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冥河水母宅基地归属问题的通知》北人青

15、【4】

　　山白不会。

　　山白还在等江迟的递交他的答卷。

　　如果非要一个答案，山白大概会杵着他的脑袋告诉他：

　　小小年纪哪来的那么多愁善感，一定是工作还不够多。

　　时间紧迫，还有几个小时就要天亮了。

　　江迟摇摇脑袋，跳出水面。

　　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很不舒服，他露出苦恼的表情，忘记需要换衣服这件事情了。

　　脱□□恤，拧干多余的水，抖一抖再重新套在身上。

　　裤子没办法脱，只能这样了。

　　罗杰说这里一共住了包含他在内的七个人，现在排除掉四个，还剩三个人。

　　当然这是在罗杰没有撒谎的情况下。

　　上岸之后一览无余，地面上再没有其他的遮挡物，只有一栋三层别墅和两个低矮仓库。

　　江迟先是摸黑扫了一下仓库，门没锁，一推就开了。

　　七八排金属置物架，上面摆放着大小不一的箱子，地上还堆了一些编织袋子。

　　打开发现放的都是本地商户经营所需物品。

　　门口的墙上用钉子简陋的挂了一个手写的本子，上面的字迹很潦草，需要仔细分辨才能看清是进货出货的登记。

　　本子旁边垂下来一条细绳，尾部打结。

　　这是个老式的开关，拉绳控制开关灯。

　　江迟翻出一包长钉揣在身上，再戴上劳保手套，从屋子里退出去轻轻合上门。

　　这栋别墅建造的很奇怪。

　　竖窄形状的窗户，不规则排列，像是房子上面长满了眼睛。

　　在黑夜显得尤为渗人。

　　看久了会产生负面情绪。

　　门窗紧闭，江迟思考了一会儿又折身返回仓库，找到一箱酒，打开绕着别墅洒了一圈。

　　墙体也泼上。

　　然后打火机点燃，火势嗖的起来很快蔓延。

　　真是奇怪，里面竟然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不再等待，抬脚使劲儿踹上大门的门锁，砰砰几下，门锁损坏。

　　江迟破门而入。

　　里面乱的像是已经发生了一场打斗。

　　再加上外面的浓烟顺着缝隙钻入，更显得狼狈。

　　沙发翻到在地，桌子少了根腿斜歪着靠在墙上，椅子摔得稀烂。

　　落地的大青花瓷瓶子碎成渣渣。

　　江迟屏住呼吸，打起精神，警惕的朝着楼梯走去。

　　台阶上面有残留的脚印，从一楼延续到三楼，外面的火势很旺，烟尘已经窜到三楼，将窗户笼罩。

　　三楼的两侧是对列的卧室，南面中间的屋子传来微弱的声响。

　　江迟贴在门上仔细听，分辨出是女人压抑的痛苦的的哼声。

　　他打开门，入眼是一大片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地毯，一个体型健壮的男人四脚朝天腹部插了一根极细的簪子，脑袋的一侧被砸了个稀巴烂，惨不忍睹。

　　尸体的不远处滚落着一个石头雕像，浸泡在血液里，依稀可以看出是一个男性生殖器的模样。

　　再往里面，一个短发的女人正在盯着他。

　　刚刚的声音应该是这个女人发出来的，因为她看起来状态非常不好。

　　头发上面沾染了一些不可说的物质，黏腻的粘在一起。

　　脸颊泛红肿了起来，脖颈处有一道青紫的掐痕。

　　衣服凌乱，一只胳膊好像脱臼了，松垮的垂向地面，裸露的双腿上面全是鞭子形状的伤口，皮肉外翻。

　　江迟打量着，想起罗杰口中的“那个女人”。

　　她略带迟疑，问了一句：“外面的火是你放的？”

　　江迟点头：“你是被抓进来的？”

　　“是”，女人松了一口气，虚弱的回应。

　　江迟从墙边的衣柜里面翻出一张床单，盖在她的身上。

　　“我把你的胳膊安回去。”

　　江迟虚扶着肩膀，手法熟练的一下就把脱臼的胳膊复位。

　　女人用床单将自己裹好，下摆打成结方便行走，问道：“你是在找罗文吗？”

　　不等江迟回复，她又继续说：“你在地面是找不到他的，他是个见不得光的水鬼。”

　　“在二楼有个特殊的通道直达地下室，他平时就躲在那里。”

　　二楼与三楼不同，以楼梯为分界线，左右各有一个卧室。

　　女人赤着脚一瘸一拐的在前面带路，往右边的卧室走去：“现在是他最特殊的时候，他一定想不到会有人闯到这里来。”

　　说到这，她的表情变得冷酷，语气强烈：“你一定要杀死他。”

　　门上了锁。

　　女人拿出那根离开三楼前拾起的簪子，爱惜的抚摸了一下，然后插进锁眼捣了几下，门就开了。

　　黑紫配色的装修，外表看起来就是一个正常的卧室。

　　但是根据外面的面积和里面的面积对比，可以猜到那个特殊通道的位置。

　　本以为要耗费一番功夫，没想到在床旁边的墙上轻轻一按，隐形门就打开了。

　　真是奇怪，竟然毫不设防。

　　一定有古怪。

　　江迟提起警惕，肌肉紧绷，缓慢踱步到大开的门口。

　　如果是他一个人，倒不会过多犹豫。

　　但是现在多了一个，虽然看着可怜，但是并不能够完全信任。

　　这个女人很聪明，她马上就猜到了江迟的顾虑，她主动开口：“我可以走在前面。”

　　她的腿伤很严重，每走一步都会扯动伤口，血水顺着小腿流下来，但她没有打感情牌，而是理智分析现状，让自己更有价值。

　　江迟退后一步，让她先行通过。

　　门后是一条长长的向下的楼梯，墙上安装了感应灯，随着人的走动亮起。

　　越往下温度越高，他们剩的时间不多了。

　　在楼梯的尽头，有水渍出现，散发着一股腐烂的味道。

　　越往里面味道越浓。

　　江迟捂住口鼻，跨步走到前面。

　　这里的空间并不大，简陋的水泥墙面，潮湿闷热，地上有好几滩水。

　　没有窗户，通风仅靠着与上面相连的楼梯。

　　一个瘦弱的身影背对着他们面墙而立，脚下有一大坨正在蠕动的肉球。

　　没有头没有脚也没有四肢。

　　只是一坨肉？

　　上面长出来一个个装满脓水的黄绿色鼓包，紫色的纹络遍布整个肉球。

　　看一眼都感觉到精神污染。

　　江迟试探性的叫了一声：“罗文？”

　　没有回应。

　　拿出身上的长钉，江迟示意：“你去楼梯口堵着。”

　　待到女人站好，他这才瞄准，将长钉抛出，打在人影和肉球的身上。

　　人影在长钉触碰的一瞬间向前倒在地上。

　　意外的是，那坨肉球在受到攻击后，一改刚刚沉默的状态，竟然快速摇晃耸动，吐出了长钉，然后慢慢缩小。

　　这才发现它刚刚是在吃人，已经消化了大半，只剩下一条腿连着胯骨。

　　硕大的肉球缩小成了足球大小，开始弹动，已肉眼看不清的速度躲避着人，冲到了楼梯上。

　　江迟快速跟上，一路跑出别墅。

　　就在要跟丢都时候，突然发现山白撑着竹筏慢慢悠悠的向这边驶来。

　　而她的右脚，正踩着逃窜的肉球。

　　江迟目光闪了闪，眼中雀跃着光芒，唇角上扬，露出两颗小虎牙。

　　竹筏行至岸边，山白脱下外套包住肉球，用袖子系紧，扔进江迟的怀里。

　　火势完全燃起来了，整个别墅都被笼罩在火光里面。

　　一个狼狈的女人拖着一个人影艰难的往这个方向行走。

　　山白看过去，江迟开口：“罗文死了，这个女人应该知道一些事情。”

　　走出大火的包围圈，她靠着树大口喘气，看着面前站立的两个人。

　　在山白和江迟之间，她很快做出了选择，面向山白自我介绍：“我叫向洁，这是罗文的尸体。”

　　向洁松开手里拽着的腿，尽管身体已经在疯狂报警，她还是尽量保持镇定去对话。

　　“可以帮我买一盒避孕药吗？我一定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们。”

　　****

　　罗文的躯体已经被吸干血肉，仅保留一层外皮，像是个干巴的木乃伊。

　　江迟把罗杰带过来，被捆绑的时间过长，乍一松开，罗杰不适的向前跪倒在地，手臂撑着身体。

　　他一抬头，就看见了那张和自己极为相似的脸庞。

　　如今皱皱巴巴跟个老头子似的，再也不会骂他了。

　　应该很开心才对，可是心脏抽抽的难受。

　　生活是在太苦了，从小就在捡垃圾，跟人打架抢一盒过期的牛奶。

　　可是他太小了，只换来对方对他的拳打脚踢。

　　哥哥会护在他身上，替他挡住，然后再牵着他的手慢慢走回那个废弃的桥洞下面。

　　他嚣张点怎么了，这世道的规矩就是这样，那群看人眼色的东西，如果不横就没人老实。

　　如今落到现在这个样子，他也不后悔。

　　弱肉强食，他要是再得势，一定把这群人全部都剁成碎块，把商户的食材都下毒。

　　该死！

　　可惜他是个没用的废物，只能依靠他哥活着，罗文先走了，他就得赶紧跟上继续去赖着他哥。

　　过往的回忆如走马灯一样快速略过，他发出嘶哑的声音：“哥，哥我带你回家。”

　　小心抱起罗文，两道瘦弱的身影朝着着火的别墅走去。

　　很快就被火光吞噬。

　　山白带着向洁回到船上，江迟则去居民聚居区制造声响。

　　醒来的人看见远处的漫天火光，赶忙唤醒左邻右舍，纷纷从家里拿出空桶往那边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