码了吗？"

　　胡璃笑嘻嘻的，"不是还有你记得嘛～"

　　何以为摇了摇头，"走吧。"

　　"去哪里？"

　　何以为伸手轻轻敲了一下他的额头，说，"去换药，然后去吃饭。"

　　"那可以吃苹果吗？"

　　"不可以。"

　　"哥～"

　　"叫什么都不行。"

　　胡璃想了想然后说，"忽然想起来，那会儿的话题还没说完呢～"

　　何以为迅速接道，"……只能吃一点点。"

　　"那你给我削苹果皮～"

　　"……嗯。"

　　"要削成狐狸形状的～"

　　"你别得寸进尺。"

　　第二天傍晚，胡璃准时出现，见到何以为就向他伸出双手，笑眯眯地说，“哥，我要礼物～”

　　“什么礼物？”

　　“生日礼物！”

　　何以为微微睁大眼睛，“你今天生日？”

　　“昂～”

　　何以为有点为难，“你想要什么礼物？”

　　胡璃勾起嘴角，“我想要什么你还不清楚吗？”

　　何以为叹了口气，“你正经一些。”

　　胡璃收起笑容，说，“我挺正经的。”

　　“那你想要什么？”

　　胡璃说，“你。”

　　何以为挫败地将一只手捂在脸上，叹了口气。

　　胡璃看着他撇了撇嘴，说，“好啦！你明年记得要送我礼物哦～”

　　何以为愣了一瞬，然后轻轻点了点头，“……嗯。”

　　胡璃向他伸出手，说，“手机给我。”

　　何以为想也没想直接将手机递给他。

　　“你倒是不怕我看。”

　　“没什么可看的。”

　　除了工作上偶尔与导师的交流，师妹寥寥几条信息，他的手机里现在剩下的，全部都是胡璃，胡璃，胡璃。

　　胡璃失笑，“你的手机干净得好像个老年机啊，连个游戏都没有。”

　　何以为一愣，紧接着说，“有个数独。”

　　胡璃眉头都皱到了一起，说，“你管那叫游戏啊！”

　　何以为不说话了。

　　“好了！”胡璃笑着把手机还回去，“计步器已经设置好了，今天我就要把那100公里走完！”

　　何以为一本正经地说，“100公里，东操场需要走500圈，西操场走250圈。”

　　胡璃嘴角抽了抽，“你们博士想问题都这么严谨的吗？”随后坏笑起来，“那你对我的心动程度精确到小数点后三位是百分之多少哇～”

　　何以为没有回答，转身向一个角落走去。

　　胡璃撇了撇嘴，还是追了上去，转过头没好气地问，"要去哪儿？"

　　他们所处的位置离食堂很久，所以没走几步就到了卖水果的摊位。何以为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从摊位上挑了一个带有红黄纹路的苹果，递给收银的人，说，"老板，可以借我一把水果刀吗？一会儿还给您。"

　　胡璃瞪大眼睛，看了看何以为，又看了看他手中的苹果，快速眨了眨眼。

　　胡璃像个小朋友一样，小碎步跟在何以为身后来到了明湖边。明湖是学校里的一个小池塘，这里养了一些七彩的鸭子，是个晚饭后来遛弯儿的好地方，不少学生会结伴过来用馒头喂这里的鸭子们。

　　两人找了个相对空旷的台阶坐下，胡璃看了一眼手机，说，“才走了630米。”

　　何以为说，“完成百分之零点六三零。”

　　“喂！你不会是在回答我上一个问题吧。”

　　何以为一愣，随即浅浅地笑了起来。

　　胡璃撅起嘴巴，将脸转到一边，说，“算了，再问下去，怕是比这个数字还要低了。”

　　何以为摇了摇头，将水果刀的保护套取下，然后拿起那颗苹果，用水果刀轻轻划过苹果表面，胡璃看着他的动作倒也跟着安静了下来。

　　在他们不远处的石阶上坐着两个女生，似乎是选修了小语种课程，正边投喂摇摇摆摆的绿头鸭，边做着对话练习。

　　胡璃望着她们那边，忽然低沉着声音喃喃了一句，"Alles Gute zum Geburtstag."

　　何以为将头转向他，有点惊讶地问，“德语？”

　　“嗯～”

　　“什么意思？”

　　胡璃眯着眼睛笑道，“我喜欢你。”

　　何以为看到他这个表情就知道他在说谎，一脸无奈地看着他。

　　胡璃收起笑，撇撇嘴道，“好啦！是生日快乐的意思。”然后又瞪起眼睛，“你刚那是什么表情，我会德语很让人惊讶的吗？！”

　　何以为笑着说，“没有。”

　　胡璃望向池塘中心的亭子，语气慢慢恢复了正经，“小时候我爸妈在欧洲工作，他们又忙就整天把我扔在幼儿园里，幼儿园里各个国家的小朋友都有，搞得我五岁就会说三国语言了。”

　　何以为听完笑了起来，莫名想起了他放假回家便会粘在他身边的五岁小侄子。胡璃小时候也一样吧，小团子一样，永远笑眯眯的，异国他乡也不怕生，脆嫩的声音跟谁都要说上两句。

　　胡璃说到这，用回忆似的语气继续说，“我五岁生日的时候，我爸妈发现他们对我说'生日快乐'我竟然听不懂，最后说了句德语我才听明白，才惊觉似乎这样不行。”

　　何以为渐渐收起了笑容。

　　胡璃盯着湖面继续说，“后来他们就把我带回祖国大地，丢给了我爷爷奶奶，又继续搞事业去了。”

　　胡璃晃着两条腿，笑着说，“潜意识还是很有意思的，其实那三国语言我早就不记得了，唯独这句一直记得。”

　　胡璃垂下眸，轻轻地说，“似乎童年里对他们的印象，就只停留在这句话。”

　　何以为看着他眼神有一些乱，伸出手好像又不知该怎么办，最后把手轻轻放在他头发上，安抚似的摸了摸。

　　胡璃转过头，何以为正注视着他，眉心微微蹙着，眼神向他传达着他不善表达的担忧，还有一点温柔。胡璃的心忽然跟着柔软了好几下，倒有点难为情似的小声说，"我都没跟别人说过这些……"

　　何以为将削好的苹果递给他。

　　胡璃接过来，瞬间露出大大的笑容，说，"是狐狸形状的苹果！"随即想到什么，"你为什么会削这么可爱的苹果？！你是不是给你那个眼睛超大的师妹削过！"

　　"别乱说。"

　　"那你怎么会的？！总不能削给自己的吧！"

　　何以为无奈叹气，"我有个五岁的侄子，给他削过兔子，改了改。"

　　"哦。"

　　“我教你那句德语吧。”

　　“我学来干嘛？”

　　胡璃笑嘻嘻，“说给我听。”

　　“……”

　　“你记得我刚才跟你说的，这句话的意思嘛。”

　　何以为一脸“你又有什么套路”的表情。

　　胡璃翻了个白眼，说，“你想什么都写脸上了。”

　　然后凑近过去，像说悄悄一样，小声说，“以后就当作我们的暗语，好不好？”

　　“为什么？”

　　“我喜欢跟你有秘密。”

　　何以为将狐狸苹果拿到面前，低沉着声音说，"还是先许个愿吧，狐狸神明一会儿要睡觉了。"

　　胡璃失笑，"你是把我当成你小侄子了嘛～"

　　然后看着表面已经有点氧化的狐狸，表情变得认真起来，过了一会儿，低声说，"抱抱我。"

　　"许愿。"

　　胡璃说，"这就是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