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道是寻常》刘千羽

40、第三章—7—（3）

　　7（3）

　　老二有一双黑色亮面皮鞋。鞋面上有一条如同细黑麻绳似的皮条，盘成半个椭圆形状趴在鞋面上。鞋的前尖，略往上翘着。每次出去，针对着他的头发、脸、手、衣服、鞋子和挤眉弄眼的姿态，老二都要反反复复地对着镜子照训练一会儿。

　　他那样子，跟要上轿的新媳妇差不多。我之所以没说他像要结婚的新郎，是因为他照镜子时，还会摆出翘臀的姿势。给我的感觉，他只是外在是个男的，而内在有点不像。就是这么一个喜欢收拾自己，总像是要出嫁的人。他怎么会对□□拉撒，随时可能露肉的牛仔裤总是忽略呢！我想不明白。

　　老六也有西装，是浅灰色的。老六说是买的成品，并不是按照他的身材定做的，但穿在老六身上还是很板正的。这得益于老六那将近一八零的身高，还有匀称的身材。老六仿佛见了任何人都会微笑，左边嘴角略微向上，看上去更加温和帅气。我一直觉得，老六是个相当内向的人。他在寝室以外的场合，讲话不多。但和我们几个在一起时，话说的会多些。小黑鞋可能对他的冲击力确实太大了，所以才会表露得那么直白。

　　老六没什么机会去参加广播站的活动，而老二却可以在一大群女生面前侃侃而谈。老二就像是掉进花丛里的青蛙，爽朗的说笑声，能吸引所有在场女生的目光。西装革履，再扎上领带确实挺般配的，但这也会限制老二手舞足蹈的发挥。

　　或许是因为老二在高谈阔论时，总有一个接着一个的强烈窒息感。所以，老二总是用手指捏着他的领带结左右晃晃，缓解一下喘不过来的气儿。老二的窒息感，未必全是来自领带结的约束。人要是说话兴奋过度了，不知道刹车，也会伤了元气的。

　　这些并不是我看见的，而是老八说的。但好像老八并没有玄乎老二的样子，我也能够想象出来。我们住在一个寝室里，不是一天两天。见到女生就倩笑兴奋，那是老二的魔力所在。

　　学校的广播站里，只有站长与广播员、编辑及其他人员的区分，并没有设什么副站长之类的职位。所以，老二和老八的职位是并列的，谁也不能管理谁。老八对广播站是真的好！别人不去时，他就替别人去。别人的工作没时间干时，他就尽量帮别人做完。兢兢业业，如同勤劳的小蜜蜂。大约是小蜜蜂不可能喜欢青蛙的缘故，说得欢的人干得就少，而做得多的人说得就少。而做得多的小蜜蜂，大概从来不喜欢身边有一只聒噪的青蛙。

　　老八的任劳任怨，保持着惊人的执着。有时我们都关灯躺下准备休息了，他才从广播站回来。再后来，站长也不常去广播站了。广播站的门钥匙，就交由老八来保管。老八这回与广播站之间，真的是彻底地琴瑟和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