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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鸿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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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岁那年的八月,我感觉和她的关系处于一种很奇妙的状态,因为她似乎把我当成了固定的旅游搭子。
这没什么不好的。
其实我是个很容易不自在的人,但和她在一块儿更多是觉得幸福。
南京一别后,我们又有小半个月没联系。再到后来就是她主动问我肯不肯和她一起旅行,我说当然愿意。于是我带她逛了重庆,又一起去了西安,贵州,安阳。
想法是她提的,地点是我定的。
我喜欢安排行程,而她恰巧喜欢被安排。
我们一起旅行,住同一个房间,很难不慢慢熟悉起来。所以我们闲暇之余也开始会随便聊聊。
路上我忍不住问她,“姐姐,你是辞职不干了吗?哪儿来的这么多时间?”
她安静的笑道,“不是啊,只是我的工作自由度比较大而已。”
我家不算富裕,但给我的生活费绝对不算少。这次旅行父母看在我高数竞赛拿了奖期末也考的不错还做了暑期实践的份上简直是大力资助啊,因此我花钱也蛮利索。但我是在心里有谱的情况下花钱利索,而她似乎是真的不在乎价格的大手大脚。
我说姐姐你差小白脸吗?
她笑着说不行诶,你还不够白。
我说诶,但是我便宜啊姐姐,物美价廉知道吗姐姐。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对历史了解的不多,很惭愧的说,我对历史的记忆大抵还停留在高中选科前。参观陕西历史博物馆时我偶尔问她几句和文物相关的史实,她不仅能谈上一二,还能延拓出新的史料。
我用小狗眼直勾勾的盯着她呆呆的说,哇塞,姐姐,我有点崇拜你了。
她听了掩唇直乐,说冉冉你真的好搞笑。
在安阳的时候碰上外国人找我问路,她那时恰好去买小吃了,我用典型的中式英语艰难的和外国友人交涉,酣畅淋漓的来了一场四级听说训练。老大哥,我也很想帮助你,可我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我学的专业不要求我们考四六级口语,所以相当于从高考结束之后我就没有再系统的练习过口语。嗯哼,没错,我就是中国式教育下典型的哑巴英语,口语烂的要命。
虽说我老是这么自嘲,看似洒脱,其实还是有些自卑的。
没多久她买完小吃了,我赶紧用眼神向她发射求救信号。
她快步走过来了。
外国友人指着手机屏幕里那个小红点问应该怎么到那儿去。
她眯眼看了看。
随后开口。
很地道的美式发音。
她说英语的样子迷人又性感。
她告诉我她在美国念的大学。
她说在国内没什么朋友。
我忽然就想到很多事情。
忽然感到惶恐。
我们去看音乐剧那次,结束后,她忍不住开腔点评了几句,接着便止不住的跟我介绍那演员塑造过的她认为最经典的角色。
那些话不是像我这样的外行人说的出来的。
我不懂音乐剧,但我知道她不会不懂。
她说谢谢我,从来没有人愿意一直听她说这些。
我说这有什么的。
我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原以为她不爱讲话,现在看来,好像只是被什么给压抑住了。
我无不真诚的赞叹道,“姐姐,你真的会很多东西。”
她的笑容莫名僵了一秒,随后才摆摆手半真半假的说道,“样样通,样样松……”
她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不过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后来我才知道,她那时大概想说,她爸爸也是这样。
她说她爸爸最初是大学老师,后来进了娱乐圈,再后来成了导演,妈妈是影视剧演员,不过二十来岁结婚之后就隐退了,现在是全职妈妈。现在人们已经记不得她妈妈曾是备受瞩目的当红小花了,提起她妈妈时只记得——哦,林导他老婆。
她更广为人知的并不是林槿这个名字,是十几年前的采访中,她爸妈口中她的小名。
她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孩子。
她爸爸一早就为她铺好了路。
她从小就有专门的外教老师。
她用尽一切闲暇时间去提升自己。
当我还在某211院校为一点小小的保研加分努力的时候,当我还在为进入校学生会,三级竞赛拿奖而沾沾自喜的时候,她早已看的更远,站在更高的地方了。
我以为我不是一个特别在乎物质的人。
但你知道吗?我开始胆怯了。
我忽然觉得我们之间隔着一条鸿沟。
一条我从现在到将来的很多年甚至或许毕生都无法跨越的鸿沟。
它叫阶级。
也叫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