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命名课题》ry随便写写

23、美人鱼

　　辛桄是在黎柏舟的怀里醒过来的。

　　她前一天晚上睡得极好。半夜既没有诡异的怪物，也没听到玩家的尖叫——或许原本是有的，只是她比往常更安心些，并没有被惊扰。

　　“怎么会这样……”辛桄心如死灰地睁开眼，清淡的桂花香味钻入鼻腔。她的脸距离黎柏舟的胸口不到一寸，身体也被一双温暖的手臂环抱着。
　　她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但眼下更重要的是如何逃出来而不惊醒他。

　　辛桄屏住呼吸，两只手指悄悄捏住了黎柏舟的手臂，将它轻轻移动开。
　　黎柏舟懒懒地活动了一下身子，手臂倔强地揽了回来，还收紧了些。

　　辛桄：……？
　　她仰起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黎柏舟近在咫尺的脸。
　　他依然熟睡着，眉眼舒展，少了些平日里似有若无的郁气。

　　辛桄的心跳又快了几分，又一次努力从他怀里钻出来。

　　“醒了？”抱着她的黎柏舟并没有睁眼，却突然发出声音，吓了辛桄一跳。
　　“黎、黎柏舟，你什么时候醒的？”辛桄迅速推开他，努力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

　　“刚才，你抬我手臂的时候。”黎柏舟的嘴角轻轻勾起，慢悠悠地睁开眼。
　　“……你故意的吧？”辛桄坐起身子。

　　“昨晚睡得好吗？”黎柏舟也跟着坐起来，随意地将压变形的头发揉成了鸡窝。
　　想起醒来时二人的姿势，辛桄的脸又是一红，慌忙答道：“一般吧，我去洗个脸。”
　　看着辛桄逃跑的背影，黎柏舟沉默半晌，将手覆在胸口自言自语：“没被听到吧……跳得太快了点。”

　　根据马戏团工作间贴上的日程可知，这天上午有一场演出，而工作人员只需要观赏就够了。
　　众人吃完了早饭，各怀心事地坐到了观众席上。

　　“我从昨天到现在只看到那只虎鲸，也没别的动物啊。”
　　“他们那两个人昨天不是说看到了小丑吗？”
　　“说起来，今早你有看到那两个人吗？”
　　“好像没有……不会出事了吧？！”

　　嘈杂的议论声被一段热情洋溢的开场白打断了。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海底马戏团！”
　　一个小丑骑着单轮车从舞台侧面溜了出来，张开双臂跟大家打照顾——尽管观众只有10位玩家——少了两个。

　　“请大家尽情享受接下来的表演——”小丑喊出了座无虚席的气势。
　　接下来的数十分钟，始终是那个小丑的独角戏——走钢丝、水上骑车、抛彩球……他一一完成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看起来十分投入。

　　“怎么只有小丑一个人表演？”辛桄凑在黎柏舟耳边，小声问。
　　黎柏舟还未来得及回答，就见小丑跑到了舞台的水池边，按下了水闸按钮：“接下来，是我们最好的朋友——虎鲸小黑的表演时间！”
　　前一天玩家们见到的那只虎鲸从水闸处游进演出场地，与小丑亲昵地互动着。

　　“现在变成两位演出者了。”黎柏舟观察着台上一人一鲸的动作。
　　尽管舞台空荡荡的、演出也尽是些基本功，众人仍旧很给面子地鼓起了掌。他们完全没有看演出的心情，却不敢惹npc。

　　“最后，是本场演出的压轴大戏——美人鱼！”随着虎鲸游离了舞台池，小丑继续扯着嗓子报幕，脸上用鲜艳颜料绘制的笑脸格外明显。
　　舞台另一侧的水闸应声而开，人们好奇地朝闸门口探头望去。

　　短短几秒后，两颗人类的头出现在闸门口，面部朝向池底。
　　紧接着，他们的身体露了出来，姿势僵硬、毫无美感，完全称不上是美人鱼。
　　大家正发着愣，就见那两条“美人鱼”完全游进了舞台池，他们的下半身赫然呈现出深色的鱼尾状，的确没有双腿。

　　“那是……服装道具？”辛桄目不转睛地盯着两条美人鱼，努力按压下心里异样的感受，“也太逼真了些。”
　　两条美人鱼“游”到了水池中央，忽然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而剧烈挣扎起来，他们的腰部与鱼尾的衔接处汩汩冒出暗红色的液体，霎时间就将水池染红了大半。

　　很快，他们翻滚的身体露出水面，大家看清了两人的脸——那正是失踪的那两名玩家！
　　他们的脸和身躯早已被水泡得肿胀发白，只有两只眼睛死死瞪着，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玩家们吓呆了，有的从观众席上飞快起身、仓皇而逃，有的捂住脸全身发抖。
　　“演出没有结束，都不许走！”小丑的声音如雷霆贯耳，却在此刻显得尖利嘶哑。

　　辛桄和黎柏舟坐在观众席上没动，都面色沉重地盯着水池中仍在翻滚的“美人鱼”。
　　“他们是怎么变成美人鱼的？”辛桄盯着鱼尾处还在冒血的鳞片。
　　“不知道。我还很好奇，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黎柏舟同样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舞台，目光打量着此刻正在维持秩序的小丑。
　　黎柏舟话还没说完，两条美人鱼就渐渐平静下来，面朝上浮在水面，身体僵硬、没了动静。

　　“看来，美人鱼的演出已经完成了。”小丑环顾四周，清点着人数，“今天有三名观众提前离场，这是很不礼貌的。希望下一次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谢谢大家！”
　　说罢，他往水池里一跳，一手拎着一条“美人鱼”，朝着池边的水闸游去，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一切都发生得迅速突然，观众席上的人们惊魂未定，面面相觑。

　　“他们是昨晚死掉的吗……”
　　“他们是被谁害死的？那头虎鲸吗？”
　　“那鱼尾巴又是怎么来的，太吓人了……”
　　“不会是被砍掉双腿了吧？！”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不知该往哪儿走。死亡的阴影笼罩在了所有人上方。

　　这种恐慌的心理一直持续到了午饭后。

　　大家根据时刻表的安排聚集在了工作间，煎熬地等待着负责人X给他们分配任务。

　　“大家今天非常准时。”依旧是标准的微笑、客气的神情，但此时的X早已无法令众人感到安定，“下面我来分配工作。昨天负责清洁舞台的是哪几位？”
　　海鲜过敏的小周和他旁边的一个女人战战兢兢地站了出来：“我……我们两个。”
　　“好的。如二位所见，今天的舞台被弄得有点脏。”负责人X应该是指被鲜血染红的海水，“二位今天需要给舞台池换水。过程是全自动的，稍后我去给二位讲解。”
　　“什么？换水？”小周的脸吓得惨白，却又不敢违抗指令。

　　“昨天负责饭堂区域、走廊区域的工作人员继续负责前一天的工作。”X有条不紊地安排着，“我还要选两个新的人负责喂我们的小黑。”
　　小黑指的正是那只虎鲸。

　　他的目光扫向人群边缘的一对情侣：“你们两位除了负责走廊清洁，还要负责给小黑喂食。”
　　那对情侣的脸色瞬间变了：“什么？！为什么是我们？”
　　“走廊清洁的工作量最少。而且……今天少了人，你们的工作量自然要增加。”负责人不容置疑地下了命令。

　　“喂食不一定就会死。”黎柏舟看那两人吓得几乎昏厥，低声宽慰道，“昨天那两个人已经喂完了虎鲸，不也好好地出现在了饭堂？有可能有其他的死亡条件。”
　　虽然知道即使触发了死亡条件，惩罚也可能只是滞后了而已，但他们听了黎柏舟的话，还是安定下来了些。

　　“昨天负责清理工作间的是哪位？”X再次出声。
　　“我们。”辛桄冷静地冲他挥了挥手。
　　“你们今天有额外的清理任务，请跟我来。”X似笑非笑。

　　二人对视一眼，都感受到彼此眼神中的警惕。

　　他们跟着X来到了工具间。一切与昨日并没有什么区别，仍是他们离开时的样子。
　　“今天，你们需要清理那两条美人鱼。”负责人X语出惊人。

　　“清理？”黎柏舟蹙了蹙眉。
　　“是的。一会儿我会详细解释。”X走向装着潜水服的篓子，伸手取了两套，“现在，请先换上潜水服吧。”

　　辛桄看着潜水服，已经明白了一些。
　　“你是要我们把那两条美人鱼扔海里吗？”

　　X一边将潜水服递给黎柏舟，一边冲着她露出微笑：“小姐聪明。”
　　“她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怎么能直接尝试深潜？”黎柏舟的脸沉了沉。
　　“凡事总有第一次。”负责人X依旧笑着，语气却冰冷无比。

　　其实他们都知道，在游戏里，从没有可以给玩家“适应”的机会。

　　“别担心，我学东西很快的，你教我就好。”辛桄对黎柏舟说。
　　她记得黎柏舟考过潜水证。

　　尽管如此，黎柏舟仍是显得心事重重。如果他们遇到怪物，他尚且能通过武力或其他方式保护辛桄。
　　可对于风险四伏、又属于单打独斗的潜水运动，他没法保证自己能护得住她。

　　“我在外面等二位。十分钟后见。”X显然不会给他们慢慢学习的时间，丢下一句时间限制便转身离开了工作间。

　　十分钟太短了。黎柏舟以极快的速度教会辛桄穿潜水服、使用氧气瓶、看表盘指标以及潜水常用的紧急手势。
　　辛桄学得极快，也记得很牢。

　　“事实上……还有一个最严重的问题。”黎柏舟欲言又止。
　　“什么问题？”辛桄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帮黎柏舟穿戴氧气瓶。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先出去。”黎柏舟飞快地说，“我会当面跟他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