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道是寻常》刘千羽

260、第六章—15—（3）

　　15（3）

　　没有拥抱，老六也不想与我们握手告别！自己一头钻进了车里，等坐好了，却又转头叮嘱我们回去好好洗个手。送老六的只有我们四个。听到老六休学的原因后，老二昨天就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我们谁也不想提老二的事儿，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倒是不必强求的。

　　老六笑呵呵地做在汽车的后排坐上，与我们挥手告别。他四姐夫扔掉手里的烟头，用锃亮的大皮鞋在烟头上捻了一脚。然后，对我们说了声：以后有机会，你们来我们县城玩！就钻进了驾驶室，拧动着钥匙启动汽车，开走了。

　　老六宽阔的肩膀和梳得齐整的头发，像是印在了车的后窗上。他又一动不动了，更没有回头看看送行的我们。不过，要是换作是我，我也不会回头看的。奶青色的伏尔加小轿车，在前边一点儿的地方转了一个弯儿，像是个俄罗斯方块似的，在通向学校大门的大榆树间飞快地穿行着。

　　老六一直不想在这所学校里读书，一直心存不甘。他不仅仅是不喜欢这所学校，也不喜欢我们现在读着的这个专业。他曾经十分犹豫地考虑来与不来，十分犹豫是不是回去复读。现在突然因为疾病休学了，仿佛本应该由他自己控制的东西，却一下子被别人抢走了。

　　我觉得老六能挺过去，他这几年所经历的东西，已经足够淬炼他了。我不希望老六明年再回到这里来读书，或许这就是老天给老六的另一个机会。要是老六能顺从自己内心的追求，那么，老六的病可能不用怎么治疗也会好的。

　　Y楼对面柳树根处的框框中，那一汪水又往外流了，在柏油路上蜿蜒着，向更低处一点点浸润着。这是水自己喜欢做的。

　　听说系里的三号也病了，并不是什么传染病，而是那种更令人绝望的毛病。那个在小花园里，对着松树打拳的老教授也病了。老教授是听说他儿子得了不好的病，也跟着病的。好久都没看见他再来对着松树转圈打拳，地上原本被他踩得那圈溜光的泥地，在几场雨过后，又长出了毛毛乎乎的小草。