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道是寻常》刘千羽

274、第七章—8—（1）

　　8（1）

　　寝室长条桌子斜歪着，可能是突然被移动过的。桌子角上那个桌堂里的东西，都被甩在了地上，踢的到处都是。挨着老二那边的两只小铁凳子，一只横着倒在了地上，另外一只凳子，倾斜着横在倒的那个上面。桌上原来摆着的那些饭缸，上边盖着的盖子都东倒西歪，没一个正道儿的。

　　一只暖水壶横在桌子上，好在里边没有多少水。老三那边展开放着的书，就浸在流出来的那些水里。桌子往外挪了很多，看样子像是老三从窗户和桌子之间挤过去的。

　　老九的床上有一根像是照相机带一样的东西，从床上边耷拉下来。我走过去看了看，是一只挺大的迷彩望远镜，带着挎带的那种。这是大个说的，那只被抢着看的望远镜了。

　　老二的被子和枕头堆在靠近窗户那边的床头，褥单上也有几滴血。小镜子扣着丢在了床上。老二那件黑色的衬衫，扣子好像是被撕掉了，就掖在被子和枕头旁边。老二没影了，那把割伤老八的水果刀子也没影了。

　　大概又过了有半个多小时，还没等我收拾完，老三和老九他们就回来了。老八的胳膊上缠着很宽一段纱布，下边垫着一个硬纸板，一条纱布吊在硬纸板和老八的脖子之间。老八的另外一只手，捧在硬纸板底下。老八除了胳膊上的伤以外，看不出别的地方受了伤。

　　“老五，看见老二了吗？”老九一进寝室就问我。

　　“我回来时，只有大个还在这寝室。他说老二在你们去医院之后，不大一会儿就走了。老二没说去哪？大个也没问。”我看了看老八，问：“胳膊咋样？缝针了吧？”

　　还没等老八说话，老九带着怒气说：“草！缝了十二针！大夫说差一点儿就干到动脉上。老二这神经病，一个寝室的，还特么动了刀了。”

　　老八没吱声，用一只胳膊拽着上铺的围挡杆，龇牙咧嘴地要往自己的铺位上爬。我看见老八往上铺爬的时候说：“哎！你先别睡你的铺啦！就睡我这儿得了。”

　　从进屋就像是在生气的老三，转头看了一眼老八，说：“你先睡老五那儿，要不你就睡我这儿，非要上上铺去干啥？医生说了，不能抻着。”

　　老八像是没听见似的，好不容易爬到了自己的上铺，扭身躺在了床上。老八的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没事儿，我能上来，抻不着。”一边说着，一边把脚上的旅游鞋蹬下来。两只大旅游鞋，自由落体般地一前一后从上铺掉在了地上。又说：“我先睡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