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道是寻常》刘千羽

264、第七章—3—（2）

　　3（2）

　　“外来人员禁入”，口号震天响！但在胡大爷眼里，所有走进的百日楼的人，都是“内人”，无需禁止。那些不敢直接抬腿往楼上走的人，他们会站在收发室的窗口边，请他在小广播里喊要找的人。他常常会对这样的要求，感到吃惊与荒唐，从眼镜上边观察那人半天。然后，才慢条斯理地站起来，打开小广播喊人。

　　我想他是在确认，确认找人的人，头脑是不是健全。要不然为什么会麻烦他呢？完全可以多走几步路，自己到楼上找去。当然了，我还有另外一种想法。可能是胡大爷的反射弧太长，信息传递的速度比较慢，需要些时间才能理解对方的要求。

　　不过，看门大爷算账还是很厉害的。他每天都会把买方便面和饮料的钱数，一一列在一张硬纸壳上。等到他想着要关门歇业去睡觉了，才去计算今天的收入。把计算出来的金额，与上着锁的那个大抽屉里的钱对一下。要正确了，钥匙串会在绿色的，拉了毛的牵纲绳上悬垂一会儿，都心底一片释然；要是错了，那就推推眼镜，皱着眉头再算一遍。钥匙串这时倒霉了，被顶在膝盖和柜门之间遭会儿罪。

　　看着那些元角分对得整整齐齐的数字，我刚开始还有些莫名其妙。他从最低位加起，只要口算就能得出数值，然后再算前边一列的数值。依次类推，真的又快又准。所以，那张硬纸壳上无论写了多少数字，在大爷眼里只是一道加法题罢了。这是胡大爷曾经作为老会计的不传之密！

　　有一次我回来晚了，看见他不停地咕哝着嘴，手里的铅笔尖点过那些数字时发现的。我已经多年未上过数学课了，这回算是被看门的大爷上了一课。果然应了那句：你大爷终归是你大爷。

　　除了租给隔壁大学成教院的那一段时间以外，我们百日楼里住着的都是男生。就算寝室的门都是大敞四开的，也没有谁会到百日楼里来找事儿。即便是他执意要捣乱，也要想想这么做是不是妥当。更不会有什么不长眼的小偷，跑到我们楼里偷东西。

　　满楼都是几乎能看见的，瞬间就可能被点燃的荷尔蒙。听听那些上下楼时，跳跃的扑通扑通声就知道了。荷尔蒙多到仿佛寝室都盛不下了，它们正在沿着楼梯上蹿下跳的。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找人还让胡大爷喊，他感到吃惊与荒唐，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我们寝室楼开放时段也很宽松，从早上四五点钟到晚上十一二点钟。时间确实不大准！要看胡大爷这一觉，要迷瞪多长的时间。胡大爷的觉长与觉短，才是寝室开放的消息树。

　　自从老六休学以后，我们寝室就剩下五个人了。搬到百日楼以后，我们的寝室比在Y楼住的那间要大，是个标准八人寝室。多了一张上下铺床，加进来三名同学。刚加进来的同学，也都是我们的同班同学。只是原来因为寝室小，不得不把学生拆分开几个寝室住。现在寝室大了，就又回归常态，合成了一个寝室。竟管加多了三个人，我们并没有重新排过寝室同学的称呼，要么叫大名，要么叫外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