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奶糖的盒子

2、记录

　　那天看了纳兰容若的《长相思》：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不想多说就希望他能够明白。在她的内心中，这只是一场恋爱罢了，没有旧爱没有新欢，如果硬说有，那她是他家庭的新欢，可是，在爱里面她想她应该是第一人的，一个家庭在没有爱情的基础上，只要尽到责任不就算是罄尽全部了么？
　　无数次的想到遇见他的妻子时的场景，她是不要低下头的，不管这个同样可悲的女人知道或者不知道，知道的多或者少。这不是一场错误，只是一场爱情，没有天长地久，不知道明天是怎样的。没有破坏，没有拆散，没有影响，也许真的是什么都没有。
　　那天有她的父母，他的妻子和女儿，还有一个陌生叔叔的一家，坐在里面，她是最闪光的一个，E—LAND的格子裙子，格子包，齐齐的刘海，卷卷的长头发，大眼睛，像个受了伤的孩子。他的女儿对着她笑，她说姐姐好漂亮，像个洋娃娃。他对她笑，还是痞痞的样子，透过阳光，那笑容照的她的眼睛生疼。出门的时候她留下来打包，他走在人群的后面牵她的手，她紧张的想要挣开，他突然转过头来对她说“我们逃走吧。”声音是她所未听过的温柔。
　　跟阿娇说起那场聚餐，说起他的妻子和女儿，“他的女儿并不漂亮，也不可爱，无法形容的一种感觉，还记得很久前看过的那部韩国电视剧《美妙人生》么，里面的小公主也是不漂亮的，可是她的眼神清澈见底，看起来就特别的纯真，让人疼惜。”至于他的妻子，是种无法形容的说，她对阿娇笑，“以后看到哪个人长得像她，我指给你看啊。”坐在肯德基的大落地窗旁边，她突然抬起头来看看外面的天，眼神暗淡下来，“早在我们还在念书的时候怎么会想到要过这样的生活呢？那时候的自己心高气傲，甚至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子，还记得我们高考完么？就在这里，和他们谈笑风生，简单的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然后看到那个男孩子，大家起哄，嘲笑他的新欢，来祭奠我的爱情。”
　　阿娇叹息，“当时真的以为你是无法忘怀那个伟大的他的，要去北京，还说又岂在朝朝暮暮的话，以为你不会放手。”她对她笑，笑的像个傻瓜“你看外面形形色色，匆匆忙忙的路人甲，路人乙，看起来他们都是正常的人，可是你又怎么会知道他们不是同性恋，不在闹离婚，没有我这样的第三者呢？”
　　“暖暖。”她听到有些受伤的声音。
　　“恩”她抬起头来对她笑，眼睛有些发红。
　　电话打进来，是他。
　　刚过完春节，她一个人跑到北京，其实这是一场谁来都可以的业务，父亲本是不愿意放她走的，这是一个好不容易团圆的日子，可她不愿意看见大伯一家人的样子，哥哥，嫂子，姐姐，姐夫。。。总之全都不复从前，完全一副不是寄人篱下的样子，母亲心烦，唠叨个不停，她回头对母亲笑“我们逃吧。”母亲笑着轻轻的拍打她的肩膀。
　　开始迷恋北京的地铁，从城市的一边坐到另外一边，早在自己没有车的时候最享受的就是坐环城的公交车，特别是在下着雨的季节，最好是密密的小雨，打在脸上觉得舒服，可是又不能不打伞，坐在靠窗的位置，风吹进来，凉凉的，让人想哭。很多年以后，她常常反问自己，如果他敲响她房门那天没有那场淅淅沥沥的小雨，她还会热情的回应吗？
　　正月15的时候北京下了一场很大的雪，她一个人走在路上，想象着如果遇见那个让她柔肠百结的男人该如何？是像没事人一样打招呼呢还是装作不认识呢也或许是高傲的扬起头，对他毫不理睬。那个男人是她从16岁就开始喜欢的，那时她还是单纯的孩子，睁大眼睛像个搞笑的卡通人物，他们相差4岁，一直的保持着两座城市间的爱，不停的纠缠。直到后来再打电话给他，听到女人的声音，她再也没找过他，那段爱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其实他们之间是没有开始的，所以也就没有结束。然后她真的在新天地的门口遇见了他，高高的个子是不会变得，有点发福，消瘦的脸上有了些肉，显得颧骨没有过去那样高了。她对他笑，他在身后的嬉笑声中冲她跑来，紧紧的抱住她，有股淡淡的酒味，起哄声慢慢变小，她感觉她的脖子湿湿的，抬起头，看见他眼角的泪。
　　他说“暖暖，我真的是很想你的。”
　　那夜他们在他的公寓里纠缠，他指着窗户说，“这不就是你想要的朝南的大落地窗么？每天一醒来阳光就照着你的脸。”她靠在床头，心里揪着疼痛，扑上去把他压倒在床上，他们像受伤的野兽相互舔舐一样，小心翼翼。
　　给阿娇的邮件：“如今的我好像是在阳光里漂移，在陌生的地方徘徊。手里捧着四十余个未接的电话。以为心里会闪过曾经烟花一样迷离的欢喜。其实，希望是永远都不会少的。只是，眼泪有一天会流干的。现在的我，心里满满的全是疼，不知如何是好。”
　　那天打开她发来的邮件时已经有些晚了，新年，是没有感情的聚会，她去了北京，没有了最好的朋友，就好像是把心丢了一样的。
　　回复她：“其实我一直都你知道一直想要得到这样一个人：不管你做了任何事情，都会依旧爱你，不会离开你。有时候你在故意激怒别人，疏远别人，发脾气。没有缘故地哭的。你是不容易被讨好的孩子。喜欢摆出恶劣的姿态使别人为难。以此认证自己对感情的向往。”
　　总是知道总是知道。
　　她只是恐慌，不知如何是好，两段没有结局的爱情，不知如何取舍。
　　一边是为了在北京驻下而抛弃她的初恋，这段爱情即使即使持续是不会有结局的，他有他的自尊和骄傲，不会为了爱情割舍全部，她宁可做他得不到的影子，一辈子都觉得她好，总是不停的想着她。一边是他，那个要带她逃的男人，在见过他的家庭之后她才彻骨的明白，无论有没有爱，这个家庭看起来都是完整的，没有人有权利拆散他们，即使你拥有看起来最美，最神圣的爱情。
　　回到家已经3月中旬，他在车站等她，一出站口就看见他站在显眼的位置，深褐色的外套，里面是黑色的毛衣，她把行李给他，挎着他的胳膊。
　　“大叔，你怎么老了这么的多啊？”
　　他敲她的脑袋。“你这个家伙，为什么不接电话？我前阵子去河北，本来是要顺道去北京找你的，联系不到你。”
　　“我工作忙啊。回来不是告诉你了么？”
　　她掂着脚亲他右边脸上的小痦子，“呵呵，回去剪剪头发吧！叔叔。”
　　他无奈的笑着摸她的头发，“哪有你这样的坏小孩啊？勾引年纪大的中年男人么？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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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知道没有想念是假的，只不过是让那份暂时的爱情冲昏了头，见到他时，她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想到安妮宝贝写过的等待着暖暖的城，注定他在等待着她，等在人群涌动的黄昏中。她的心像是得到了棉花糖的小孩子一样满足，满满的全部都是爱。忘记那份伤害好了，她不会再去北京了，换掉一切的联系方式就好了，得不到的才是好的，也许他早就已经不爱她了，像是周朴园所保留着的关于四萍的生活习惯很多年，只不过是在缅怀自己的初恋罢了，只不过是自己对自己的救赎。
　　6月份的时候，他的生意由于环保的严查而受到影响，再次跑到河北的分厂，临走之前的那一个晚上他紧紧的抱着她不放开，他说我是这样的害怕，害怕我只要轻轻一松你就不见了或者变成别人的了。她把头靠在他的胸口上，泪水打落下来，他紧张的伸手去擦她的脸，抓住他的手，亲他的脸，“你开车一定要小心，少喝些酒，少抽烟，多吃些饭，吃饭的时候不要停下来抽烟。”
　　他听着她的唠叨，宠溺的捏她的脸颊。
　　“小的知道了。”
　　他走之后，华北的雨季到来，这座有海的城市里满满的全是潮湿，回家去看爸爸妈妈，他们终于因为雨季的到来稍作休息，像还在念书的时候一样趴在妈妈的腿上看电视，说到原来楼下的漂亮女孩子结婚，妈妈羡慕的语气显而易见，问她的爱情，她一怔，回头对妈妈灿烂的笑，“你看我长得比她漂亮吧？肯定要嫁个比她好的才行啊！好饭不怕晚嘛！”
　　妈妈笑着拍她的背，“真没见过这样的姑娘家，脸皮这么厚，随谁啊？”
　　“随你啊。”又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