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睫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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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原本的出行计划只是去寻找老好人藏匿魔龙的所在地，但这下听完阿布多多送来的最新消息，又瞧见维达尔的反应，不用他开口，安娜心中了然，只怕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也要随之改变了。
老好人一旦前往前线，脱离国王陛下的视野，也许会暴露出更多马脚。
但安娜心想，对方作为君王的重臣，只怕早就是掌权者眼中的“一颗钉”。
举个例子，维达尔·博尔顿也正是因为被剥夺封号、权力与地位，才能有机会离开冰冷无情的魔法塔。
国王陛下怎会如此轻易将其调离身边，倘若真是无人可用，骑士长林顿都要比老好人这个谋士更加适合冲在前线。
就连她都深知其道，一向谨慎行事的老好人又怎会想不到？
只怕，这其实是对方为他们挖掘的陷阱，就等着安娜和维达尔抱有侥幸，自投罗网，届时没有“首席大魔法师”身份的庇佑和加持，才真真是被守株待兔，手无缚鸡之力，难挡敌情。
安娜思索片刻，权衡利弊后，最终还是选择向维达尔讲述自己的想法。
维达尔对此并未反驳，表示赞同，但他却分析说，此前老好人一直长守陛下身侧，多数情况下都是难以行动他的计划，百般阻拦下肯定也吃了不少苦头，此刻能被调离开，此招虽险，但如果真未引起上位者的注意力，胜算更大。
更何况，现在魔法塔的首席大魔法师座位空窗，国王陛下只怕更关注魔法塔，重心放不到他身上。
老好人看似为人谨小慎微，却在联络安娜与赛琳时亲自前来，可以见得，他骨子里就是那种敢于一搏的“投机者”。
安娜并不反对男人的观点，维达尔此番分析也算作是言之有理，但她心底有个细微的声音总在轻轻反驳：“不是这样的......”
但她手中的线索并不明朗，这个闪现出来的反对念头不过昙花一现，安娜只能再仔细斟酌思索，同一时间，对面的男人眼神温柔，也在静静观察着自己新上人的反应。
果然，聪慧的安娜显然还是对自己看似滴水不漏的说辞存疑，但两人讨论时，她丝毫不掩自己对于男人的信任。
当敏锐的维达尔意识到这点时，越发欣喜，并且欣赏她过人的才智。
他的确是对安娜有所隐瞒，却是因为这个计划还不够妥当，等到一切准备就绪时，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对安娜全盘托出。
她此前为救好友已经是经历了很多磨难，必要时，维达尔还是希望安娜可以有机会好好松散一下精神，别太过操劳焦虑。
安娜猜到对方对自己有所隐藏，稍稍有些烦躁，毕竟两人也能称得上是并肩而行的伙伴，再跑偏些，他维达尔还曾向自己求爱呢，结果现在还不把话说明。
不说就不说，她和这个男人也不是什么名正言顺的关系，既然只是合作伙伴，那就各取所需好了。
一股无名火悄悄燃起，胸口闷闷的，安娜强行让自己的心思重新放在此前两人讨论的话题上。
既然现在计划有变，要前往路途更为遥远的前线，那也就意味着，此次出发后，短时间内，他们不会再回到多利城了。
安娜稍稍深呼吸，调整自己略有沉重的心情，默念几声“不怕”，给予自己勇气。
眼前的道路充斥着大量的危险和不确定性，可以预见，一路艰难辛苦必不可少。
但安娜心知一个重要的万能公式，越是畏惧苦难，越会受其百般约束。
这可是她从自身这么多年的成长经历中整理出来的真理，因此，一如既往，安娜对自己进行一系列的自我鼓励与安抚宽慰后，看着维达尔打包包裹，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可是什么都没有。
当初为进入魔法塔，身上带着仅剩的存款都已经全部打赏给农夫，就算是在魔法塔做女仆，有领取一些定额的银币，离开时却事发突然，现在所有的积蓄也都还全部留在魔法塔内。
安娜并不是害羞的人，她打算待会儿等维达尔收拾好，就开口问对方借钱，毕竟自己现在身上连一套像样的换洗衣裙都没有。
她必须要赶在出发前，去集市买些必需用品才行。
于是她打定主意后，就静静坐在一旁，看维达尔收拾。
维达尔也并没有很多东西需要打包。
男人也就是简单收拾出来几套素净的衬衫和长裤，放进布袋里。
这时，安娜看到桌子上还有刚才用来招待阿布多多，还未来得及清洗的茶具，她自觉一直闲着也不太好，于是主动接过来，维达尔见状，只是笑笑，破天荒倒是没和她再客气，提来装满清水的水桶。
“来。”
他朝安娜伸出手，不等安娜放下手中的茶壶，他已经替安娜卷起袖口，并扎紧了腰侧的裙摆，避免其落到水桶里被打湿。
安娜恍惚，这一幕倒有些熟悉，好像曾经两人也像此刻这般经历过。
是在梦境中吧。
但入梦者脱离梦境后，就会受到魔法影响而淡化在梦境之中的情绪，因此，仿佛有一层薄薄的白雾始终萦绕在脑海之中，刻意不让安娜再去回想梦中有关的情景。
等安娜清理完茶具，维达尔立即又取来干净毛巾，将她青葱般的长指擦净水渍。
随后，男人转身，从衣橱深处拿出一叠整齐的衣裙。
安娜惊奇道：“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也就这段时间，喜欢吗？”
维达尔又没有说实话，这一次倒不是因为有别的心思，只是他有些不好意思。
他不敢与安娜直说，这些衣裙，是在安娜脱离梦境后的日子里，每每他溜出魔法塔，在市集上无聊闲逛，一旦有涉及到两人此前一同梦境生活中相关的物件，他都有立刻置办，更别提，符合安娜身材尺寸的衣裙。
倒也不是刻意，只是每当有人在售卖，等维达尔回过神，手上已经抱上了装得满满的纸袋。
但是这些东西万万不能带回魔法塔，只能放在小屋。
只是偶尔回到小屋里居住，看到这些物件，他又忍不住睹物思人，于是干脆整理得当，全部收进了橱柜里。
但如果就这样和安娜说实话，只怕会被对方当作是心怀不轨、蓄谋已久的怪胎吧。
维达尔自觉闭上嘴，希望能拿这些衣裙转移女人的注意力。
而安娜其实也就是顺口一提，她看着这些崭新的衣裙。
款式虽然大多数都比较普通平淡，花纹也较为常见，是最近女孩们之间流行的，但绣织的工艺却是各有千秋。
只是翻了一下，安娜立马发现，其中有几件绣款的走势歪歪扭扭，就像是出自刚学会基础绣法的小姑娘之手。
安娜因此错过了旁边男人俊美面庞上淡淡的红晕，维达尔观察到安娜已经发现了这几件衣裙绣法的与众不同，声音不由得放轻，他未曾想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也会变得支支吾吾，不好意思起来，有点紧张：“是......不喜欢吗？”
“没有，”安娜眉眼弯弯，像一轮小月牙似的，立马回答，“我很喜欢。”
“你看，这几件肯定是刚学会绣法的小姑娘做的，”安娜还把这几件“特殊”的衣裙挑出来，拿起来给维达尔看，“一看就很青涩呢。”
“想当年，我还很小的时候，就去学绣花啦，也就像她们这样，模仿当时时兴的款式，绣在手帕和草帽上，拿到市集上去卖，买来的钱就攒着，攒够了就拿去买面包吃，哎呀，那个面包真是小时候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啦。”
“只可惜，卖手帕和草帽也挣不了多少钱，一个月才能吃个一次，最多两次。”
看到安娜陷入回忆，双眸亮晶晶的，似乎是有闪过泪光，又似乎只是男人的错觉，但她脸上憧憬与感慨却不假，这让维达尔心里酸酸的。
曾经的首席大魔法师有什么做不到？
查一个平民小姑娘的经历，无非就是一个命令下去的事情。
他早就知道安娜小时候无父无母，吃了生活上好大的苦，也曾发誓，从现在起，他一定会尽自己可能保护好她。
维达尔悄悄将双手背在身后，手指头轻轻摸索着被针扎出来，现在早已愈合的伤口。
心里倒是像被针扎似的难受，忍不住心疼。
小小的女孩还没成人的一半身长，穿得衣服也薄薄的，手指上都是作工时误扎出的针眼和茧子，拿着刚攒够的银币，哦不，甚至是铜币，跑到街角最普通的面包房，努力踮起脚尖趴在柜台上，指着快要过期的干面包，吃进嘴里，干涩的，难以下咽的，细嚼之下，却是甜甜的味道，然后露出开心的笑脸......
“谢谢你，给我准备这么多的裙子，但是不用都带上，带其中这几件就好啦，不然包裹也会很重......”
安娜由衷感谢维达尔的贴心，却没有听到男人的回应，于是转过身，却见一向自持冷静，温柔似水的维达尔却是——
红了眼眶？
她眨眨眼，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但又眨了几下，见维达尔始终以一种怪怪的眼神盯着自己，就好像，就好像饱含母爱似的。
这种眼神，安娜只在几个地方见过，撞见其他家小孩不慎摔倒受伤后，其父母无比怜惜哄着，还有一种情况，就是路边有可怜流浪的小猫小狗，一些爱心外溢的富家太太瞧见了，收留它们的时候。
“你......眼睛不舒服吗？”
安娜虽然觉得奇怪，稍有不适，但并不厌烦。
她也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声音也有放低下来，也没有注意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踮起脚尖，贴近维达尔。
两人的鼻尖相距还剩一个指头的距离。
安娜心里感叹，维达尔的睫毛真的好长。
随后她轻轻道：“是有灰尘掉进去了吗？”
“呼——呼——”
她嘟起嘴唇：“我帮你吹吹就好了——”
而维达尔差点控制不住自己，差一点，就要吻上去。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睫毛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